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北航察覺到莫耶的視線，轉過頭來。“怎麽了？扭到腳了？你知道今天對我們‘億霖’有多重要，怎麽不換雙好點的鞋子過來？”
今天說是談判，其實就是“億霖”和“恒康”、“乾達”這兩家競爭企業的實力展示，大家都準備了幻燈片對各自的，理念和優勢進行展示和闡述，不可能定定坐在會議桌旁動動嘴巴。
類似的場合他和莫耶從創辦“億霖”至今都不知道經曆過多少次，後者也可以說是身經百戰了，怎麽偏偏在這麽關鍵的時刻掉鏈子？
程北航邊說，邊不動聲色的朝莫耶腳上的鞋子上看了一眼，表情和眼神都充分表達了他的不悅和不滿。
莫耶說自己“鞋子打滑”，他就真的相信了，從來沒有想過在他眼中幾乎是萬能的莫耶，也有身體不舒服的時候。就是知道，他大概也會覺得莫耶事多，偏偏找了這麽個時候身體不舒服。
程北航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幹坐在這裏一個早上什麽忙都幫不上，任何事情都指望莫耶有什麽不對。他從來都是如此的，在他的想法裏，隻要有莫耶在，什麽事情都不需要他操心。
現在莫耶出了狀況，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關心，隻覺得有些丟臉。反正剛才雷雨揚不是扶住她了麽，她也沒有真的摔倒，什麽事情都沒有，他沒有關心的必要。
程北航說完話，把頭轉了回去，不動聲色的看了雷雨揚一。剛才他扶住莫耶時候的關切，讓程北航覺得很不舒服，好像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惦記了似的。
莫耶沒說什麽。她現在連努力維持自己臉上的笑容都覺得有些力不從心，腹中的絞痛一陣強過一陣，如果不是需要等“仕方”的結果，她隻想馬上回家躺在床上，更沒有多餘的精力浪費在這個男人身上。
一隻手用力按住自己的腹部，另一隻手伸向桌麵上的水杯。水已經涼了，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喝不得冷水。莫耶閉了閉眼睛，隻得把握住水杯的手鬆開。
“億霖”是三家企業中最後闡述的一方，莫耶從展示台上下來以後，就該等著“仕方”公布結果了。
莫耶剛才“鞋滑”時，雷雨揚搶扶的情景，讓在場的兩隻老狐狸心裏有了莫名的猜測，但現在結果還沒有公布，他們隻好打點心情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仕方”投資部負責任和雷雨揚的身上。
以往這種規模的“談判”根本不用勞駕雷雨揚出場，投資部負責人有權自己拍板決定選擇哪一家企業做為“名仕田園”這個房產開發項目的合作夥伴，但現在大BOSS已經出席了，他就隻能退居二線。
投資部負責人用眼神詢問雷雨揚，後者垂眼看著指尖翻動的筆花，過了一會兒，才低聲對他說了一句什麽。
唐總、鄧總一副老神在在、自信滿滿的樣子，但注意力都放在會議桌主位那一邊，程北航也豎起耳朵，希望能夠聽到隻言片語。可惜雷雨揚說話聲音太小，除了投資部負責人外，其他人根本什麽都聽不見。
投資部負責人聽完雷雨揚的話，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一時之間忘了答複，雷雨揚抬眼掃了他一下。
“哦，哦，明白！”投資部負責人立刻回過神來，重新坐直身體，清了清嗓子對在場的人說道：“首先感謝各位對‘名仕田園’這個項目的關注和支持，剛才三方的設計方案和理念闡述我們也都看過了，各有各的優勢。為了表示尊重和慎重，我們需要進行一個閉門會議，之後才能做出選擇！”
什麽意思？難道今天還不能得出最終結果麽？
別說是唐總、鄧總和程北航，就連身體極度不適的莫耶也感到意外和愕然。
“仕方”的作風一向堅毅果斷、雷厲風行，從來不會婆婆媽媽、拖拖拉拉的。這從一定程度上也折射出雷雨揚這個領導者的個人行事風格。
正因為如此，大家都覺得今天早上必定會有一個結果，沒想到還要等。
投資部負責人把話說完，雷雨揚已經率先站起身，對在場眾人點了點頭，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會議室。
他是大老板，說走就走，投資部負責人卻不能把人人在這裏也走人。
