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終章 (一)
儘管阿笙百般不同意,萬般阻撓,還是在顧朝歌一記冷眼刀子下乖乖就範,不敢造次。
只能不甘不願地送兩人上車。
秦簡穿著便裝開著局裡的車去t市,顧朝歌蘇凜劍自然也不便坐飛機,由顧朝歌開車跟上。
本來秦簡他們開了兩輛車,坐上顧朝歌和蘇凜劍綽綽有餘,但顧朝歌堅持自己開車。
於是,兩輛大眾後跟了輛黑色寶馬,雖然低調,但也稍稍有些格格不入吶。
開了近四小時車程,幾人來到蘇凜劍的老家鎮上。幾人連飯都顧不得吃,只在車上匆匆咬了幾口麵包乾糧。
德生教堂跟他離開時的別無兩樣,還是那麼破敗和蕭條,只是之前教堂里還住了人,現在那教堂里唯一住的人躺在醫院裡,生死未卜,這裡恐怕是真要被人遺忘了。
秦簡他們不知從哪裡找來一把大鉗子,鉗開鐵門上的鎖,打開鐵門進去,顧朝歌拉著蘇凜劍走在最後面。
之前已經來過一次,蘇凜劍倒是熟門熟路:「從正門進去就是禱告室,二樓應該是盛洲河的卧室。」
這間小二樓的歐式教堂,說大不大。
幾人要經由一樓禱告室的樓梯上二樓,不知誰抬頭看了眼禱告室正上方的巨大十字架,嚇得大叫出聲。
蘇凜劍被沒來由的大叫聲嚇了一跳,往顧朝歌身後縮了下。秦簡回頭,目光鋒利地盯著發出尖叫的警員。警員面色驚慌,手指顫顫巍巍地伸出,指向那高聳的十字架:「十字架上……有血!」
眾人本沒注意,隨著那警員的話望過去,十字架上銹跡斑斑,露出本來的黑鐵模樣,一道道紅色液體在十字架上乾涸,黑中帶紅,如果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太出來。
秦簡走過去,用隨身帶的小刀刮下一點紅色液體,在鼻子下聞了聞。剩下的幾名警員面色緊張,跟在秦簡身後:「老大,是血嗎?」
秦簡將刀送到剛才咋呼的警員面前:「你自己聞。」
那警員哆嗦地接過,放在自己鼻下聞了聞,不好意思道:「好像……是油漆。」
「切——」眾人發出不屑的嗤聲。
「這裡,怎麼會有油漆?」蘇凜劍小聲問道,十字架年久失修生鏽可以理解,上滿沾染紅色油漆,就不太正常了吧。而且看得出,這十字架雖然生鏽,卻沒有很多灰塵,就連禱告室的一座一椅都很乾凈,應該是有人勤於打掃。任由上面沾著油漆——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上去看看。」秦簡環視禱告室一周,再沒發現什麼可疑跡象,對眾人揚頭示意道。
幾人點頭,回去順著樓梯往上。
二樓總共有三間房間,都房門緊鎖。
秦簡走到靠近樓梯的第一間房門前,用耳在門口仔細聽了聽,裡面並無動靜,用戴著手套的手去擰門把,擰不開,房門應該是被鎖住了。
隨即示意身後的警員上來開門。雖說是警察,也得懂點旁門左道,之間一個青年拿出兩根鐵絲,伸進鎖孔里,這樣那樣也就一兩分鐘,門鎖就開了。
秦簡伸手去壓門把,果然「咯吱——」一聲,門就開了。
蘇凜劍在一旁小聲吐槽:「我怎麼覺得咱們是來當小偷的?」這兩根鐵絲開鎖的技能,不是小偷常用的嘛。
開鎖的年輕人往後退一步,青澀的臉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拍拍蘇凜劍的肩膀:「重要的,是結果。」
恩,忽然覺得挺有道理怎麼破。
秦簡剛走進房間,立刻捂著鼻子退出來。不明真相的群眾跟著走進去,隨即捂著口鼻跑出來。
「怎麼回事?」蘇凜劍本被顧朝歌護在身後,見大家反映這麼大,探出半個身體,便聞到一股刺鼻的類似腐爛的味道,嗆得眼淚快要流下來。
秦簡捂著鼻子,面色冷硬地走進去,打開房間的燈。
這顯然是一間卧室的模樣,放著一張雙人床,床上被褥凌亂,衣櫃打開,衣服隨意亂丟,窗帘緊緊拉著,地上還有發黑的污漬。
整個房間充斥著一股腐朽的氣味。
「小k,進行血跡檢驗。」秦簡看著地上發黑的污漬道。
「是。」一名青年打開隨手攜帶的行李箱,用刀小心掛取地上的污漬,放入一個玻璃試管內。
秦簡走到床邊,將床褥翻開,床墊腐爛發黑,發出陣陣惡臭,也許正是他們進入房間聞到的腐臭來源。
蘇凜劍沒想到外表乾淨整潔的神父居然住在這樣的房間里,簡直讓人大跌眼鏡。
