第七十五章、雪中情
有人說，人的身體和靈魂其實是可以剝離的，哪怕心裏不愛，也可以“做”出來。
但是隻要體會過靈欲相融的美妙，誰還會追逐單純的肢體交纏？
莫耶一直知道雷雨揚很好，卻第一次體會到他可以好到這種程度。
伏在他的胸膛上，她身體疲憊，但精神卻是前所未有的滿足。
“好麽？”這似乎已經成為雷雨揚“事後”的口頭禪了。
雷雨揚一手環著莫耶的肩膀，兩人一起依靠在床頭，他低頭親吻她的眉心。不待她回答，就自己給出了答案。“很好，非常好！”
莫耶笑了起來。“見過自大的，沒見過像你這麽自大的。”
雖然他的確“做得”很好。
“男人在這方麵向來不會謙虛！”雷雨揚大方承認自己的自我感覺的確很良好。
見他伸手去夠床頭櫃上的煙盒，莫耶幫他拿了過來，幫他點燃以後，自己也抽了一根出來，卻被雷雨揚攔住了。
“寶貝，雖然你抽煙的樣子很迷人、很好看，但你確定要讓自己誘人的體香帶上煙味麽？”他把莫耶的煙搶了過去，別在自己的耳後。
莫耶愕然。“你以前從不幹涉我。”
“那是以前！”雷雨揚挑眉。“在對方不對我構成影響的情況下，我的確不會過多幹涉別人的事情，可寶貝，你不是別人！”
莫耶心頭一動。“我不是別人，那我是誰？”
雷雨揚輕輕噴了口煙霧，隔著彌漫的輕煙看著莫耶的眼睛，勾著嘴角笑起來。“你是我的心，我的肝，我的寶貝甜蜜餞兒。”
莫耶承認自己被他的這句話哄得有點開心，但反應過來之後，總覺得這句話怎麽聽怎麽熟悉。
“壞人，你偷看我的書！”這明明就是她珍愛的一本小說上寫的話。
雷雨揚哈哈大笑。“莫耶，你看起來這麽成熟精明的一個人，怎麽會喜歡看這種情情愛愛的小說呢？真是傻可愛的寶貝兒！”
精明成熟的女人就不能對美好的愛情抱有幻想嗎？
“你在諷刺我？”莫耶在他的腰間擰了一把。
“咳咳……”雷雨揚笑得差點被煙嗆到。“不敢不敢，我哪敢啊！”
見莫耶真的有些生氣的樣子，雷雨揚趕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麵部表情。“我真的沒有諷刺你的意思，隻是覺得你很可愛。”
他豎起雙手保證，隻是指尖夾了一根煙，怎麽看怎麽不嚴肅。
莫耶有些泄氣，從他懷裏鑽出來，下床。
“去哪？”雷雨揚拉住她。
“洗澡！”莫耶不想讓自己的失落表現得太明顯，隻能裝作沒好氣的樣子。
“女王陛下，要微臣效勞麽？”
“邊兒去！”莫耶伸腿到床上，對著雷雨揚的大腳丫子踢了一腳。
“哎呦，微臣的腿斷了。”雷雨揚抱著腳，嚎得天崩地裂。
“演技浮誇！”莫耶撇了撇嘴，跑到浴室去了。
*
莫耶從浴室裏出來，沒在床上看到雷雨揚，心裏一驚。
“雷雨揚？”不會是走了吧？
“我在這兒。”男人的聲音傳來。
莫耶一看，原來雷雨揚正站在落地窗前。
窗簾的陰影遮住了他，這才讓她一時之間找不到他的人影。
“你在看什麽？”外麵有什麽好看的麽？
除了漆黑的夜色，隻有飄飄蕩蕩的雪花。
“過來！”雷雨揚對莫耶招招手，等她走到自己跟前時，把她拉倒懷裏，讓她隨著他一齊看向窗外。“寶貝，陪我看雪。”
看雪？他們現在不正在看著嗎？
莫耶有些愕然，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窗外。
