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吳老大
說實話,王猛還真從未親手放過鞭炮和煙花。他只看王家其他的孩子,還有下人的孩子們玩兒過。
他小的時候,姨娘還在,雖然不受寵,衣食用度還是不缺的。但這種有些危險的東西,姨娘是不准他碰的,就怕著了誰的算計。後來姨娘沒了,他過了一段時間的苦日子,不知怎麼入了嫡親大哥的眼,日子再次順風順水起來。
但他哥畢竟是個大男人,不會那麼細心,能注意到他的學習,給他找來了武術師傅,已經是他超常發揮了,那些生活的瑣事,他根本就注意不到。巧合的是,王猛因為生長環境和姨娘的教導,從小就是不愛欠人人情的性格,別說跟王狂說自己的需求了,連他吃穿上受的恩惠,他都一點一點的記著,等長大以後還呢。
於是,鞭炮煙花這等稍富裕一些的人家就能擁有的東西,在王猛的眼裡,就成了可望而不可得的奢侈品。
現在,終於有了一償童年夙願的機會,王猛高興的眼睛亮晶晶的,也不用安逸指路,完全放下自己不動媳婦兒私產的大男人心理,到地窖去翻箱倒櫃的找出了一堆的煙花炮仗。
「你要放嗎?一起。」
安逸笑著搖了搖頭,「我想看你放。」
「好!」月光下,王猛笑得一臉燦爛。
煙花點著了,王猛拿著點煙花的熏香,快速的跑回安逸身邊,把人緊緊的攬在懷裡,一起看著天空。只見一個亮亮的光點飛入夜空,突然,嘭的一聲爆炸開來,形成一個美麗的圖案。然後陸陸續續的有光點升空,形成了各種各樣的美妙圖案,那些圖案大片大片在天空變成絢爛的色彩,把整個院子都映的五光十色的,顯得特別的夢幻。
煙花最絢爛之時,王猛低聲在安逸的耳邊說,「遇到你,是我一生的幸運。」
安逸沒料到他會來這一招,愣了一下,臉上不由自主的釋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情不自禁的回應到,「我也是。」
我也是。
王猛想,大概再也沒有比這句話更能讓他欣喜若狂了。
倆人視線交匯,滿滿的都是對對方的情義,根本就不用任何的暗示,一個抬頭,一個俯視,雙唇緊緊的貼在一起,很快,相互摩挲,啃噬,到緊緊的糾纏……
情到濃時,眼裡就會只有彼此,旁的一切都成了浮雲。氣氛正好的兩人,漸漸的已經不滿足戶外的唇齒相依,迫不及待想回房去來一番深入的交流,然而……
「砰砰砰……有人沒?王猛在家沒?!」一陣劇烈的敲門聲,打斷了倆人的好事。
王猛黑著臉,幫安逸整理了一下衣衫,想不管不顧的帶著人回房。現在已經是大年初一了,這時候上門的,還把門敲的咣咣響,哪兒是正經的講究人家?
還大聲的喊著他的名字?不知道這天的忌諱是不讓喊人全名嗎?
在大年初一喊他的大名,這不是咒他未來一整年都被人催促著做事情嗎!
王猛心裡膩歪,理都不想理他。可門外的人卻特別有韌性,看剛剛院子里還炮仗禮花滿天的,現在一點兒音兒都沒有,還以為人家回屋了沒聽到呢,敲的更響了。
王猛被他不敲開不罷休的姿態氣得夠嗆,也煩得夠嗆,只能讓安逸先回屋,自己去開院門。但安逸心裡也憋著氣呢,哪肯罷休,就靜立在屋子門口,等著看來人的來意。王猛勸不住,只好無奈的去開門,心裡對於來人的怨念和不喜更深了一層。
大門打開了,來人是村裡人稱吳老大的中年漢子,還有他的媳婦兒,外加女人懷裡厚棉被裹著的孩子。
先不提女人和孩子,這位吳老大可是村裡的名人。外表忠厚老實,其實內里藏奸,慣愛占別人便宜不說,就連開口借東西也是履借不還,連王猛這個才來望山村沒多久的人都聽說過他的大名,可想而知他的秉性和作風。
反正裝傻充愣,偷奸耍滑,流氓犯渾等等,就沒有他不敢幹的。
據王猛所知,村裡人對他們家的態度都是敬而遠之的,有幾戶跟他相熟的人家,還曾私下裡囑咐他,遇到這人甭管啥事,有多遠躲多遠方為上策,否則一旦被賴上,就像狗皮膏藥一樣,不揭掉一層皮都甭想擺脫掉。
「什麼事?」看到他,王猛連禮貌都欠奉了,直接綳著臉開門見山的問。
「是、是這樣的。我家小兒子突然發高燒,眼看著就不成了,想借你家的牛車送他去鎮上看大夫……」吳老大也知道自己的人緣,被黑著臉也不在意,姿態放得極低,幾乎是懇求的拜託他就自己兒子一命,連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話都說出來了。他媳婦兒甚至抱著孩子跪下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簡直悲慘到了極點。
那場景,王猛覺得,如果自己不同意借車,就是毫無人性,豬狗不如一樣。
但不可否認的,吳老大那話還是戳到了王猛的心窩。他自己手上是有人命的,別人不知道,他自己卻很清楚。那麼多的人命,雖然當初是為了護主,哪怕現在再讓他選擇一次,他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但他是不害怕自己不幸,而是害怕自己身上的煞氣,會把不幸帶給安逸啊。安逸現在已經是那麼的脆弱,彷彿一碰就會碎了,他每天每天都感覺自己的幸福是偷來的,不知哪天就把它收走,簡直膽戰心驚的不得了。
勝造七級浮屠?