眼睛不敢隨意亂瞄,忽然看見衣櫃下面露出一塊淺灰色的衣角。
由於在衣櫃背面,很容易被人忽視,蘇凜劍正好站在背光處,才看到那衣櫃下面的確壓著件衣服。
徑直走過去,想將衣服拉出來,無奈衣櫃太重,他一個人根本拉不出來,用蠻力的話也許會把衣服撕破。
顧朝歌走過去,幫蘇凜劍抬起衣櫃的一角,其他幾名警員也走過來,幾人合力,將整個衣櫃一起抬起來,蘇凜劍才得以將衣服取出來。
那是一件中山款式的麻質襯衫,在現在看來其實很老土,但蘇凜劍卻覺得非常眼熟。
好像……「這是我爸爸的衣服。」
蘇凜劍的話一出口,當即引起秦簡的注意:「你說……這是你父親蘇懷生的衣服?」
蘇凜劍點點頭,肯定道:「這是我父親失蹤當天穿的衣服。」當看到這件衣服,他腦海中的記憶又開始清晰起來。
「你肯定?」畢竟已經相隔快十年,秦簡問道。
蘇凜劍將衣服翻到領口處:「你看,這裡有一個『懷』字,是我媽媽給他綉上去的。」
蘇懷生的每一件衣服領口處都會有一個小小的『懷』字,在蘇凜劍小的時候,他便告訴過他。因為蘇懷生上班時會脫掉衣服換工作服,等下班的時候,總是會穿錯同事相似的衣服,總是讓他母親無奈,便在他每件衣服的領口上綉上一個『懷』字,後來他母親過世。蘇懷生便在自己的衣服領口上有樣學樣綉上一個『懷』,以此紀念妻子。
看這件衣服,上面的『懷』字只用了單股黑線,且歪歪扭扭,應該是蘇懷生自己的節奏。
想起這些往事,蘇凜劍胸口猶如壓了塊大石頭,抒發不得。
不過已經可以確定,這件衣服就是蘇懷生的。
也就是說,他曾經在這個房間住過。
「難道說,你父親失蹤的那段時間,都住在這裡?」秦簡推測。
顧朝歌悶不吭聲地走到窗帘邊,一把拉開緊閉的窗帘,後面的景象更是觸目驚心。原本的窗戶被人用木條牢牢封死,怪不得房間里的味道這麼重。
「小蘇,你爸爸……應該是被人囚禁在這裡才對。」顧朝歌冷淡地下結論。而他的這個結論,眾人都沉默了。
九點前失蹤,五年前死亡,消失的那四年,蘇懷生一個人被關在這個暗無天日,氣味難聞的房間里。
「五年前……」蘇凜劍想起一件事:「我二叔的高利貸,那個放貸人說五年前有個跟我二叔長得挺像的男人幫他還了債務。可是……如果我父親被囚禁在這裡,他哪裡來那麼多錢幫我二叔換掉債務呢?」
秦簡沉默半響,對身邊人道:「提取有用的dna,回去化驗。將這屋子裡的東西,全部打包回局裡。」
「是。」
說完,秦簡又轉身去了另外一個房間。
隔壁的房間沒有鎖,秦簡一擰就開了門。
蘇凜劍拿著蘇懷生的衣服愣愣站在原地,對於自己的看到的這些,還不能一下子接受。
「蘇凜劍,你過來一下。」秦簡在隔壁的房間叫他的名字。
蘇凜劍拿著蘇懷生的衣服走過去,那房間是普通的卧室打扮,乾淨的床褥,一張書桌和一口衣櫃,看不出異樣。
只是秦簡看著地上一口箱子,蘇凜劍走過去一看,差點腿軟。那裡面放了各種各樣的俗稱s-m用品。手銬,皮鞭,蠟燭,鐵鏈子……沒有他沒有的。
事實已經展露大半,他父親蘇懷生被盛洲河軟禁在這裡,被他極盡蹂-躪,百般折磨,最後慘遭殺害。
「這個盛洲河……他是個變態嗎?為什麼要軟禁我父親?!」蘇凜劍渾身發冷,對於這個猜測出的真相,比最初他認為盛洲河是對他母親有意而不寒而慄百倍。
顧朝歌走到蘇凜劍身邊,沉著臉將蘇凜劍攬在懷裡,看到箱子里的東西,也忍不住臉色變了變。
「我先帶他出去。」顧朝歌擔心蘇凜劍承受不了,率先開口。
秦簡點點頭。
走到教堂外,蘇凜劍忽然想起那張神父執意要留下的照片。不是因為他母親,而是因為照片上有他的父親。
「原來,盛洲河喜歡我父親。」蘇凜劍望著那破舊的涼亭,失意道。
那麼他父親呢?對盛洲河……也是喜歡的嗎?不對,如果蘇懷生喜歡盛洲河,又怎麼會和他母親結婚,生下他呢?
蘇凜劍循著記憶,走到那張照片上他父親站定的地方。
那是教堂的一個陰暗的拐角,正巧有一扇玻璃窗戶。而玻璃窗戶正對進去的,是一間小房子。小房子里放著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再沒有別的東西,看起來倒像是個辦公休息的地方。
所以,蘇懷生當時驚訝地往後退了一步,有可能是透過窗戶看到房間里的某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