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除妖
手段實在殘忍。
奚子虛不以為意舔了一口手上沾的血,皺起眉頭道,「真是難喝。」
「少爺,盧姑娘的棺木真是你挪動的么?」其實長生心裡是明白的,這種時候那女妖沒理由再撒謊,但她還想再聽一聽他是不是有什麼苦衷,或者他自己也不知道挪了盧姑娘的穴址會讓盧姑娘屍變,「瘟神告訴我,師弟他們染的瘟疫不是他下凡散的那種,有可能跟盧姑娘屍變……」
奚子虛走到長生跟前,扯過她的衣袖拿來擦手,一根根手指一根根手指的擦。
長生全身都是血,奚子虛盯著她脖子上的的牙印,聞到那貓妖腥臭的血之中也混著她血的氣味,那是能引得妖怪飢腸轆轆的香味,幾年前見她身上還沒散著這樣的氣味,就像一盤上好的人肉大餐。
奚子虛冷冰冰的道,「你師弟如何關我什麼事。」
長生問道,「少爺你知道是不是?」
奚子虛笑著承認了,「我若不知道,挪一個凡人的墳做什麼。」
長生追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這樣有可能會害死人的。」
他是知道盧姑娘會屍變吧,甚至或許就是打著讓她屍變的主意。司馬鹿鳴和姜曲只是碰了盧姑娘的屍首一下,所染的瘟疫連趙公明都是束手無策。
若那一日姜曲臨走時不是提議要來拜祭,這個秘密或許會埋在地下一年甚至更久才有人知道。日積月累,屍體吸了陰氣,或許真是有可能成為行屍走肉,到時候又會死多少人?
奚子虛諷刺道,「你不會以為你自己進了玉虛派,就當真是以除魔救人為己任的世外高人了吧。害死人?真好笑,瘟神下凡來散瘟疫,他害死的何止成千上萬,你怎麼不去罵他呢。」
長生想說話,奚子虛卻沒給她機會,接著又道,「也是,你們這些道士整天張口閉口就是天道,天命。同樣是要殺人,神仙殺的就是理所應當要死的,妖魔殺的,那就是無辜,是吧。」
她不懂怎麼與他辯,但心裡明白自己是沒有奚子虛說的那麼偏激,一開始就帶了強烈的主觀意識,覺得只要是妖魔,那一定是害人,吃人,殺人。「我……我沒這麼想過。」
奚子虛收起了諷刺的假笑,皺起雙眉來,眼神可怖。「那你還問這些做什麼!這幾年你也長進不少,你殺貓妖的時候,下手那樣快准。人為了活命,哪還會管其他人甚至是妖的死活。」
她確實因為怕死,而殺了毛夫人,怕死就是怕死,即便丟臉也是時事。她誠實道,「我是殺了毛夫人。」
奚子虛諷笑道,「你是道士,殺妖除魔是天經地義的。人和妖本來就是天敵,你要修仙練道,這就是你的宿命。反正你也沒什麼優點,唯一一個就是認命不是么。」
她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少爺,你到底要做什麼?你闖地府,放睚眥,還利用盧姑娘的屍……」
奚子虛冷漠道,「我要做什麼不到你來管。」她既是入了玉虛派,那便是正邪不兩立了的。
「少爺,盧姑娘的屍首是不是在你手上?」她心想那女妖既是用另外一具屍體來騙她,或許只是為了要騙她把內丹帶來,壓根盧姑娘的屍體根本不在他們手裡。「師弟他們是等著那具屍首來救命的,如果屍體在你手裡,你能不能把它交給我。」
「他們的死活關我什麼事。生死有命,他們若真活不了,你就去怪天吧。」奚子虛無情的說完,一轉身在她眼前消失了。
姜離輕聲哄著抽噎的卦燎,卦燎定定坐在園裡的石椅子上,半步都不願意挪動,堅持一定要等到長生回來。長生踩著笛子落在園裡,卦燎破涕為笑,嘴裡喊著媳婦跑上前抱住她大腿,抬頭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就怕她再一次扔下他,自己走了一樣。
長生曉得他擔心了,抱起他拍拍他的背安撫。卦燎聞到長生身上的氣味,捏著鼻子道,「有臭貓的味道。」
長生看到姜離不曉得要怎麼跟她交代,姜離見她衣襟前一大片血漬,嚇到了,「你受傷了。」
長生難過,「姜姐姐,我對不起你,我沒能把屍體要回來。」
長生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自責自己的自作主張。她後悔自己是不是下錯了決定,若是跟姜離商量過,或許會有更好的法子。如今天南地北,也不曉得哪裡去找奚子虛,她害了姜曲他們了。
姜離雖然緊張姜曲,但也是明白事理的,反而反過來安慰長生,輕嘆道,「不怪你,你為了姜曲連自己安危都不顧了,我反倒要謝謝你。可能這就是命,姜曲的命。你的傷嚴不嚴重,被妖怪咬傷,若是有妖毒就不好了,我給你看看傷口。」
卦燎道,「爺爺說卦燎的口水對傷口很好,那卦燎的口水能不能治媳婦的傷?」
姜離道,「我們叫那做龍涎。」確實是有龍涎能治傷這樣的說法,但是不是真的,不得而知。
長生把卦燎放下,姜離撥開長生的長發,翻開她的領子看了一下。傷口在長生脖子右側,長生自己是看不到的。
毛夫人對她的血貪婪得很,咬下去時十分用力也咬得很深。姜離道,「看這傷口,應該無毒。一會兒我讓人給你拿點葯,早晚各塗一次在傷口上,很快就會好了。」姜離瞧見了她頸后的胎記,「你脖子上有一蓮花的胎記,真是特別。」
雖只是一個花苞,但其中一瓣花瓣尖端微微翻開了一個小小的角,就像是這一瓣花瓣不久就要打開一樣。
長生想著姜曲他們身上的瘟疫,心不在焉的也沒聽清楚姜離說了什麼。
長生牽著卦燎回房,卦燎見她愁眉緊鎖,也學著她安慰人的語氣安慰她,「媳婦,風騷臉和木頭臉會好的。」
長生揉揉卦燎的頭,心裡想著接下來要怎麼做才對。
她推開房門,趙公明坐在裡頭。
桌上放了一塊栗子糕,那是卦燎偷藏的點心。
瘟神是不食這凡間的食物的,只是一個勁的在聞著栗子糕的味道,想著這凡人的劣行,劣根,貪嗔痴很,貪吃也是一種貪。才會不滿足只是填飽肚子,又是研究做了各種各樣的吃食,來成全自己的貪。
卦燎喊道,「你是誰?那是我的!」他過去趕緊把栗子糕放進嘴巴里,就把瘟神偷吃他的。
瘟神笑道,「真是得了你爹饕鬄的本性,什麼都吃,難怪這種東西也能放進肚子里。」瘟神眯起了眼,看清了卦燎人形下的本體。龍生九子,饕鬄是老龍王第五子,生得羊身虎齒。不過這孩子長得比較像老龍王。
卦燎嚼著栗子糕,嘴巴鼓鼓的,卻還要辯,「我只是吃好吃的,像媳婦做的就都很好吃。」
瘟神對長生廚藝如何不感興趣,只是問道,「屍首呢?」
長生低頭道,「我沒能要回來,屍體落在另外一個人的手裡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你能不能先想辦法幫我治師弟他們。稍後我寫信回昆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