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震南的眼神陰沉了一下，臉上卻絲毫不顯，笑容依舊。
“嗬嗬，莫總言重了。我是做什麽出身的，想必莫總也知道。不怕你笑話，我以前就是個挖煤的，機緣巧合再加上點個人努力，倒也攢下了一點身家。別的上市公司的股份不敢說，莫總在‘億霖’的那些股份還是買得起的，嗬嗬！”
莫耶被他最後的那聲“嗬嗬”笑得惡寒。
又是一個笑麵虎，在她麵前裝什麽大尾巴狼？
那“億霖”跟什麽上市公司比，意思是說前者不過是一個資曆淺薄的小公司麽？既然看不上，誰強迫他買了麽？
莫耶冷笑著不說話。
“莫總，你開個價吧！”林震南被她看得笑不下去了。
他以前從來沒有和莫耶直接打過交道，但大家都是在商場上混的人，多多少少聽說過這個女人“精明厲害”的評論，以前還有些不以為然。
在林震南看來，女人除了呆在家裏相夫教子，沒有什麽能耐！能在商場上混出點名聲的女人，大概都用了什麽見不得光的手段，不外乎犧牲身體換取利益之類潛規則。
尤其是聽說莫耶和雷雨揚之間的曖昧不清的傳言之後，他更是怎麽認為。
這樣的女人，他還真沒看在眼裏。要不是看她和雷雨揚有些關係，他甚至不可能親自來這一趟。直接讓助理開支票送過去，然後讓莫耶收拾東西走人，這才是他慣常的作風。
沒想到他都親自來了，莫耶也並沒有給他多少麵子。
這讓林震南有些不悅，但更多的是驚訝。
驚訝於莫耶豔麗逼人的相貌身材，更驚訝於她的精明犀利。
他或許該重新評估一下麵前的這個女人。
服務員這時候把林震南點的套餐送過來了。
“先吃東西吧，牛扒涼了就不好吃了！”莫耶並不急著給他做出答複。
她需要想一想，怎樣給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
雷雨揚前幾天跟她講的話，她這段時間仔細想了很久。不得不承認，“億霖”雖然是她的心血，但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泥沼。
一個被林娜攪混了的泥沼。
如果不離開，她隻能無休無止地陷入到不必要的勾心鬥角之中，更關鍵的是，以她現在占有的股份並不具備絕對把話語權，沒法把這個攪屎棍趕出公司。等程北航的態度也很重要，可他已經不再信任她，處處提防著她。
這樣下去還有什麽意思？
莫耶覺得很累，很灰心！這種心冷心寒的感覺，最大程度的抵消了“名仕田園”項目帶給她的成就感。
她想要放棄了！
可這種放棄並不是無償的，為了她付出的七年努力和心血，她也要給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
雷雨揚大概猜到她最終會走到這一步，所以離開她家那天就讓葉釗銘給她發來了一個報告。關於林震南個人生平和他發家史的調查報告。
如果不看林震南在“致富”過程中使用的那些見不得光的手段，那還真是一部貧困農村青年曆經千辛萬苦一步步走入商圈、出人頭地的勵誌故事。
報告從各個方麵分析了林震南的個人性格以及行事風格，還很貼心地評估了“宇宙”集團的實力。
葉釗銘甚至隱晦的提示了一下莫耶，告訴她林震南為了購入“億霖”股份所能付出的最大代價。
莫耶看到郵件的時候，感到有些暖心。
雷雨揚這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用上心思的時候，這種無孔不入的關懷真的不是哪個女人能夠承受得住的。
唉……她又想起他了。
莫耶已經記不清這是她今天第幾次想起這個男人了。
她甩了甩頭，把這種不該出現的遐思甩出腦後。
林震南這個人，不管真實性格如何，但表麵功夫的確做得不錯，用餐期間並沒有追著讓莫耶盡快做出決定，而是語言輕鬆地和她討論一些商場上發生的奇聞異事。
餐桌上並沒有太過冷場。
吃完飯，服務員扯下餐盤送上飲料，林震南才用輕鬆的語氣問了句。“莫總，你考慮得怎麽樣？”
莫耶不答反問。“看起來，林總對我手上的股份勢在必得？”
“沒辦法！身為人父，總是心疼女兒的。我隻有娜娜一個孩子，把她嬌慣得不成樣子了，現在想扭過來也晚了，隻能順著。在我負擔得起的情況下，滿足一下她的好勝心也並不為過！”林震南擺出一副慈父的嘴臉。
這段聽起來帶著悵惘、無奈和溺愛的言語，實在是刺痛了莫耶的心。
她大二就成了無父無母的人，出了社會一切都要靠自己。哪怕取得今時今日的成就，在程母的眼中也是個“無父無母，沒有絲毫助力和背景”的無用女人。
反觀林娜呢？相貌平平、胸大無腦又驕縱無禮，卻因為有一個有實力又疼愛她的父親，就能輕鬆從她手裏搶走一切。
莫耶對此有些怨念，但並不嫉妒，可林震南的話還是狠狠戳到了她的疼處。