他不求自己能得到多少的福祉,萬一這些福祉饋贈到安逸的身上,讓他能多陪伴自己一些時間……
「好,我可以把牛車借你。」王猛說,「你應該也聽說過我的名號,如果你用完牛車,卻賴著不想還……」王猛走到牆邊,拿起一塊兒拳頭大的石頭,當著吳老大的面,用力一捏,彷彿變魔術一般,石頭化成了粉末,緩緩地從他手心滑落……
「識時務者為俊傑,你說呢?」
「是是,我、我保證一定還,一定還!」吳老大被嚇的身子都快都成篩子了,然而,一見到牛車,立馬恢復如初,讓自家媳婦兒和孩子坐好后,居然舔著臉又問王猛借錢。
王猛:「…………」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要不是那孩子確實病得不輕,小臉兒也燙的通紅,王猛都以為這人是想藉機騙他的錢。
沒等王猛說話,旁觀的安逸忍不住了,臉上帶著笑意,眼睛里卻笑意全無,「現在已經是大年初一了,您知道吧?」大年初一上別人家裡借錢,是想讓他們家未來一年財運不濟嗎?
「這……可、可我兒子……」吳老大彷彿沒料到他會這麼直言不諱一般,被堵的一愣,轉而就露出了可憐巴巴的嘴臉,彷彿安逸是欺負他,讓他們家活不下去的罪魁禍首,「他還這麼小,不該、不該……您行行好,我知道我名聲不好,但,孩子是無辜的啊……」
「是,孩子是無辜的。」安逸不為所動,臉上依舊掛著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但你也說了,那是你兒子。我想,我沒必要為了你的兒子,配上我們一家一年的財運吧?」
這話已經說的很重了,要是個要臉面的,無論還有什麼算計,都該見好就收。但吳老大不是,他不甘心沒得到自己想要的,還想糾纏。
安逸卻沒工夫跟他糾纏了,直言道,「行了,你們家什麼情況,我想全村沒有不知道的。有錢吃肉,不會沒錢給兒子看病的。你要是還不罷休,我想,我們家的牛車,你可以不借的。還是說,你兒子其實病得並不重,讓你還有閑心在這兒磨牙?」
吳老大呼吸一滯,這才明白自己遇到了硬茬,怕再耽擱下去,自己的兒子就真沒了,勉強跟王猛打了個招呼后,駕著牛車走了。
「阿逸……」王猛臉上帶著訕訕的笑容,不好意思的看著安逸。他雖然知道這人不要臉,卻沒想到……還連累阿逸出來扮黑臉。
「呼……算了,我知道你是不忍心看著孩子遭罪。」安逸嘆了口氣,拉住他藏在衣袖裡不知何時握成拳頭的手,「咱們問心無愧就好了,雖然以後少不了會被賴上,但憑你的武力,肯定能保護我的,是吧?」
「嗯!」王猛重重的應了一聲,緊繃的嘴角這才有了舒緩的跡象,隨後像宣誓一般說道:「我王猛保證,不會讓任何人傷到你,包括我自己!」
「嗯,我相信。」安逸笑了,眼睛里滿滿的信任,「咱們進去吧,好冷啊。」
「咦?冷了嗎?那趕緊進去,我給你暖暖……」一聽安逸說冷,王猛就什麼也顧不上了,反拉住他的手,就把他往屋裡帶。
「呵呵……只是暖暖手?」安逸順從的跟著進了屋,腳一勾,把門關山,嘴湊到他的耳邊,輕輕的吹氣,「我全身冷呢,該怎麼辦呢?」
怎麼辦?
這三個字就像魔咒一樣,深深的刻在他的心裡,某人的那口哈氣也彷彿一股熱流,從他的耳後根一路下滑,帶著他全身的熱量,流到了他身下的某處,而某處不可言說的地方已然開始隱隱作痛……
王猛的目光變得深邃,氣息也急促了起來,對著安逸咬牙切齒的說道,「這是你惹我的!」
安逸眉頭輕挑,特別不以為意,「是啊,你拿我怎麼樣?」
怎麼樣?呵呵,你會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