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失蹤的那四年
蘇凜劍住院的消息，還是被傳了出去。醫院裡也是人多嘴雜的地方，不知誰發了張蘇凜劍接受檢查的照片放到網上，頓時引起軒然大波。
謠言越傳越甚，更有甚者稱蘇凜劍遭遇車禍，生命垂危。還有的說蘇凜劍染上不治之症，本打算入院悄悄治療，沒想到被粉絲認出。
一時間，tg的電話被粉絲打爆，不少粉絲哭的死去活來，詢問蘇凜劍的近況。tg的員工不敢隨便亂說，只得向顧朝歌請示。
阿笙與顧朝歌商量后，最終還是決定以車禍為理由。在公司官微上發布公告，稱金羽獎頒獎典禮結束后，蘇凜劍乘坐公司保姆車回家，途中遭遇車禍，所幸人並無大礙，在醫院觀察幾天便可出院，多謝眾粉絲的關心。
事實上，蘇凜劍除了受些驚嚇，的確沒什麼事，在醫院休息了幾天，便準備出院。
正巧碰上秦簡來找蘇凜劍做筆錄。
蘇凜劍將當晚的事來龍去脈仔仔細細跟秦簡說了遍，詢問秦簡盛洲河的情況。
秦簡搖搖頭：「目前還沒有清醒的跡象。對了，dna比對結果就快要出來了，到時候我告訴你。」
「恩。」蘇凜劍剛點下頭，秦簡就接到電話。
那頭不知說了什麼，他的面色一下子凝重起來。淡淡恩了幾聲，掛掉電話，扭頭嚴肅地看向蘇凜劍。
秦簡本身長得就極富陽剛氣，給人不怒自威的感覺。這般沉著臉，一臉嚴肅，讓蘇凜劍的心也跟著沉下來。
顧朝歌本坐在沙發上看著兩人，見秦簡這幅表情，站起身走過來。
「比對結果出來了，你跟在盛洲河車上發現的人骨dna匹配度為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也就是說，死者很可能是你的直系親屬。而根據法醫推斷，死者骨齡在四十歲左右，性別男，身高175到180之間。」秦簡頓了頓，看著隨著自己說出的話，臉上血色漸漸消失的蘇凜劍：「冒昧問一下，你的父親，現在何處？」
死者……是他的父親，蘇懷生？
蘇凜劍當即愣住，說不出一句話，這些年，他想過很多種可能性，也在大腦里腦補了各種和父親重逢的場面，卻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和父親的森森白骨再次相見，還是在那樣的場合下。
「是盛洲河……殺了我父親嗎？」蘇凜劍喃喃道。
「紙箱子上並沒有提取到盛洲河的指紋，不過……他應該是最大嫌疑人。」沒有確切的證據，秦簡也不會將話說滿。況且，死者死亡時間應該有五六年，除了累累白骨，案發現場，死亡方式全部不得而知，就算知道了死者的身份，他們已經調查過，蘇懷生在十年前便離奇失蹤，當時t市警局還予以報人口失蹤案調查，最後什麼都沒有找到。
「我父親是怎麼死的？」蘇凜劍尾音顫抖。
「死者遺骸上並沒有明顯傷痕，應該不是利器所傷，可能是藥物，窒息等等很多種可能，法醫正在進行進一步化驗。」目前來說，情況一籌莫展。
「我能去看看……我父親嗎？」蘇凜劍哽咽著請求道。
秦簡沉默許久，點點頭。
顧朝歌隨即開口：「我安排一下。」
蘇凜劍剛剛進醫院，又要出入警局，要是被人拍到，不知又該被大肆宣揚成什麼模樣。
護士不止一次無意中抱怨，自從蘇凜劍住院的消息傳出去后，醫院裡多了不少鬼鬼祟祟的人。有粉絲喬裝，也有記者潛入，打擾了其他病人的休養。醫院又是公共場所，不能隨便趕別人出去。更何況他們精明地很，一旦被人發現，就自覺頭疼腦熱開始裝病。
明星在自家醫院雖好，但日子久了，還是希望他能夠早點出院啊。
