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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防人之心

  卦燎爬上長生的膝蓋坐好,「媳婦不用怕,就算現在出不去,等我父王從天上回來,一定會來找我。我父王可厲害了,一定能找到這裡來的。」


  錢如月道,「等他找來也是幾年後了。」


  他是神,本來就很長壽,幾年彈指韶華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可對他們來說卻是很寶貴,至少她不想把青春年華耗費在這裡。這裡除了樹、石頭,什麼都沒有,沒有首飾鋪沒有綢緞鋪,昆崙山每日練功打坐的日子她就已經覺得夠苦悶了,若真要留在這,那簡直是比昆崙山的日子更苦悶百倍。


  卦燎道,「等我父王找來了,我就不讓他救你,就把醜八怪一個人留在這。」讓她沒人陪她玩,讓她一個人悶死。


  錢如月嘀咕道,「誰稀罕。」


  姜曲道,「集思廣益吧,有什麼想法都可以說。」姜曲見長生盯著他的圖發獃,問道,「長生,是不是想到什麼?」


  長生搖搖頭,說也怪,人人都急的時候她心裡倒是一反常態的平靜,只是有種很微妙的預感,好像心裡有聲音在說不會在這地方待太久的。師父說過遇到困難只當是考驗,挺住了,便應驗了那句天無絕人之路。


  錢如月托著腮,輕蔑道,「她這麼笨,能有什麼辦法。」


  卦燎喊道,「媳婦才不笨呢,你才笨,你不但是醜八怪,還是大笨蛋。」


  那猴子學起卦燎的齜牙咧嘴,還故意用紅彤彤的屁股對著錢如月搖晃示威。卦燎本來很不喜歡那隻猴子的,因為還惦記著它偷他布包的事,但現在站到了統一戰線,培養出了共同的厭惡,都不喜歡錢如月。


  卦燎突然油然而生出一種敵人的朋友就是朋友的情誼。就對那隻猴子大方起來了,從布包里拿出一塊點心請它吃。這一龍一猴也算是不打不相識,白日還相互看不對眼,晚上成朋友了。


  猴子抓過點心,爬到了司馬鹿鳴身上,快速的咬起了點心,吃得點心的屑末落在了司馬鹿明肩上。司馬鹿鳴瞧了它一眼,倒是沒把它趕跑。


  姜曲笑道,「它倒是能忍受你的冷臉。」


  蘇隱道,「我初來這裡的時候當真是草木皆兵,對什麼都充滿了恐懼。想念家中妻兒想念得差點就要發狂,若不是還希望有一日能回鄉和家人團圓,或許早就挺不住了。寂寞實在是件極難熬的事,多虧這隻猴子陪伴。它之前除了我還沒見過其他人,難得願意主動親近司馬少俠。」


  姜曲玩笑道,「可惜是只公猴子,否則倒能以此驗證鹿鳴你的魅力是無弗界遠,連猴子都要傾倒。」


  憐玉語氣中一半羨慕,一半是調侃加眼紅,「那自然是沒有你魅力大的,總是招惹師姐師妹為你爭風吃醋。。」


  錢如月道,「我表哥才不需要一隻猴子喜歡呢。」


  蘇隱對那猴子招了招手,猴子便從司馬鹿鳴的身上跳到了蘇隱身上。


  長生問道,「蘇先生的家鄉在哪?」


  蘇隱說了一個地名,長生聽都沒有聽過的。據蘇隱的說法,是離帝都十分遙遠的村落,長生想著估計也和田家村窮困偏遠的的地方差不多。


  司馬鹿鳴一直一語不發,撿起石頭朝暗處的草叢裡扔,也不曉得是不是夜裡較早上防備更重以致更為敏感,感覺聽到的聲音也格外清楚。


  他們確實有聽到不曉得什麼東西被砸到后的嗷嗷聲。


  姜曲笑道,「這林子果真是不太平,要不要打賭一下,若是熄了火。這草叢裡有多少對發亮的眼睛在虎視眈眈盯著我們?」


  憐玉只送他兩個字,「無聊。」


  卦燎朝著山林發出一聲龍吟,他雖還沒修得廣大神通,好歹也算是個小神,倒也能嚇唬嚇唬一些法力低微的妖怪,一些躲在草叢裡的小妖聽到龍吟聲,落荒而逃了。


  蘇隱也被嚇得有些腿軟,白日長生他們嘗試著要飛離山林,長生好意詢問他是否要一同離開時,蘇隱只道了要打水等他們回來后就轉身回了屋裡,沒看到卦燎變身後翱翔天際。


  蘇隱還以為他們都是修仙的道長,以為卦燎也是個小道士,卻沒想到他真身是龍。隨即面上露出對神仙的崇敬,就差沒跪下頂禮膜拜。「小生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姜曲朝卦燎豎起大拇指,卦燎禁不住洋洋得意的說起他的雄心大志,「總有一日卦燎要像爺爺和父王一樣變成很厲害的龍呼風喚雨,到時候我就下雨給臭道士洗澡,臭道士整天不洗澡,臭烘烘的。我還要把惡婆娘的房間淹了,再把胖道士和瘦道士的道袍用大風吹走。」


  卦燎興奮的說著他惡作劇的計劃,姜曲和憐玉知道他口中的胖瘦道士指的是他們師父和眾妙師伯。卦燎專挑玉虛派里德高望重輩分高的人去整,尤其愛捉弄慎靈。眾妙和非恆有時大老遠瞧見他都要頭疼的躲開。


  慎靈不想其他人說她跟個孩子計較,倒也派座下弟子來追究過幾次,但都被弗恃擋回去了,長生也不知情。


  她只知道有時她和師弟在練習法術的時候,卦燎會嫌悶自己去玩。但卻不曉得他是幾乎天天都跑去主峰惡作劇。以致主峰的師兄師姐們鮮少有人認得長生,卻是幾乎個個都認得調皮搗蛋的卦燎。