她臥室落地窗所在的位置，處於兩棟住宅樓的夾角處，北風從樓與樓之間的縫隙裏灌進來，帶著雪花在她窗前飛舞旋轉……像是被鼓風機吹起的紛紛鵝毛。
“真美！”莫耶的心情一下子變得靜謐起來，看著雪花在眼前飛舞盤旋，慰歎著讚美。
如果不是雷雨揚，她或許就錯過這樣的美景了。
雷雨揚低頭在她的發心上親吻，圈在她腰上的手臂突然緊了緊。“寶貝，我們一起去看雪吧！”
莫耶抬頭看他，目光一下子撞入他因為興致勃勃而變得璀璨明亮的黑眸裏。
還不等她反應過來，人已經把雷雨揚推到了衣帽間裏。“去，去換衣服，我帶你去看雪，穿厚實暖和些。”
呃？莫耶被他的跳躍式思維弄得有些不明所以。
想了想，還是不忍心打擾雷雨揚難得的興致，按照他的要求把自己包裹得像個粽子似得從衣帽間裏出來。
雷雨揚已經穿戴好了，藏青色的羊毛大衣，咖啡色的高領毛衣加黑色牛仔褲，套了雙黑色短靴，整個人看起來身資挺拔，神清氣爽。
看著他風流倜儻的樣子，莫耶再看看自己一身的臃腫，頓時心理不平衡起來。
張嘴剛要抗議，雷雨揚居然“嘖嘖”兩聲。“不是讓你穿暖和點嗎？”說著把他自己的圍巾接下來套在莫耶的脖子上。
有沒有搞錯？她穿這一身，捂得都快要出汗了，雷雨揚還要望她身上加東西。
“我……”她要去把衣服脫下來幾件。
“差不多了，走吧！”沒給她說話的機會，雷雨揚拉著她的手開門離開。
*
“我們要去哪？”車子裏開了暖氣，莫耶抗議地扯了扯脖子上的圍巾。“好熱，我要把它脫下來。”
“不許脫。一冷一熱的容易感冒，乖，聽話一些，快到了。”雷雨揚又是命令又是哄勸。
“你要帶我去北極嗎？”穿了那麽多，又悶又熱的，莫耶的臉都被憋紅了不少。“你怎麽穿那麽少？”
“不少了！就算是去北極我也是穿得差不多，誰讓我火力壯呢？”雷雨揚嬉皮笑臉地對身邊氣鼓鼓的女人眨了眨眼睛。“剛才隻是在你身上消耗了一點而已。”
莫耶臉紅滴血。“你真邪惡。”
“多謝讚美！”雷雨揚照單全收。
車子在兩人的一路鬥嘴中行駛了二十分鍾，莫耶忽然回過神來，看看窗外熟悉的街景。“你要帶我去‘仕方’？”
這分明就是去往“仕方”大廈的路。
雷雨揚所謂的帶她去看雪，就是帶她到他二十五樓頂層辦公室去看雪？
他辦公室所在的樓層的確是整棟大廈最高的位置沒錯，可是相比起江城這幾年動輒幾十上百層的摩天大樓比起來，這個位置實在算不得高高在上吧？
還非要她裏三層外三層的裹了這麽多？
莫耶快要嘔死了。“雷大少，你確定不是在惡整我嗎？”
雷雨揚扭頭輕笑。“當然不是！寶貝，有點耐心，稍等一會兒，我會給你一個驚喜。”
什麽驚喜？
就怕驚喜沒看到，她就要在下雪的隆冬季節“中暑”暈倒了。
十分鍾後，車子駛入了“仕方”停車場的專屬車位。
雷雨揚帶著莫耶坐電梯一路直達樓頂，不是頂樓，而是樓頂。
夜色蒼茫，雪花紛飛中，莫耶看到了靜靜停在樓頂上的一架直升飛機。
“你……咳咳咳……”她震驚地張開嘴巴，立刻吃了滿嘴的風雪，嗆的咳嗽起來。
雷雨揚把她脖子上的圍巾拉起來，蒙住她的整張臉，隻露出眼睛，然後才笑著對她點點頭。“對，我們到空中去看雪！是不是很驚喜？”
一副求表揚的樣子。
莫耶很想表現得矜持一些，可是這驚喜實在是太驚喜了，她控製不住自己的麵部表情，彎著眉眼笑起來，忙不迭點頭。
半扶半抱地幫著莫耶上了直升機，雷雨揚坐到她身邊，關上艙門，風雪頓時被關在了透明的艙門外。
