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真亦假時假亦真
就算知道這孽是誰做的……也並沒有什麼卵用。
該做的事依舊一件沒少。
反而……更頭疼了。
因為,憐鏡先生的希望註定落空,贏七落的心愿不可能完成。
……她怎麼回去?
殊若表示,母上大人,我們真的該抽個空坐下來好好談談人生了。
曉栩表示,我拒絕。
殊若辭別憐鏡先生,回房的路上在想。
復活那個人?
復活真名為曉栩的神?
……前提是她真的死了啊!
這是一個死循環。
當然,有一個方法可以讓她回去。
任務終止。
意思就是,毀滅心愿者和被心愿者。
用白話文來理解就是……殺了憐鏡先生。
不是殊若不願意殺,問題是現在的她估計殺不了。
又是一個死循環。
殊若忍不住撫額。
這個玩笑開大了。
曉栩表示,我從不開玩笑。
打開房門。
破空之聲迎面而來!
殊若瞬間做出反應,從懷裡掏出幾張符咒丟了出去!
呲啦——呲啦——呲啦——
這是雷電接觸到物什之後的聲音。
殊若凝神看向屋內。
馮紀。
為什麼?
……花憐?
一秒得出結論的殊若站著沒有動。
元素師和符咒師的差距在哪裡?
施咒速度。
拿出符咒需要時間,畫符咒也需要時間,丟符咒還需要時間。
而元素師最多一個口訣。
殊若表示,贏七落身懷的元素之力呢?明明有那麼得天獨厚的能力,為何要壓制?
不過,這些日子以來,殊若並沒有感受到什麼元素之力。
被封印住了?
冰冷的視線固定在馮紀臉上,殊若打算兵行險招。
所以當馮紀下一道攻擊襲來的時刻,殊若沒有躲閃也沒有反擊。
這雷電應該沒有十萬伏特吧。
修行者的身體本就異於常人,被電擊雖然有痛感,但造成的傷害並非致命的。
雷電的刺激是最直觀的,能夠通到四肢百骸,直達心臟。
……憐鏡先生,難道連這個也算到了?
馮紀進入村子不是偶然。
他的雷電之力是憐鏡先生需要的助力。
身負五行元素之力的贏七落的身體是可以吸收雷電的。
殊若感到身體內部被力量充盈。
再抬眸時,她忽而發現一件事。
她能看到馮紀身上的氣。
代表雷電之力的紫色。
所以,贏七落其實也是個開了外掛的,好好修鍊的話,沒準能把憐鏡先生給秒了?
這對殊若來說,真是個突如其來的好消息。
殊若手掌向上,掌心倏然竄起一團火焰。
贏七落是不是開掛的不要緊,反正咱殊若大神對任何法術都能運用自如。
嗯,她本身就是個外掛。
手掌一翻,紅色火焰落在馮紀身上。
一簇小火苗瞬間成為燎原之火,把馮紀整個人包裹在其中。
連痛呼聲慘叫聲都沒有發出,眼前的人就被燒成了灰燼。
殊若突然覺得不對,緩緩走上前。
灰燼殘留在地上,還帶著未燒完的火星。
殊若蹲下身,用手指捻了捻粉末。
……這不是人骨的灰燼。
臨死前沒有哀嚎。
這不是因為來不及發出哀嚎。
而是……根本感覺不到痛?
殊若起身往外走。
那麼,另一個謎題也要解開了。
為什麼憐鏡先生可以同時控制那麼多人的真正原因。
並非他有什麼魅惑人心的能力。
殊若徑自走出山莊,一路走到村落中。
人來人往。
有些人身上覆著一層五顏六色的氣。
有些人則沒有。
普通人和修行者的區別。
看起來,這是正常的景象,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如果沒有見過馮紀的「屍體」,殊若也會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
贏七落因什麼而得名?
陰陽五行之力。
而且她看得見人身上的氣。
五行之氣能看見。
那麼……陰陽呢?
街上的每一個人看起來都那麼快樂。
村民和外來者也能和平相處。
鄰里融洽,夜不閉戶。
多麼理想的世外桃源。
多麼……虛假的伊甸園。
憐鏡先生若是沒有魅惑人心的能力,那麼為什麼能讓那些人死心塌地的臣服於他?