與秦簡商定，決定等到晚些時候，沒那麼多人，再帶著蘇凜劍去警局。
秦簡離開后，蘇凜劍與顧朝歌按照原計劃收拾東西出院。蘇凜劍是從醫院地下停車場直接走後門離開，據護士回報，前門聚集了不少粉絲，拉著橫幅，準備歡迎蘇凜劍出院。那陣勢，就跟歡迎領導人差不多了。
蘇凜劍離開時，請護士幫忙，告訴粉絲們自己已經出院，讓他們趕緊散去，不要發生危險才好。
坐在車上，兩人就去哪裡產生爭執。
顧朝歌要帶蘇凜劍回自己家，理由充分且明顯，蘇凜劍大病初癒，讓他自己待著，以他狀況百出的性格來看，實在不合適。
蘇凜劍卻相當堅持，現在他是風口浪尖上的人物，全民關注的焦點，萬一被狗仔拍到他進入顧朝歌家裡，還許久沒有出來，等於間接曝光兩人的關係。
其實兩人根本不必如此偷偷摸摸，鬼鬼祟祟，他們並沒有做錯什麼。只不過是相互喜歡，並且相互喜歡上的是一個男人。正因為同性的愛為這個社會所不容，更因為兩人是明星，公眾人物，才必須更為小心地掩飾自己的感情。為了不傷害自己的粉絲，為了不損害那一層又一層的利益鏈，他們不得不委屈自己。
顧朝歌目視前方，薄唇緊抿，臉色很淡。蘇凜劍也是沉著臉色，面無表情，兩人的心底都有些無奈，沉重。
在顧朝歌之前的的am一哥，也是國內第一個獲得奧斯卡小金人的影帝鄭元博，現在也許沒有多少人記得這個名字。曾幾何時，這個名字造就了多少萬人空巷，少女情懷。她們的筆記本上貼著鄭元博的貼紙，寫著鄭元博的名字，為了鄭元博和某位新生代男星誰更帥而打架，在夢中與鄭元博相會，可謂是初代的國民男神。
可是，在某一天，這位國民男神忽然宣布他有一位愛人，還是一位同性.愛人。頓時，萬千少女夢碎，她們不相信，在am門口聚眾□□，要求鄭元博和戀人分手。甚至威逼利誘，威脅鄭元博如果不分手，她們就集體自殺，還送上血書，人肉鄭元博的戀人，讓其戀人如過街老鼠，不能出行，整天把自己關在家裡。
即使是這樣，鄭元博都沒有屈服，他接受廣告商的撤資和賠償，接受公司的雪藏，與他的戀人一起，出國散心，到一個對同性戀沒有偏見的國度。當時，顧朝歌不過是一個剛剛出道的新人，am為了彌補鄭元博造成的巨大損失，力捧顧朝歌上位。
好在顧朝歌也不是一個扶不起的阿斗，在am力捧和自身條件優秀下，很快冒出頭，成為當下炙手可熱的一線男星。而am，也憑藉著顧朝歌扭轉鄭元博帶來的頹勢。
當鄭元博的事情慢慢沉澱下來，畢竟鄭元博的粉絲基礎在那擺著，他再不濟，也是一個一線紅星，雙料影帝，國內唯一的奧斯卡小金人得主。合約未滿，am怎麼可能放過這棵搖錢樹，於是以巨額違約金為籌碼，要挾鄭元博回國復出。
am為了賺錢，為鄭元博安排滿滿當當的行程，演唱會拍戲上通告，樣樣不落。幾乎所有的採訪節目，都會詢問鄭元博關於他的同性.愛人，以及他被雪藏那段時間的事情，雖然鄭元博一一回答，卻掩不住內心的噁心嫌惡，慢慢換上抑鬱症。
鄭元博的戀人本是位心理醫生，兩人就是因為鄭元博的一些心理障礙而相識，眼見鄭元博病情加重，戀人要求am停止他的工作，讓他安心養病。
am沒有同意，明顯是要榨乾鄭元博的最後一點利用價值。
於是，在某天夜裡，零點的鐘聲響起，那是鄭元博的生日，他用最慘烈的方式，送給自己一份最壯烈的生日禮物。他的身體，如一隻破翼的蝴蝶，劃破凌晨的暮色，從酒店的頂樓摔下，不給人一絲防備，就此畫上終結符號。
鄭元博的粉絲頓然清醒，他們給自己的偶像太重的包袱，紛紛調轉口風，只要鄭元博還活著，他們無條件支持他的愛情。鄭元博喜歡的，一定是這世界上最好的人。