“各位，現在也到了中午用餐時間，大家先去補充點能量體力，下午上班時間一到，我們必定會給各位一個結果。”投資部負責人半開玩笑地說：“如果大家不嫌棄的話，可以到我們‘仕方’的員工餐廳去用場，我們餐廳大廚的廚藝還是不錯的！可以刷我的用餐卡！”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不等又能如何？
“怎麽好意思讓段總破費，我們在外麵找個地方隨便解決一下午餐就是了！”唐總和鄧總也站了起來。
段總笑笑，也不勉強。
並非“仕方”小氣到請不起一頓飯，而是“仕方”認為酒桌上容易誤事，為了公正和避嫌，正在談判期間的部門負責人和競爭企業之間不能私自接觸。否則不論你是什麽資曆，曾經為公司做過多大貢獻，一旦被查出並證實，一輪卷鋪蓋走人。
投資部負責人不可能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眼看一眾人都走出了會議室，程北航也想跟著離開，但轉頭看看，莫耶還坐在椅子上沒動。
“莫耶，你傻坐著幹什麽？走了！”他看著微笑著站在會議室門口的一個“仕方”的女職員，明顯是想等他們離開後好關門，有些尷尬地對女職員笑了笑，轉頭有些不耐煩地推了推莫耶的肩膀。“走了，別耽誤別人下早班！”
莫耶覺得腹部又冷又疼，渾身發冷，頭皮發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程北航在她肩膀上推的那一下，她扶住了會議桌的邊角才沒有歪倒一旁。
眼前有金星亂冒，莫耶用力閉了閉眼睛才恢複過來，轉頭有氣無力地對程北航說：“你要是趕時間就先走吧，我等會兒還要回家一趟。”
“回家？這種時候你還回什麽家？人家中午休息才多長點時間？你家離這裏半個小時車程，一來一回的，能趕得及在‘仕方’上班前過來麽？快快，別耽誤時間，我們找個地方吃午飯，吃完立刻過來等著！”程北航的不耐煩都顯現在臉上。
他覺得今天的莫耶很不對勁，聯想到“億霖”這段時間關於她的流言以及林娜的態度，恍然大悟。
這個莫耶，不會是之前一直忍著，等到這個關鍵時候才給他拿喬吧？
程北航自以為找到了原因，一陣心頭火起。如果是以前，他相信莫耶絕對不會這樣對他，更不會這樣對他們一手創立起來的“億霖”，她向來分得清楚輕重。
可是現在的莫耶，程北航不敢再對她抱著同樣的信心。
“你到底想要如何？”程北航問出這一句，馬上想到還有外人在場，立刻把快要冒出胸口的火氣硬生生忍了回去，壓低聲音說：“不管你對我，對林娜有多少不滿，但現在不是你耍手段和心機的時候。快點，跟我出去！”
耍手段心機？莫耶不可置信地看著程北航。“在你心裏我，我莫耶就是這樣的人？你說得對，我對你和你的那個攪屎棍未婚妻諸多不滿，但我不會把這種不滿發泄在‘億霖’身上，它也是我的心血！”
程北航沒想到莫耶會直接把話說出來，有些尷尬地又看了站在門口的女職員一眼，把自己的聲音壓得更低。“你能這樣想最好！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快起來，我們走！”
說完直接伸手去拉莫耶起身，力氣很大，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莫耶被他拉了起來，小腹一陣用力翻攪，一股熱流頓時順著她的腿心往下湧，沿著她的大腿、小腿一路下滑……
她低頭，看到一絲紅痕出現在自己的腳踝上。
程北航沒有給她發愣的機會，仗著自己力氣的優勢把用力拉著趔趄了好幾步，對莫耶的不配合感到氣憤惱怒。
這個男人，他還是程北航麽？
莫耶簡直不敢相信他會這麽對待自己。
短短失神的幾秒鍾之間，莫耶被程北航拉得差點沒跌坐在地上。
“你……”程北航滿以為自己拉幾下，莫耶也就放棄固執跟自己走了，沒想到她還在犯倔，頓時火冒三丈，正想斥責她幾句。
會議室的玻璃門就在這時被敲響了，一個看起來四十來歲的微胖女人站在會議室門口。“請‘億霖’的莫總跟我來一下，雷總想見您！”
程北航正在氣頭上，見這女人沒有穿“仕方”的製服又其貌不揚，不耐煩地開口：“你是誰？”
語氣很不客氣！
女人笑了笑。“我是‘仕方’機構主席辦公室首席助理，我叫葉釗銘！”
程北航嚇了一跳。葉釗銘這個名字他當然聽說過，一直以為雷雨揚的這個得力助手是個男人，沒想到居然是個女的。
想起自己剛才的態度，他有些懊惱，忙補救般擠出笑容，放開緊拽住莫耶的手，向前幾步要和葉釗銘握手，並自我介紹道：“我是‘億霖’總裁程北航。雷總是想要間我們麽？莫耶，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