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城
莫寒剛到家,就接報純陽宮有人來找方輕崖,一挑眉,也不管,直接回房換了家常裝束,過了一會兒,方輕崖就捏著一封信來找自己。
莫寒接過信一看,謝雲流的行蹤暴露了,純陽宮李忘生掌門正召集純陽宮弟子去找人,準備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地把謝雲流請回來。
莫寒問道:「有多少人去?你去不去?都請了哪些人?」
「靜虛門下大部分人都會前去。我自然也會去的,掌門師叔請了萬花谷的裴師兄,七秀坊的楚秀蕭娘子,還有少林寺的澄如大師,前去作為見證。」
「你可知,靜虛真人身邊都有哪些人?」
「師傅孤身一人前往東洋,創立刀宗,跟在師傅身邊自然都是刀宗弟子。」
「刀宗弟子?有很多殘殺中原武林人的東瀛忍者也自稱刀宗門下,這可是真的?謝師傅,他是否也受倭人掣肘?」
「這我卻不知道了。只是聽師兄說,師傅當日被迫遠遁東洋,心中卻是含怨的。」
「嗯?」
「當日之事,純陽宮上下都不曾逼迫師傅,逼師傅遠遁東洋的乃是江湖中人。師傅向來以直報怨,所以……」縱容刀宗上下去找那些江湖人麻煩實在在正常不過的事了。
莫寒聞言點了點頭,雖然方輕崖說得含蓄,但謝雲流的性子也能猜測一二了,這樣強勢多疑的人,不事先說明而是先斬後奏地帶著一堆人去圍觀他,他真的不會惱羞成怒嗎?這是要倚眾人之勢來強迫謝雲流低頭嗎?他不把這些人當做是追捕自己的人就已經是很信任李忘生了。
方輕崖見莫寒臉色凝重,就道:「何事有甚不妥?」
莫寒笑道:「就有不妥,也不是我等該說的。」
方輕崖就道:「不妨的,掌門師叔向來虛若懷谷。」
莫寒聽到這個,搖了搖頭說道:「人都請了,就算了吧。」這時候跟李忘生說,讓他不要帶那麼多人去圍觀自己師兄,把人都趕回去什麼的,是要找抽的節奏嗎?少林、七秀的人不會抽李忘生,但會抽自己!她覺得,李忘生要請人做見證的話,請天策府一個能做主的將領就足夠了,也不是為了見證,而是為了向玄宗表示謝雲流歸順之意。不然就算謝雲流真有心回來,卻被玄宗當做是通緝犯一入境就被趕去惡人谷什麼的這不是搞笑嗎?
她抬頭看到方輕崖有幾分懵懂地看著自己,不由笑了,便與他簡單演說了一番。
方輕崖聽后,想了想,在寫給洛風的書信中又添了一筆,他信任莫寒之能,也不願自己師傅在外流落,不好直接跟掌門說,還不能和自己師兄說嗎?
因而才過了幾日,雨卓承又上門了。莫寒有些奇怪地聽到雨卓承說李忘生請自己上華山敘話,這是什麼回事?!
在路上,莫寒跟雨卓承套了兩回話,就得知緣故。知道之後,她直接就下車把方輕崖拉去拉練,方輕崖自知理虧,不敢還手被她抽得身上都青紫了,臉上卻沒有傷痕。抽完之後,莫寒一邊轉著打穴筆,一邊說道:「再有下次,我扎死你!」
「你又不學離經。」
「就是因為我離經不好,才要找人多多練習。」
方輕崖打了個寒顫,舉爪發誓道再也不敢了。
華山腳下,莫寒下車換馬,把自己用皮草包的嚴嚴實實,去到純陽觀山門前下馬步行,經三清殿、太極廣場、兩儀門到純陽宮。莫寒一入純陽宮看到正中坐著一個發白如霜、面如童子、須長及胸的道士,想必就是純陽掌門李忘生,兩旁相對而坐的四位,有一個是認識的,就是祁進,還有一個雪膚花貌、顏如少女、手不釋卷的女冠,一個胖乎乎的看上去就覺得脾氣甚好的中年道士,還有一個腰粗膀圓、背著一把巨劍的白髮修士。
莫寒只覺得壓力山大,純陽五子齊聚,要不要這麼給我面子呀?!她眼角看到祁道長那看上去就覺得很暴躁的樣子,如果自己說得不對的話,會不會被他捅死當場的說?!她戰戰兢兢地上前拜舞,道:「兒見過掌門李真人,及純陽諸位真人。」
李忘生脾氣頗好地捋了捋鬍子,道:「九娘起來吧,你家孫真人身體可還康健?」