是,憐鏡先生,沒有魅惑「人」心的能力。
殊若轉身,忽見真延從街道另一邊向她跑來。
他身上有代表風元素的綠色氣息。
還有……白色的……生之氣。
憐鏡先生沒有魅惑人心的能力。
眼前這些……根本不是人。
憐鏡先生說,自己的佔有慾很強,並不希望外人看到「她」。可是,「她」並不是憐鏡先生能夠抓得住的。
所以,沒有「外人」就可以了。
「她」不會屈居於一隅,「她」是要站在世界之巔的人。
可是他希望,這個人只看得到他,只屬於他。
那麼,其他人,都消失……就好了。
世界上如果只剩兩個人,會不會感到寂寞?
沒關係,他是人偶師,能夠做出堪比真人的人偶師。
不,加個前提。
他是個優秀的法力高強的人偶師。
再下個結論。
他是個……能製作「活人人偶」的人偶師。
花憐說過,人偶和機關人不同,人偶精緻如真人,但是需要動力源來使其活動。
憐鏡先生也說過,贗品,始終是贗品。同一張臉,只要一個就夠了。
但是他卻會主動提出要替別人做人偶。
製作贗品有什麼意思呢?
製作一個不會動的人偶有什麼意思呢?
所以,他做完人偶之後,便會讓活人變成死人,讓人偶……變成活人。
殊若伸出手,臨空劈下!
視線前方不遠處的村民瞬間被她斬斷了一條手臂。
真延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幕。
殊若神色絲毫未變,上前撿起那條斷臂。
血流不止。
然而,在四周走動的人群就像什麼都沒有看到似的,本來在做什麼依舊在做什麼,絲毫不受干擾。
真延更加震驚了!
殊若輕輕一笑,看著切口。
栩栩如生的意思,就是看起來與真人無異。
但是和人體的機制到底不同。
血是真的。
肉是假的。
沒有生之氣,就代表……這些人偶,只是會活動的傀儡,沒有靈魂。
憐鏡先生不會犯那麼低級的錯誤。
他如果想要復活那個人,必須先找到她的靈魂。
但是殊若表示,他上哪兒找去?
真延這才緩緩走過來,神色還有些恍惚,「大師姐,這是……怎麼一回事?」
殊若把手遞給他,然後看向被砍斷手之後就這麼呆立在原地的人偶。
「他們不是人。」
「誒?」真延覺得自己好像無法理解她說的話。
殊若盯著人偶的胸口,在考慮一件很嚴肅的事情。
她並沒有某人徒手撕人肉的習慣。
「真延,剖開他的胸膛。」
「誒誒?!」真延發現自己好像聽不懂人話了。
「動手。」殊若清清淡淡的眼對著他。
真延猶豫了那麼一瞬,便果斷動手了。
大師姐的話應該是不會錯的,她怎麼看都不是會濫殺無辜的人。
人偶的胸膛被打開,一顆紅彤彤的心臟正在有力的跳動著。
讓這些人偶活動的動力源,就是活人的心臟,還有血液。
回想起林清婉的異狀,也就是說,對方已經殺了他們兩個人。
而且,就埋在她屋前的院子里。
好,很好,好一個憐鏡先生。
那麼,花憐在這個計劃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大師姐?這到底是……是什麼?」真延一臉茫然。
大師姐說不是人,看起來的確是,哪有人胸膛被剖開了還獃獃站在原地,好像連痛覺都沒有一般。
可是若說不是人,這心臟明明是活的!血液也在流動!
「人偶。用活人的心臟和血液製造的人偶。林清婉和馮紀已經死了。」殊若神色冷淡,看向山莊的位置。
真延對她的話無比震驚,宛如晴天霹靂!
「你說這裡的人都是人偶?林清婉和馮紀死了?那……可是這個村裡那麼多人……」
「憐鏡先生到這裡已有百年之久,而這村裡本來都是普通人,他若是想殺人,根本沒有人能夠抵擋。不過……」
還有一個問題。
憐鏡先生喜歡珍品,喜歡藝術品。
所以山莊里的女子很年輕很美。
這個村子的中老年人還有孩子很少。
可以這樣理解吧,其實憐鏡先生根本不想製作不美麗的作品,可是一個族群里,怎麼可能沒有老人和孩子。
他們,都是原來的村民。
做成的人偶,記憶是由憐鏡先生給的,所以會出現斷層。
還有就是,他們的皮膚……就是原來的人皮。
這就能解釋了。
所有的異狀都能解釋了。
傳送法陣並不是任何掉落的人都會傳送到這裡來。
被憐鏡先生挑選過,男的俊女的俏,無一例外。
真正的理想鄉,不應該存在生老病死。
那些中老年人和孩童,最後應該都是要銷毀的。
也許……需要銷毀的,還有男性。
如果是這樣的話,花憐在這裡扮演的角色就清晰了。
殊若了解自己的母上大人,她喜歡美人,無論男女。
憐鏡先生的佔有慾不言而喻,又怎麼容許她身邊有別的男人?