給自己和莫耶戴上耳罩，雷雨揚對駕駛室的飛機駕駛員點了點頭。“可以了！”
巨大的螺旋槳轉動起來，飛機徐徐升空。
莫耶低頭朝下看。
“仕方”樓頂停機坪上的雪花被螺旋槳的強勁風力帶動著，形成了一個白色的漩渦，飛快旋轉起來。
看著“自己”不停拔高，腳下從城市變得越來越遠，莫耶的心跳越來越快。
“別怕！”雷雨揚握住她的手。
“我不怕！”莫耶回握住他的手。
……
直升機越飛越高，盤旋在城市上空。
高樓林立的地平麵在莫耶眼裏慢慢有了弧度，變成了微微的橢圓……
整個被雪花籠罩的世界仿佛成了一個縮影，而她是站在縮影外欣賞美景的人。
時間好似在這一刻靜止了，隻有垂落天幕的雪花紛紛揚揚。
它們被直升機的螺旋槳帶著飛卷狂舞，可一旦脫離螺旋槳風力影響的範圍，就馬上恢複了優雅從容的姿態，慢慢的、飄飄蕩蕩地搖曳人間。
看著這一幅仿佛是靜態的，又似乎是靜態的畫卷，莫耶有些目眩神迷。
“好看嗎？”雷雨揚湊過來，把頭墊在她的肩膀上，視線和她一起看向透明的艙門外。
莫耶點頭。“太美了。”
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一刻。
她要被眼前的所有美景都描繪在心田裏，不讓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稍有失色。
“嗯，太美了！”雷雨揚在她耳邊說道。
莫耶轉頭，嘴角從他的薄唇上擦過，他立刻捕捉足，用力吮了一下，隨即鬆開。
這家夥，偷襲也不看看場合，直升機駕駛員還在前麵坐著呢。
莫耶偷眼朝前麵看了看，見駕駛員正襟危坐、全神貫注地操縱著直升機，好像沒有注意到身後的情景，這才放下心了。
手指在雷雨揚的手心裏用力刮了一下。
雷雨揚眯著眼睛笑，像一隻偷吃成功的狐狸。
……
直升機帶著他們在雪花飛舞的時間裏盤旋，繞著城市的上空轉了一圈又一圈。
“天快亮了！”雷雨揚突然指了指東邊的天空。
莫耶移眼看去，果然看到東方地平線的交界處有一條迷蒙的白線在慢慢推移，就好像是被遮住的蒼穹在緩慢地掀開一道口子。
隨著那道白線越來越清晰，夜色被緩慢地擠到了一邊。
天空中雪花依舊飄揚，可在背景漆黑的夜色下才顯得清晰，視覺一下產生了誤差……就好像黑與白的分界線下，隻有他們所在的這邊天空才在下雪。
這樣的景色，莫耶別說見過，連想都不曾想象過，正震撼間，耳罩裏突然響起了一陣悠揚的音樂聲。
是她挺熟悉的一首旋律，然後，耳邊傳來男人更熟悉的聲音。
“雪花飄，飄起來多少愛憐……雪花飛，飛起了多少情緣……蓮花開在雪中間，多少的希望，多少的心願，默默等待有情人，但願情意永不變……雪花片片，飛，飛滿天……”
莫耶機械般轉頭，瞪大眼睛看著雷雨揚。
世界的聲音全部消失，耳邊隻有這男人低沉的歌聲。
“寶貝，現在知道我愛不愛你了嗎？”雷雨揚用手指擦去莫耶眼睛的淚，把她抱入懷裏。
莫耶根本說不出話來。
她以為……隻是她的一廂情願。
她知道雷雨揚的心裏有她，卻不敢肯定他的情感是否也和她一樣。
現在，她的心緒終於想那些被螺旋槳攪動的雪花一樣……雖然經過紛亂，但最終還是落到了地麵上。
她把臉埋在雷雨揚胸前，狠狠把自己的眼淚抹在他的衣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