莫寒道:「李真人有心了,孫師傅一切皆好,曾和我們說起當日上華山與諸位真人論道之事。」諸位真人這個其實就是指李忘生和上官博玉,至於其他人,就算是最聰明的於睿,那時候也才剛學說話不久。
「嗯,閑話遲些再說吧。」李忘生拂塵一揮,語氣十分真摯地說道:「自從貧道師兄靜虛子遊歷東洋,貧道無一日不曾思念他,今日總算有了他的消息,有心邀上武林同道,前去勸他回來,貧道聽說你對此事有些見地,就讓雨師侄把你請來,敢問有何教我等?」
莫寒聽到李忘生說的話,覺得自己的背很痛,死祁進,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盯著我看,你掌門師兄就是一生放蕩不羈暗戀謝雲流,你這輩子都沒戲的了。幸好祁進練的不是劍氣,不然估計自己都要被分屍了。莫寒抖了抖,說道:「兒年幼,不知天高地厚,所以多是胡言罷了。掌門真人若不嫌棄,就姑妄聽之吧。」
「說。」
「這事有兩處關鍵,一在殤皇帝(李重茂),一在靜虛真人。殤皇帝自出東洋后,就已經殤了,死人是不能當皇帝的,這麼說,那所謂的李重茂是誰?靜虛真人會不會是認錯人了?」
李忘生聞言,沉默了一下,說道:「我盡量。」盡量讓謝雲流放棄李重茂,不要在那棵樹上吊死。
莫寒聞言,一挑眉,繼續說:「至於靜虛真人,昔日所為,總是一場誤會……」莫寒還沒有說完,就聽到祁進說道:「才不是誤會!謝雲流分明是欺師滅祖,竟敢打傷師傅!實在不當人子!」
莫寒閉嘴,稍稍向前方挪了一點位置,等他噴完了之後才說道:「我卻不知道,這事發生的時候,紫虛子也在現場。」不在現場,你噴個毛線呀!李忘生和呂洞賓都沒有說話,你也該敬敬老,閉嘴才是。
李忘生道:「小五,且安靜一下,等她說完。」
小五?!莫寒低著頭,用力掐著自己大腿,不讓自己笑場,艾瑪,祁小五什麼的不要太有愛喲!!!
祁進哼了一聲,憤憤閉嘴。莫寒才繼續說道:「我聽外子說了,靜虛真人以直報怨、雖有阿瞞夢中殺人之心卻也頗重情義。可以情動,難以理喻。」謝雲流他不大講道理,性格多疑,武力值又高,看到不對隨時就砍人,唯一的好處就是還算念舊情,李掌門你犧牲一下跟他哭一場唄。
祁進聞言冷笑道:「他何曾念過舊情?師傅教養他十多年了,便是養只小狗也懂得對主人汪汪叫,他卻是一言不合就動手!」
莫寒再次閉嘴,和祁小五也很難講道理,嘖嘖,山石道人當年是不是因為太想老謝才把祁小五收進來的?!
李忘生說道:「小五,你還不曾見過師兄,休要再說了。師兄當日在山,霜氣橫秋,雖清高自許,目下無塵,卻也是外冷內熱的人,對於我多有照顧。我還記得,昔日師傅帶著我二人一同雲遊,師兄每次討得飯食,必先進師傅,再與我,最後才到自己。」
莫寒說道:「真人不妨多與靜虛真人說說這事。」多點和謝雲流憶當年,說到他心軟就好。
祁進被李忘生一說,有些委屈就道:「掌門師兄何必為一叛徒如此委屈?」
李忘生且不管他,對莫寒說道:「那就勞你去與天策府分說一二了。」
「應該的,不敢當真人此言。」莫寒應道,趕緊溜人,直到出門,她還聽到祁小五在和李忘生就謝雲流一事作有愛的討論。
她一出門看到方輕崖等在外面,上前就道:「小方子,我這次真是差點被你害死了!你知道,你祁師叔想要殺人的目光盯著人有多可怕嗎?我當時真的以為他會直接給我一個兩儀化形。」
方輕崖訥訥說道:「不一定的吧。」他也不是很敢肯定這事,祁進對靜虛一脈的態度可以算是純陽里最差的,那他對謝雲流的看法就可想而知。
莫寒就道:「算了,我們準備收拾一下去天策吧。」幸好不久前才和天策的人混了個臉熟。
方輕崖道:「我先帶你游一游純陽吧。」
「純陽呀,萬花谷的畫聖林師傅每次讓我們賞畫,裡面都有一副純陽三清觀的圖,所以神交已久。」
「那就走走吧,我帶你去天街看看,那裡有灌湯包子賣。我小時候,洛師兄常常帶我們去吃。」
「要走就快走,我快冷死了。」一陣寒風吹過,捲起積雪如碎瓊爛銀,莫寒搓了搓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