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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聚散

  「你從前可不這樣!」


  雲起咧嘴笑:「都說當兵二三年,母豬賽貂蟬!我如今可不就是軍營里待久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長安連踢帶踹的一通招呼:「還會不會說話了?你說誰母豬了?!」


  「哎喲,哎喲,別打了,疼死了……」雲起裝模作樣地哀嚎道,一副疼得很虛弱的樣子,趁機沒骨頭一般靠在長安的身上。


  長安都快被他鬧得沒脾氣了,一邊往旁邊躲,一邊推著他道:「你去換件衣服吧,濕透了都!」


  雲起適可而止地直起了身,邊笑邊往外走。


  「那,那個誰,你等等!」剛跨出屋,卻又被長安叫住了。


  雲起有些奇怪地回過頭,只見對方雖然叫住了他,眼睛卻有些躲閃地看在了別處,手指著他的肩膀道:「那個,你這兒怎麼破了?」


  雲起側低下頭看了看,果然有個洞,不以為意道:「哦,大概是剛剛練刀的時候不小心刮破的!」


  長安猶豫了一下,有些赧然地從隨身的荷包里掏出了針線,走了過去,踮起了腳。


  雲起微微一愣之後,便配合地低下了身,任她施為。


  長安的長發幾乎掃到了他的臉上,鼻尖幽香陣陣,溫熱的呼吸噴洒在他脖子上,他的臉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又想到長安在親手給他縫衣裳,心中只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悸動。為了轉移自己的不自在,他開口道:「你如今竟是連針線活都會了?」


  長安一邊手裡不耽擱,一邊回答他道:「針線活算什麼,我在山裡的時候衣服都是自己做的!」


  「那你沒去之前呢?鬼谷中人難不成也自己做衣服嗎?」


  「你說霽月?是啊,當初我的女紅還是他教的呢!」


  「霽月?是男子吧?」雲起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


  長安點了點頭,她如今想來還覺得三觀受盡衝擊。霽月這樣的男子確實是挑戰她想象的極限了,估摸著真的是除了生孩子外沒有不會的了吧?

  長安的動作很快,三下兩下后便咬斷了線,講針線收了起來。


  「那,長安,你能給我做件衣裳嗎?」雲起搓著手問道,神色間有幾分靦腆和小心翼翼,全然沒有剛剛調戲長安時的理直氣壯。


  長安看了他一眼,對方的眼神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期待和忐忑。她輕輕點了點頭,這恐怕是如今她唯一能為他做的事了。她能明白雲起的想法,這對他們兩來說也許都是充滿儀式感的一件事。


  等雲起換好衣服過來的時候,長安也已經穿戴整齊,又是人前那個古井無波、從容不迫的長安了。雲起的心中微微有些遺憾,剛剛那樣柔軟青澀的長安,也不知什麼時候再能見到。


  雲起果然把沙盤帶了過來。長安猶豫了一下,卻拒絕了。


  她私心裡其實有些害怕與雲起玩沙盤演練的。她太清楚他們將來將會面對怎樣的處境了,沙盤廝殺便是將這場對決如今就提前擺在了他們面前!

  理智一些的話,她應該要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這其實是個很好的機會,可以提前感知一下這位鮮卑的左將軍王如今的用兵習慣和行兵布陣方式。可此時此刻,她的情感上到底無法接受。


  雲起顯然也了解長安的顧慮,並未勉強。


  兩人最後把椅子搬到了屋檐下,並肩坐著,一邊欣賞著雨景喝著茶,一邊有選擇地講講這些年的經歷,閑話家常。


  聊著聊著,話題也逐漸從日常閑聊,過度到了兵法謀略。兩人都是熟讀兵書之人,也都是這方面的高手,交流起來有一種棋逢對手的酣暢淋漓。


  說起來,雲起其實還是長安兵法方面的啟蒙人。只不過當時兩人的實力太過懸殊,交流起來不會有這種勢均力敵的盡興感。多數還是雲起作為一個引導者,在啟發她。


  而如今的長安,說是脫胎換骨也不為過了。交流到盡興之處時,雲起幾乎忘記了對方是誰,忽略了對方的性別,只恨不得引為平生第一知己。


  五日的時間幾乎眨眼而過。他們似乎做了好多事情,又似乎什麼也沒做,明明平平淡淡,卻又把每一天過出了生命最後一天的味道。彷彿一切都與六年前沒有區別,又似乎一切都有些不一樣了。


  最後一日的夜晚,長安一夜沒睡幾乎睜著眼到天亮。直到院子里又響起了熟悉的破空之聲,她知道雲起定然也沒睡好,起來練刀的時間比平日里早了足足一個時辰。


  她推開窗戶,站在窗前看著他。認真地幾乎不捨得眨眼,她想把這個身影完完整整地印進心裡,至少在以後的每一個這樣的早晨,都會有可以拿來回味的東西。


  長安並不打擾他。雲起今日似乎練得格外的用力,結束停下來的時候,已是累得滿頭大汗,喘息不止。他一轉頭就看到了站在窗前的長安,沒想到長安也起得那麼早,有些歉意道:「我吵到你了?」


  長安輕輕搖了搖頭,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開口問道:「你今日什麼時候走?」


  「早……」他看了一眼長安,猶豫了一下道,「午時。」


  長安咬了咬唇,又問道:「今日必須走嗎?」


  雲起嘆了口氣,點了點頭道:「軍隊離不了人,這麼久已是單于能夠准許的極限了!」


  長安有些驚訝:「你們單于知道你為何來建鄴?」


  雲起笑著搖了搖頭:「這怎麼可能?我找了其他的理由,只是不能出來太久,以免單于生疑」他輕輕撫了撫長安未束的長發,目光中柔情必現,「你是我的軟肋,我怎會將你暴露於眾人的目光之下?不管將來你我將被局勢逼到何種境地,我都不會讓你直接現於鮮卑的虎視之下,這,也許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了!」


  長安驚訝地看著他。她當然明白雲起的這番承諾意味著什麼,長安如今在建鄴朝廷所起的作用他是知道的,他應該也明白如此一來會讓他自己處於一個如何被動不利的位置!


  她眼中水光閃動,輕輕搖了搖頭:「你不必如此!若是真到了勢同水火的那一步,大家就各憑本事,無需你退讓至斯!」


  雲起笑了笑:「也算不得退讓,只是不把矛頭指向你而已!我如今也只能口上說說,也不知真到了那一步,究竟還護不護得住你!」


  長安任由雲起一下又一下地撫弄著她的長發,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的酸軟。


  霽月不喜約束,崇尚自然本真,幾乎從不束髮。長安師從霽月,在鬼谷這些年,也幾乎從不梳髻。直到回到宮裡后,才又開始梳發,畢竟是公主之尊,平日里不得不注意儀容儀錶,但她心裡其實是不習慣的。現在出了宮,她幾乎又本性畢露,放浪形骸了起來。好在雲起也不是拘謹講究的人,看到長安這樣也並不在意,私心裡還覺得這樣的長安比平日里妝容儼然、一絲不苟的女子看起來舒服順眼得多,也只能說是情人眼裡出西施了。


  「長安,我幫你梳發吧!」雲起忽然說道。


  長安心中微訝,卻沒有拒絕,輕輕點了點頭。


  雲起笑了笑,將她拉到屋裡坐了下來。兩人的腦海里都不約而同地浮現起了六年前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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