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吸血
毛夫人道,「那條龍在的時候,你不還是挺囂張的么,你倒是掙扎試試呀。讓你多活了幾日又如何,最後你還不是一樣要進我的肚子。」她幾日沒吃人了,正好拿她來果腹。
毛夫人張大了嘴巴俯下身子往長生脖子咬了下去,以前她在毛府吃過幾個丫鬟,知道年輕貌美的女子血的滋味香甜,還能進補。毛府上下都被她用妖術控制住,就相當於她的糧倉,只要肚子餓了,不必出外覓食想吃誰就吃誰。毛府隔三差五就招丫鬟,外人只當毛府財大氣粗,養得起下人。卻不知那些丫鬟是進了她肚子。
若不是被長生壞了事,她如今還在毛府享福。
長生聽到毛夫人吞咽鮮血的聲音,鼻子前是濃得讓人反胃的血腥味,她也知道那毛夫人是在喝她的血。她又試著伸直了手去夠笛子,無奈還是夠不著。
這樣的死法實在窩囊。
難怪錢如月說她沒本事,若不是她仗著義父和掌門的交情,走了後門,就憑她,沒了師父和師弟幫忙,她連區區小妖都打不過。再修習五十年,一百年,也未必能憑自己的本事進玉虛派的大門。
她不想死的,山上那幾壇放在廚房裡,封存好的酒也不曉得有沒有被師父偷喝,她想活著回昆崙山去。
毛夫人坐起身來,伸出舌頭,半點也不捨得浪費的舔乾淨嘴角的血。她對著蒼天一聲長喊。
喝下了長生的血,居然是渾身沸熱起來,妖力似乎盈滿了身軀源源不絕。被長生斷掉的尾巴,還留有一小截連在身後。
她試著把妖力灌注到那截斷尾上,就見那尾巴又開始變長,原本是要再重新吃人修鍊,也不曉得又是要到何年何月才能重生。卻沒想到,不過是喝了小口的血,已是勝過了她過去修鍊了幾十年。
毛夫人朝著一旁的好幾棵枯樹揮手,就像是有把無形的斧子,往那幾棵枯樹重重的砍了一下,直接斷成了幾截。木屑四處飛散。
那稱呼毛夫人做妹妹的女妖詫異,「你妖力居然恢復得這麼快!」才吃下內丹,照理說也該回洞府再休養幾日,才能養回來。
毛夫人晃著她那受妖力催化,而重新生出來的尾巴,欣喜若狂,「姐姐,沒想到這個笨丫頭原來還是個寶貝,我只是喝了她的血就能恢復成這樣,若是把她的肉也吃了,此後就不必再怕被其他妖怪欺負了。或許連城西那位……」
女妖聽到毛夫人似要出言不遜,恐懼道,「住嘴!城西的那位可是你我的主人。你過去得罪過多少妖怪,若不是主人,你早就被吃了。」
那毛府原也不是毛夫人的地盤,是她魅惑了那毛姓商人,又將毛府裡頭的小妖趕跑,才雀占鳩巢霸佔了去的。
毛夫人笑道,「怕什麼,姐姐。我落難時你全力幫我,妹妹也是知恩圖報的,你我姐妹有福同享,這丫頭的血肉一半給你。等你嘗過了,就明白為何妹妹會這麼說了。」
妖界不像人間和仙界那麼多規矩,只以妖力強弱來論本事。哪個厲害,帝都的百妖就聽誰的。以前是她打不過,屈居於下也只能認了,但若是妖里強大了,誰又願意供其他妖怪使喚。
毛夫人低頭,嘴巴像是整個被撐開一樣,嘴角咧到了耳根處,能清楚的看到咽喉那有塊圓肉吊著,一說話,那圓肉便是震動著,她牙縫間還沾有長生的血,眼中都是對血肉的貪婪。這一次,她是打算將長生的脖子咬斷。
長生記起小時候因為長得瘦小,挨同村的男孩子欺負。田寶雖是女孩子,但小時候也挺兇悍的。為了幫她出頭,也不管對方比自己長得結實,又踢又咬。對方仗著力氣大,把田寶摁在地上打。
她才要去喊田叔叔來。
田寶就是一個頭槌,把那男孩的一顆門牙都給撞斷了,那男孩哭鼻子喊爹喊娘的跑了,再也不敢在村裡欺負她。
長生咬牙,一個挺身花儘力氣用腦門去撞毛夫人的下巴。毛夫人本就覺得長生沒用,此時更是把她當砧板上的五花肉,要切多少來吃就切多少,總之一句話,就是任由她宰割,也就不會多加提防。
師父曾戲言,她腦瓜子硬,也不曉得是不是常走路不看撞門,或是半夜睡覺滾下床撞地練出來的鐵頭功。但也因為是腦瓜子太硬了,才不怎麼靈活好轉,不懂變通。
但腦瓜子硬,也有腦瓜子硬的好處。
至少那毛夫人是被她撞得跌到一邊了,長生動作很快的撿起笛子。她隨後的動作已是不經思考了,千鈞一髮生死關頭,完全就是為了求生的一種本能而誘發出來的舉動。
她想也不想,緊緊握住笛子朝毛夫人的腦袋敲了下去。
笛子砸在毛夫人的頭顱上,一霎那,只感覺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撒到了長生臉上。長生聽到咔擦一聲什麼斷掉的聲音。就見毛夫人的腦袋歪到了一邊,像是頸骨被震碎了,已是支撐不住腦袋,只能是這樣以奇怪的角度扭曲。
毛夫人瞪著碧綠的眸子,死前都是一臉的不能置信,不能置信有朝一日不是死在其他妖怪手裡,而是被一個凡人殺了。