  憐玉道,「你上一回溜進我師父的道觀吐火把他道袍在胸前燒了兩個洞,當日看門的師弟挨了罰。如今的道袍可是新做的,你再施法吹走,說不準下一回挨罰的就是我跟姜曲了。」


  長生聽得卦燎曾闖下這樣的禍事,先是跟憐玉道歉,然後又對卦燎教導道,「回去后不能再使壞了,這樣是不對的。」


  卦燎答應得爽快,「哦。」心裡想的和嘴上說的卻是兩回事。


  蘇隱道,「這位小神原來懂得火術。」


  「當然。」卦燎吸了口氣,鼓起小胸膛,朝著火堆吹氣,噴出的火焰打在火堆上,火勢變大差點燒到錢如月的裙子。驚得錢如月跳了起來,卦燎樂了起來,錢如月激動的罵道,「顧長生,你自己裝好人表裡不一就指使他來害我,你卑不卑鄙。」


  長生結巴的辯解,「我……我不是……」


  錢如月一口咬定道,「你就是故意的。」


  姜曲說道,「關長生什麼事。」都看得出卦燎不過是想嚇唬她,真故意要噴火燒她,她衣裙早就燒著了。


  錢如月生氣道,「我已經受夠你們了,都什麼時候,都不曉得還能不能出去,還在這裡談笑風生,說些沒用的廢話。」


  錢如月抓起地上一把土,朝火里扔。激得火星濺起,這一回輪到姜曲憐玉和長生不約而同跳起來了,唯有司馬鹿鳴處變不驚依舊坐著,火星落在他衣袖上燙出一個小洞。


  司馬鹿鳴抬頭面無表情的看向錢如月,錢如月自知理虧,但又不想當著姜曲他們這麼多人面前示弱,便朝著長生哼了一聲,轉身進屋裡。


  姜曲對著司馬鹿鳴道,「她好像是自小寄養在你們家的吧,我當真是好奇起你們司馬山莊的教養方式了。」


  蘇隱道,「屋裡還有柴火,我進去給錢姑娘生火吧。」


  司馬鹿鳴道,「有勞了。」


  「少俠客氣了。」蘇隱也跟著進了屋,面上若有所思。


  快天亮時,那些隱藏在草叢裡的東西終於是離開。姜曲起身伸了個懶腰,看到司馬鹿鳴和憐玉進了屋子,估計是要去洗臉用冷水提神。一整晚全神戒備,他們也就是稍稍打了個盹。


  不似長生,實在是太過能隨遇而安,明明清楚這周遭危機四伏,還是能抱著卦燎還沒數到十下就睡著了。姜曲把長生喊醒,只有長生和卦燎是睡夠了,精神抖擻。


  卦燎一醒來就要吃東西,長生把包袱里最後的點心分了,卦燎食量大,食物也耗損得快,姜曲真覺得要快點找到出口出去了,否則就算蘇隱不計較願意與他們分他栽種的青菜,他們頓頓都吃那些他也受不了。


  錢如月氣呼呼的走出了屋外,估計還在為昨晚的事生氣。她耳上通透得如碧水寒潭的翡翠耳環輕輕的晃了晃,映著朝陽的光芒很是好看。


  姜曲朝著長生和憐玉睇去眼色,示意大夥今日若可以就別去搭理錢如月,免得自找苦吃。


  姜曲詢問司馬鹿鳴他們的意見,「大夥精神欠佳,要不要休息兩三個時辰下午再進林子?」


  司馬鹿鳴道,「還是抓緊時間吧,畢竟只有白日方便走動。」


  憐玉贊同司馬鹿鳴的話,「若是靠走的,走完整個山林也不曉得要耗去多久,還有那些大大小小隱蔽的山洞什麼的。我想起就頭疼,也不曉得找一遍是否能找到,可沒時間休息了,今夜回來再休息吧,到時候我施個法陣……」


  姜曲反應過來,「對了,師兄你昨夜怎麼不施法陣,你若施了,也不用提心弔膽的一直睡不著。」


  昨晚除了聽到卦燎偶爾幾句夢話,長生輕柔的打呼聲,還有就是某種東西磨牙聲,像是在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磨好了牙才好撕咬他們的皮肉。害得他缺了安全感,也就沒睡。


  憐玉呆了一下,他還真忘了,「你怎麼不提醒我。」


  司馬鹿鳴感覺到他們的話題越是不阻止,會越來越偏,便說道,「我們進林子吧。」


  蘇隱道,「我跟各位少俠一塊去吧,那乾柴也用完了,得要添了。」


  「我們幾個給你添麻煩了,你那些柴火本來是打算用幾日的吧,結果一夜就被我們用完了。」錢如月昨夜進屋生活,完全沒考慮過要節省著用這個問題,發泄似的,把見到的干樹枝折了就燒。


  憐玉同意蘇隱與他們一同去,畢竟若是烏鴉嘴的不幸言中暫時出不去的,這柴火就是他們能安全留下的一個必需品。


  長生一邊查看周圍,一邊幫忙撿些干枝。


  蘇隱養的那隻猴子,入了山林高興的在樹木之間玩耍,從這棵樹跳到了那棵樹,抓著樹枝就是幾個翻轉,看得卦燎也玩心起了。


  「我也要玩。」卦燎也跟著跳上了樹去。


  長生喊道,「別走太遠了。」


  卦燎玩得瘋起來是完全沒聽到她的話的。一隻猴子,一條龍玩起了追逐的遊戲,你追我逃的,一下子就沒了影子了。


  長生嘆氣,抱著柴火轉身時,發現蘇隱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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