連人偶都不行。
花憐不僅僅是負責誘惑男人掉入陷阱。
花憐是機關師。
男性人偶,應該就是她做的。
殊若撫過袖口,輕嘆一聲,「真延,你覺得花憐怎麼樣?」
真延被這話鋒一轉弄得有點懵,「什麼怎麼樣?……大師姐,雖然花憐姑娘很美,但是我對她絕沒有那個意思!」
殊若緩緩點頭,「那就好。」
輕飄飄一句話吐出來,殊若轉身往回走。
真延可以說是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眨了眨眼,都不知道該不該追上去。
「若你要命,便離花憐遠一點。」
真延再看去的時候,眼前已沒有殊若的身影。
山莊,廚房。
花憐帶著溫柔的笑意……在剁肉。
殊若踏進廚房的腳一頓。
突然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幸虧她不吃肉。
「花憐姑娘,憐鏡先生真的很愛肉食啊。」殊若不明所以的笑了一聲。
花憐笑著點頭,看起來真是一點心機都沒有,「對啊,哥哥每頓飯都要見到肉呢。」
殊若垂下眼,「因為那個人……只吃肉么。」
花憐的手一頓。
然後咚的一聲,刀子被大力嵌入了砧板。
「什麼那個人?我怎麼知道那個人吃不吃肉。」
殊若又笑了一聲,「憐鏡先生是為了那個人而活著的。生活軌跡是圍繞那個人而運行的。無論衣食住行都離不開那個人。你說過,憐鏡先生並不喜歡吃肉,但是……那個人喜歡,他就會喜歡。最起碼,要時時刻刻備著,就為了哄她開心。哪怕……面對的只是一具屍體。」
花憐轉過臉,目光森冷,「你到底想說什麼?」
殊若捻了捻袖口,看著她,沉默不語。
花憐身上只有一種顏色的氣。
黑色的。
死之氣。
「你是機關師。而憐鏡先生是元素師。憐鏡先生製作人偶的手藝,應該是從你這裡學來的吧?」
花憐冷冷一笑,「是又如何?現在舉世聞名的憐鏡先生是我哥哥,不是么?」
殊若搖頭,「不,不是。」
見到憐鏡先生之前,殊若曾經有過一閃而逝的念頭。
憐鏡先生,真的是男人么?
確切點說,憐鏡先生,真是「一個」人么?
「你們給世人造成了誤解。憐鏡先生不是一個人,而是你們兄妹……花憐與憐鏡。」
時間過去太久,沒有辦法追究這個名稱是從何而來的。
但是很肯定的是,憐鏡這樣的人,眼睛里容不得半點沙子的人,若說他會製作滿臉皺紋的老人,那幾乎是無法想象的。
「你還說過,你曾經做錯過事,而憐鏡依舊接納了你。我想,他並不是因為原諒你了吧?」
而是,有利用價值。
殊若可以肯定這一點,也是拜她那位奇葩的母上大人所賜。
但凡愛上曉栩之人,絕不可能再愛上別人,整個世界除了曉栩再無其他。
絕七情斷六欲,連自我都拋棄。
更何況,一個做了錯事的妹妹。
「而且你做錯的事……與那個人有關吧。」
所以她還說過「連妹妹都不要了」這樣的話。
憐鏡只有在與那個人有關的事情上會有情緒波動,不是么?
花憐臉色黑沉,突然暴起,右手直取殊若天靈蓋!
殊若伸手一劃,一道火焰頓時簾幕擋在身前。
花憐被灼燒了手,反而冷靜下來了,嘴角上揚,笑容嘲諷。
「我恨啊。我和哥哥從出生就在一起了,憑什麼那個人一出現,哥哥眼睛里就看不到別人?我啊!我一直都在啊!我就在他面前啊!為什麼他就是看不見!」
好問題。
殊若也想問。
「憐鏡想要復活那個人,但是你不想他如願,所以……你讓馮紀來殺我。」
花憐冷哼,「不過我沒有想到,你竟然那麼狠心,說殺人就殺人。我還以為,就算殺不了你,馮紀怎麼樣也能重傷你。那個沒用的男人,虧得我與他虛與委蛇那麼久,還費力做了個以假亂真的人偶。」
「憐鏡需要你身上的死之力,所以他才會把你帶在身邊。這一點,你自己也很清楚。」
賦予人偶生命力,那是多不可思議的一件事。
如果人偶師本身就擁有生之力呢?