可是，這一切不過是不敢接受事實的粉絲臆想罷了，鄭元博真的就此，離開這個世界。扔下他的粉絲，他的戀人，義無反顧。
事後，戀人料理完鄭元博的後事，在網路上公布鄭元博留下的最後一句話：「你告訴我要相信這世界，我卻發現這世界已不是我認識的樣子，對不起，我如迷路的小孩，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希望在天堂的我，能為你一直指引著回家的路。」
從此後，再無鄭元博戀人的行蹤。
正是因為這件事，堅定了顧朝歌離開am的決心，也花了七年時間，才完成自己心底的這項決定。
看過了鄭元博整件事情的悲喜，他絕對不會讓自己重蹈鄭元博的覆轍。最後還是妥協，將蘇凜劍送到他在別處購置的一間房子。
將房子鑰匙交給他：「今天晚上，我接你去警局。」
「恩。」蘇凜劍接過鑰匙，點點頭，開門下車，目送著顧朝歌的車子離開，才慢悠悠走進住宅樓。
顧朝歌買的房子都位於安全保密性比較好的小區，保安火眼金睛，業主必須刷臉進入。蘇凜劍住在這裡，不用擔心被人打擾。
顧朝歌的所有房子都是類似的裝修，白灰色系的北歐禁-欲風。蘇凜劍一進房間，就收到顧朝歌的簡訊，叮囑他先休息，晚上再來接他去警局。
是夜，蘇凜劍與顧朝歌來到警局。
接近凌晨的光景，警局裡面只有留守的值班人員，秦簡親自帶著蘇凜劍和顧朝歌來到停屍間。
當蘇凜劍親眼看到變成一具白骨的父親，還是忍不住眼前一黑。
顧朝歌眼疾手快扶住他。
蘇凜劍擺擺手，表示自己沒有大礙，一步步朝蘇懷生的遺骨走去。腦海里想象著蘇懷生的模樣，原本還算清晰可見的記憶，在當下，居然變得模糊不清。他記不清蘇懷生的模樣，只有眼前這一具陰森森的白骨。
過了幾分鐘，顧朝歌將蘇凜劍強制帶離停屍間。
「秦警官，這件案子結束以後，我可不可以將我父親的遺骨帶回去？」
「……當然。」秦簡點頭。
蘇凜劍恍惚地點點頭：「只是不知道，盛洲河為什麼要殺我父親？」
「你父親於九年前失蹤，五年前死亡，這中間的四年時間，你認為他去了哪裡？」
「四年……如果我父親是自由的，他絕對不會扔下我和我奶奶不管。當時我們就猜測父親是不是遭遇不測，只是找遍了整個t市，都沒有找到我父親的下落。後來警察局說，他們不可能每天花費大量的人力去找，便不了了之成了懸案。難道說……我父親這四年間，一直被人脅迫，才沒有來找我們嗎？」蘇凜劍推測道。
「明天我就啟程去t市。」
「我也去。」蘇凜劍想都沒想道。
「不行。」秦簡斷然拒絕：「目前不排除盛洲河是不是有同夥存在，你貿然跟我們去，很可能再次遇到危險。」
「可是死掉的人是我父親，如果你們發現了什麼線索，很可能也是跟我有關的，我可以告訴你們，讓你們更快破案啊。」
蘇凜劍的話不無道理，秦簡沉思良久。
「去吧。」顧朝歌忽然開口：「我和蘇凜劍一起去，寸步不離他身邊，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顧朝歌這麼說了，秦簡最終點頭答應。
蘇凜劍的決定，遭到阿笙的強烈反對。
「不行不行，阿劍，你剛剛才出院，又要東奔西跑，身體怎麼吃得消？再說，我已經幫你定好下個星期的飛機飛英國拍畫報，要是再出個什麼情況，l牌那邊生氣毀約了可怎麼辦？」
「不會有事的，朝歌跟我一起去。」蘇凜劍心意堅定，他一定要去t市，把事情的真相全部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