她沉默了一下，慢慢笑起來。“聽起來，我應該成全林總的一片愛女之心！”
“莫總能這麽想，那就最好不過！”林震南見她語言之間有了鬆動，也不禁露出幾分得意的笑容。
莫耶點點頭。“那好吧？既然林總那麽有誠意，那我給你一個優惠價——十個億！”
她說出報價的時候，林震南正端著咖啡輕抿，聞言差點把嘴裏的咖啡噴出來。
十個億？
他的理想報價不過是幾千萬而已？幾千萬和十個億，兩者之間簡直就是天差地別。
尼瑪！這女人想錢想瘋了吧？她怎麽不去搶？
還真敢開價！
林震南在心中暗罵。笑得有些咬牙切齒的。“莫總真會開玩笑！”
莫耶挑眉。“林總剛才說想買下‘億霖’的股份，是開玩笑？”
林震南一滯。“當然不是！”
“我也不是！”
林震南冷冷盯著莫耶的眼睛，臉上的笑容也完全沒了。
莫耶神態輕鬆地和他對視，寸步不讓。
包廂的氣氛陷入了莫名的壓抑沉寂之中。
過了好幾分鍾，林震南慢慢籲了口氣。“莫總，我可是帶著誠意來找你的。可是你剛才的高價，實在是太過離譜了。”
離譜麽？莫耶不覺得。“所以我剛才才說‘你買不起’！”
要求是林震南提出來的，莫耶也報了價，既然他接受不了，那就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了。
“林總，既然談不下去，那我看還是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了。”莫耶翻出錢夾，把晚餐費用壓在杯子底下。“今晚這頓，我請客！”
她知道林震南不是花不起這點小錢，隻是想故意惡心一下這位道貌岸然的煤老板而已。
沒錢還學人家談什麽生意？簡直就是打腫臉充胖子。
林震南的臉色一種白一陣紅的，看莫耶的目光越發冰冷。
莫耶根本不打算留走來看他的臉色，幹脆地起身。“那麽，再會！”
“等等！”真讓她走了，下次想約她出來就更難了。
林震南叫做莫耶，擠出一個相當勉強的笑容。“你看你們年輕人就是耐性不夠。所謂‘坐地起價，落地還錢’，你報了價，也得給我一個還價的機會不是？來來來，請坐下，我們再談談！”
莫耶聳了聳肩，重新坐下。她知道自己的報價有些離譜，卻也想聽聽‘億霖’在這個煤老板的心裏價錢幾何。
林震南沉吟了一會兒，咬著牙做出巨大讓步的姿態。“一個億！對於‘億霖’這種小公司來說，這個價錢已經很不錯了！”
一個億？隻是她報價的十分之一。莫耶笑了。“我看您的財力確實不夠，還是不要勉強了！”
她諷刺揶揄的語氣讓林震南有種被蔑視的感覺。“莫總，我不是出不起十億，但也不是冤大頭，你手裏‘億霖’的那些股份，並不值這個價錢。據我了解，當初你和北航創建‘億霖’的時候，注冊資金也不過是五百萬而已，你占了百分之三十六的股份，也就是一百八十萬。就算物價再怎麽上漲，也不可能報上幾十倍的報價？”
跟她分析數據是嗎？
莫耶最不怕的就是這個。“林總，看來你來之前對我和‘億霖’也進行了一番調查。可是你隻提到我當初的注冊資金，怎麽不想想這幾年‘億霖’的利潤呢？它已經不是當初成立時候的那個小公司了，更不要說最近剛剛接下‘名仕田園’這個項目。不知道程北航跟你提過沒有，單隻這個項目就能給‘億霖’帶來十二個億的利潤。林林總總加起來，我要十個億，多麽？”
她不相信林震南不知道這些，要不是看好“億霖”的前景，單單是為了滿足女兒的好勝心才決定購入“億霖”的股份。這種蹩腳的理由，騙鬼去吧！
可林震南大概不知道，“億霖”這些年的發展勢頭這麽好，完全是因為莫耶付出的極多的心血和努力。
她要是走了，“億霖”不出半年就會變成一個空架子。
林震南糾結了半天。“兩個億！”
“九個億！”
“三個億，不能再多了！”
“八點五億！”
……
一番討價還價之後，莫耶在“億霖”百分之三十六的股份，被林震南以六點五個億的價碼購入。
兩人約好第二天請律師到億霖進行股份交割，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
莫耶一下子躋身億萬富翁的行列，卻並沒有多少喜悅之情，之後淡淡的悵惘。
她為止付出了幾乎全部青春的“億霖”，明天就完全不屬於她了。
這種不舍無奈、悵惘的情緒讓莫耶覺得有些壓抑，很想找人傾訴，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幾個可以交流的朋友。
就再這時候，她的手機響起英國前衛搖滾樂隊Sky《TheArcticCircle》專輯中的曲子——《Westay》。
這首曲子是華夏多年前《動物世界》節目的主題曲。
是莫耶為雷雨揚專門選定來電鈴聲，寓意——禽獸！
現在，禽獸來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