憐鏡擁有生之力,花憐擁有死之力。
這兩個人,要在瞬息間取得普通人的性命可謂易如反掌。
……等等。
既然他們有生之力和死之力,為何還需要贏七落?
難道說,若是要轉換兩種力量,必須是同一個人同時擁有兩種力量?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我最愛的哥哥在利用我。我做錯了事,哥哥本來是要殺我的,但是他沒有動手。我願意付出一切,只要能夠留在哥哥身邊。所以他叫我殺人我就殺人,他叫我做人偶我就做人偶。哥哥想要復活那個人……我願意幫他。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心。我好恨……我完全沒有辦法控制自己想要再一次殺了她的衝動!」
再一次。
呵,真是……愚蠢啊。
「花憐。」
殊若悲憫的看著她。
「你已經死了。」
憐鏡不可能放過她。
若那個人是花憐殺的,憐鏡絕對不可能容許她活到現在。
花憐一瞬間睜大眼眸,「你在胡說什麼!我好好的活著!活在哥哥身邊!」
「我在你身上看不到活人的生氣。你……只是一個人偶。」
人偶的記憶是憐鏡賦予的。
那麼,若他說,你是人,不是人偶。
人偶便會接受這個「事實」。
恐怕,憐鏡連花憐的臉都不想看到吧。
可是沒有辦法,花憐的能力對於憐鏡來說是必不可少的。
「憐鏡沒有原諒你,也永遠不會原諒你。就算你已經死了,就算你變成了人偶,他也絕不會放下過去。你製造的人偶,他終會毀去,連同你一起。他只要那個人,除那個人以外的一切,他都不在乎。你明白么。」
「我不明白!!!」
花憐嘶吼出聲!
「我是人!不是人偶!我是憐鏡的妹妹!是他密不可分的另一半!我根本不喜歡做人偶,但是哥哥喜歡……可是哥哥製作女人的人偶,但是我不知道是為什麼。他說他製作漂亮的人偶,而男人、老人、孩子……都是醜陋的。我信了,我真的信了。可是後來,我發現了一件事。」
說到這裡,花憐的眼眶裡流出了淚。
殊若抿了抿唇,輕輕嘆息,「那些女子身上……是不是都有共同的特徵。」
花憐一怔,然後放肆的大笑出聲!
「哈哈哈哈哈——!!!連你都知道!!!你沒有見過那個人都能想得到!!!是!那些被挑選的女人……身上總有某個地方像她……眉毛、眼睛、手指、頭髮……只要……有那麼一丁點相似,他就會把人弄來……做成人偶之後,還會溫柔的撫摸……那麼溫柔的……那麼溫柔的……從來、從來不會用那樣的眼神看我!!!」
殊若斂眸。
憐鏡看著她的時候,總是用那種溫柔包含寵溺的眼神,而且喜歡碰觸她的皮膚。
殊若想,難道……她很像那個人?哪裡像?
雖說在客觀事實上,殊若是曉栩的女兒,可是她們的外貌和性格完全不同。
不過,若是降臨到某個世界還做母女的話……相似也不奇怪。
嗯,之前否定過母女的可能性了。
再者,聽憐鏡的意思,曉栩並沒有接觸過其他男性,更別說生孩子了。
還有可能是……遠房親戚?
這個答案太隨便,按照一般套路來說,是不會因為這種一表三千里的關係被選上的。
就算按照不一般的套路來說,曉栩做事不會沒有理由。
所以……投胎轉世?
這個答案是最有可能的了。
然後殊若心情很複雜。
她本身就是曉栩分離出的子體。
穿個越還得延續這樣的命運。
該說……真不愧是曉栩的惡趣味么?
喪心病狂的極致。
……不,這應該還不是結束。
攤上這麼個媽,她找誰說理去?
