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泰山鎮石
兩人雖未動手，卻已開始了氣勢上的交鋒。
這種交鋒，比之拳腳相接，更加可怕，也更加危險。
因為，一個不好，自身的意志受到衝擊，很可能從此瘋瘋癲癲，直接變成白痴。
森林裡的風，吹得愈發猛烈了，狂風大作，捲起了無數的落葉。
一片落葉，緩緩飄落在了醉道人頭頂的髮絲上。
忽然——
關山嶽動了。
他的速度，完全不似沉穩如山嶽的身形，快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程度，如驚鴻一閃，瞬間出現在了醉道人的面前，一拳砸出，直搗黃龍。
醉道人側身讓過，轉身順勢一個手鞭，攜帶著兇悍無比的氣勢，狠狠砸向了關山嶽的後背。
關山嶽理也不理，硬受了這一鞭，雙臂成拐，左右交替，以肘擊向後回擊。
兩人竟是以傷換傷，完全不要命的打法。
醉道人的手鞭，成功砸在了關山嶽的後背。關山嶽的肘擊，也準確無比的擊在了醉道人兩邊肋下。
俗話說，寧受十拳，不挨一肘。雖然醉道人那一手手鞭端的是凌厲無比，更是重如泰山，但比起關山嶽的肘擊，卻是遠遠不如。
如此一來，兩人的第一次交手中，醉道人便落了下風。
兩人的身影，一觸即分。
站在關山嶽原本的位置，感受到肋下氣血不暢，醉道人的神色異常凝重。
對面，關山嶽站在醉道人最初站立的位置，本就漠然沒有表情的臉上，也多出了強烈的戰意。
勢均力敵！
對手難求，一個好的對手，一個可以痛痛快快打一場的對手，更是難求。
兩人身為武人，一生追求武道，自然也是好戰之人。
如今，他們心中，都生出了同樣的感覺。
這一個對手，必然可以讓他有一場酣暢淋漓的生死決戰。
縱死，無憾！
一聲長嘯。
兩人同時動了。
如兩道來自相反方向的滔天巨浪，「砰」的一聲悍然相撞，醉道人和關山嶽拳對拳，腳對腳，以最基本的招式，最簡單的招式，卻又使實用的殺招，殺向對方。
招招致命！
招招斃命！
卻又，見招拆招！
兩人的出招速度極快，半空里，只見到道道拳腳殘影，相互碰撞著，發出一聲聲「砰」，好似鐵棍對砸，悍勇無比。
瞬間，兩人對拼百拳百腿，又身子暴退，身形分開。
空氣里，拳腳帶起的氣勁緩緩消散。
地上，現出一片的狼藉。坑坑窪窪的地面，遍地的殘葉，顯得慘不忍睹。
交手雙方，醉道人和關山嶽的臉上，不知何時都湧起了一抹潮紅，不健康的潮紅，那是劇烈運動之下，氣血上涌的現象。
這一連番既快速又簡單直接的交手，兩人仍是平分秋色，不分勝負。
「你很強！依我看，這龍鳳榜的排名，你應該在我的前面！」
過了許久，醉道人緩緩開口，緊皺的眉頭，顯得無比凝重。
「過獎！」
關山嶽嘴角動了動，嘴裡吐出了兩個字。
「你我的實力，都在伯仲之間，若是硬拼，也不知道到底要拼多少招，依我看，我們不如各自使出自己最厲害的招式，一招定勝負吧！」醉道人提議道。
實力相當的人，最難分出勝負，而醉道人的這個提議，卻是一個最直接有效且快速的法子，關山嶽沉默了一會兒，欣然點頭。
氣勢，重新開始凝聚。
天地之間，強烈的冷風颳起，吹走了無數的落葉。
忽然，強風靜止，天地歸於沉寂。
沉寂，有時不是因為一切煙消雲散。
有時是因為，他們的招式，他們的精氣神，融於了自然，與天地渾然一體。
陡然間，兩道閃電劃過了沉寂的森林。
兩人眼中精芒爆閃，身子同時動了。
醉道人伸出了一隻手掌，他的移動速度很快，但他的那隻手卻伸出的很慢，彷彿行將就木的老者，撐著最後的一絲氣力，伸出的，探向人生最後剎那間的美好的手。
如此的緩慢，如此的輕柔，彷彿一波碧潭裡幽幽的泉水，彷彿春天裡輕輕拂過的暖風，更似情人撫摸著臉的手。
輕中帶著柔，柔中帶著綿。
纏纏綿綿，飄飄渺渺，如那愛情，看不見，摸不著，卻能緊緊纏住你的身心。
醉道人要纏住的，正是關山嶽的身。
這一招武當綿掌，他自小練起，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熟悉無比，使得是渾然天成，達到了一種前人沒有達到的巔峰。
他有足夠的自信，自信自己的這一掌可以擊敗關山嶽。
因為，綿之柔，本就如愛情一般。
果然——
這一掌，成功拍在了關山嶽的身上，他沒有絲毫抵抗的機會。
順勢一纏，醉道人的雙手緊緊纏住了關山嶽的身體，準備以蒙古摔跤的手段把人摔出去，來個倒栽金蓮，一招斃敵。
然而——
醉道人雙臂托勢剛起，卻感覺到了一股極大的阻力。
彷彿，他纏住的不是一個人，他要摔出去的，更不是一個人。
而是——山！
泰山！與地相連，生了根，扎了土的泰山。
雙臂間的重量，竟是重若泰山。醉道人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又有一絲的驚慌失措。
人力，怎可以托起泰山？
沒有撬動地球的力量，怎可以托起連接著整片大地的泰山？
醉道人反應很快，剛察覺不妙，立即就要退走。
卻在這時，一股巨力傳來，醉道人緊接著便感覺自己失了重心，整個人重重摔在了地上。
然後，眼前一黑，一個龐然大物從天而降，壓了下來。
天地失色，萬籟俱寂。
西遊記里，有佛祖斷指成山，以五指山鎮壓了孫悟空五百年。
今日，卻有關山嶽身軀鎮壓醉道人。
被關山嶽一招泰山壓頂壓在了地上，感覺到自己五臟六腑全被震碎，全身的骨頭也是成了粉碎性骨折。
醉道人知道，自己已經是活不成了。
「你剛剛那招，是什麼？」拼著最後的一絲生命力，醉道人艱難開口。
五臟六腑的鮮血不要錢的從嘴裡噴湧出來，從嘴角流下，染紅了地面。
話一問出，醉道人的意識便迅速模糊了。
「泰山鎮石！」
最後的一剎那，他聽到耳邊有這樣的一個聲音傳來。
笑了。
「泰山鎮石！原來如此！怪不得別人都叫你泰山鎮石！」
就此，氣絕！
嘴角的那一抹滿足的笑，成了永恆。
看著地上被鮮血染紅的人，關山嶽的臉上一片漠然，眼中卻閃爍著複雜的光芒，說不出的情緒。
過了許久，他才挖了坑，將屍體好生安葬。
離去。
明亮的陽光照射進來，落在了滿地的狼藉之上。
地上的那灘血，漸漸暗紅，變成了和泥土一樣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