毛夫人倒地,變回了花貓的樣子。
才要回了內丹,歡喜還不過片刻,就死了。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不說長生看到毛夫人的死狀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嚇得不輕。就是那女妖也是傻了。
女妖看著剛才還喊著要跟她一人一半分享美食的毛夫人,下一刻已經被殺,震怒道,「你殺了我妹妹!」
長生往臉上抹了一下,一手的血,都不知道這是剛才被毛夫人吸去的她的血,還是毛夫人自己本身的血,粘稠的沾滿了她的每一根手指。
除魔衛道是修道之人的本職吧,殺的妖怪越多就表示你護道之心有多堅定不移,師兄們都以除妖除得多而光榮,不該覺得可怕才對……
可這是她第一次親手打死了妖怪。
那女妖憤怒至極,她飄到長生跟前,掐住她脖子,長生舉起笛子要自衛。只是那女妖已是看穿,另一隻手扣住了長生的手腕,心知只要不不讓長生亂揮笛子就好。
她正要將長生的手腕扭斷,看她沒了手,如何反抗。卻是警覺身後有異常,一團火焰飛了過來,女妖避開,轉身見到了奚子虛在她身後。
長生的脖子依然被掐住,剛剛那女妖那樣用力,差點她就要斷氣身首異處了。
那團火焰算是幫了她,分散了那女妖的注意。長生想起弗恃教過她的防身的招數。弓起左手,就是一連串的連貫動作,先用手肘撞了女妖的肚子,然後是踩了女妖的腳,再用同樣的招數用她那堅硬無比的腦袋去撞女妖的下巴。
沒想到這招數對妖怪也有效,長生順利的掙開了鉗制,但突然也覺得有些頭暈。不曉得是因為被吸了血,還是她連續著用了她的頭槌攻勢,這招雖對妖對人都頗為奏效,但用多真是會暈的。
女妖伸手要重新抓住她。
奚子虛手一甩,那火焰瞬間化作火鞭,在他手中奪目而聽話的抽在女妖的臉上。
女妖只覺得左臉一陣火辣,火將她一層皮給燒掉,留下難看的一道焦痕。那女妖凝神想用妖力去修補她美艷的皮囊,可是痕印卻始終像是烙上去的,癒合不了。
女妖似乎認得奚子虛,張口就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奚子虛淡淡的瞟了女妖一眼,倨傲的神情好像天上地下六道之中完全沒任何一樣東西能入他眼的,他冷漠的笑道,「滾。」
女妖卻如何肯罷休,「你是我主人的朋友,我給你面子,也不曾得罪過你。你卻是對我下此狠手,就不怕我的主人找你算賬么。」
奚子虛抱著手笑道,「他是有求於我,才叫你們都聽從我的命令行事,不要惹怒我。別說我只是抽了你一鞭,你信不信,就算是我將你送去跟那隻死貓作伴,他也無話敢說。」
女妖面露膽怯,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她方才已是見識過奚子虛的本事,心知自己是鬥不過他的。不想與他硬碰,便狡猾道,「是你叫我們幫你埋下那女人的屍首,凡人有句話,叫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些日子我和妹妹鞍前馬後也是幫過你不少,如今我只是要對付一個凡人,你何必要插手呢。難道是認識這個凡人?」
長生驚訝,盧姑娘的屍首是他讓挪動的么。
奚子虛淡淡的瞅了長生一眼,那陌生的眼神像是他們彼此從未認識過。或許該說她對奚子虛的來歷一無所知,所謂的認識其實也跟不認識沒差別。
奚子虛道,「不認識。」
女妖不解,「那你何必要管呢。不是只有凡人才懂骨肉親情的,我妹妹被她殺了,我要報仇有什麼不對。」
奚子虛笑道,「是沒有什麼不對,只是我今日正好心情不好。見了你就生厭,你聰明的立馬從我眼前消失。」
女妖卻還是不死心,「我妹妹說,這女子的血肉吃了可以增進修為,我只是想報仇,對吃了她沒有興趣,你若讓我殺了她,她的血肉都是你的。」
奚子虛還是在笑,但長生任勞任怨小心翼翼的跟在過他身邊服侍了幾個月,明白他的笑也是分幾種的,多是笑中帶著嘲諷,然後是倨傲鄙夷,也有耐心全無的假笑,而一當他露出這種假笑,那就表示危險了。
奚子虛的手刺進那女妖的肚子里,將她內丹輕而易舉就捏碎了。女妖盯著自己肚子上的窟窿,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了,就見到奚子虛的指尖竄起了火苗。一霎那就把她完全吞沒,燒成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