在殊若思考的這段時間裡,花憐似乎情緒發泄得差不多了,就這麼靜靜的流著淚,用一種不知道是恨是怨的眼神看著殊若。
「不管是人,還是人偶,都沒有關係。我愛他,我要陪在他身邊。就算他要殺我,我也無怨無悔。可是,我不甘心啊,只有這一點,我無論如何都不甘心啊。那個人……何曾正眼看著他。她只是把哥哥當成一個消遣的對象而已。為什麼……哥哥那麼驕傲的人,為了她,願意謙卑到那種程度……」
「就像你對你哥哥那樣。愛一個人是沒有理由的。愛上之後的情感是無法自己控制的。你說她從未正眼看過你哥哥,那麼……憐鏡可曾正眼瞧過你?」
花憐定定的晃神,自嘲般咧開嘴角,「你和她很像。不只是臉。哥哥對你是不同的。可是……你最終,也不過落得和我一樣的下場。在這個人偶村裡,誰都逃不了,都在哥哥的掌控之下。」
人偶村。
這才是真相。
通過憐鏡的手製造出的人偶,相當於他的眼、他的耳、他的口。
所以,人偶村的每一個人,都像一個監視器,對準她。
憐鏡不需要出門,他只要躺在床上,抱著那個人,就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當時村長說的那句話……恐怕就是憐鏡說的。
初見時,站在花田裡對他笑?
……那個人還真是……好興緻啊。
殊若有些無奈搖了搖頭。
花憐卻以為她在否認自己的話,不由笑意轉冷,「整個人偶村都被結界包圍了。哥哥的法力深不可測,連我都不知能在他手中過幾招。」
殊若抬眸,輕輕淺淺的笑了,「花憐,我有一件事不甚明了。」
花憐頓了頓,「什麼?」
「你曾說過,憐鏡與你有年齡差距。可是方才你說……你們出生就在一起了。到底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殊若撫過袖口,靜靜的望著她。
花憐歪著頭,露出一抹無害的笑顏,「都是真話。我沒有說過任何一句謊言。你說我是人偶,也許是真的。哥哥與我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而且我謹遵他的命令,絲毫沒有違抗的念頭。但是……我和你看到的那些人偶是不同的。……我不會死。」
殊若凝眉。
不會死?
因為身負死之力?
作為平衡了無數天道的神上之神,殊若表示,萬物相生相剋、周而復始,沒有任何存在是完全不滅的。
所以,不會死的概念是什麼?
無法人為殺死?還是長生不老?
當然,在花憐的問題上,結論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原因。
只有知道原因,才能知道……憐鏡打算如何處置花憐。
可是,花憐身上沒有生氣,這是事實。
這兩人身上還有秘密。
「贏七落,我不會停止殺你。就像我不會停止對哥哥的愛。」
殊若輕笑一聲,「你知不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在你哥哥的監視之下。而且你只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你會殺我,他從一開始就知道,然後利用這一點,借你的手,破除我的封印。七落之名你應該知道是怎麼來的,憐鏡需要我身體里的力量。不過我很好奇,他憑什麼認為……擁有陰陽五行之力的我,有朝一日實力會勝於他。」
一瞬間,花憐的表情變得極其怪異。
似乎是在嘲諷,又好似在看笑話。
「說什麼傻話?你怎麼可能違抗得了我哥哥?我哥哥是世界上最強大的人!沒有任何事是他辦不到的!」
伴隨著話語,花憐臉上浮現出痴迷與崇拜的神色。
殊若想說,憐鏡能不能復活那個人還是個未知數,還有一件事他絕對辦不到……就是讓那個人愛上他。
「對了,你的那個師弟……叫真延是么?他很不錯啊,竟然沒有被我迷惑。不過也沒有關係,我已經受夠了和不同的男人糾纏不清。……直接殺了就好。」
說起真延,殊若突然想到另一個必死的人。
楊棋那個蠢貨,憐鏡勾一勾手指就把腦子丟了。
「多謝你的提醒,我會看好自己的師弟。現在……我要去替楊棋收屍了。」
花憐收斂了表情,眼神卻很複雜。
「你……真的很像她。」
同樣……沒有心。
殊若撫過袖口,微微一笑。
「如你所想。」
因為,本來就是……同一個人啊。
花園還是那個花園。
憐鏡還是那個憐鏡。
楊棋……勉強算是那個楊棋……吧。
「不要!!求求你不要殺我!!!我愛你啊!!!為什麼你要這麼對我!!!我只要陪在你身邊而已……我不會再像過去那樣任性了……求求你……」
這個場面挺有意思的。
楊棋被綁在一個木架上,左手手腕被割開,正在放血。
一根不知什麼材質的管子插在開口處,而那一頭,連接的是一個人偶的頭顱。
和本人真的一模一樣。
而且,殊若覺得木偶比真人好看。
放了那麼多血還有力氣叫喚,該說她活力充沛好呢……還是打不死的小強?
憐鏡沒有理會她,在一旁的石桌上挑選工具。
……剝皮的工具?
殊若還挺感興趣的。
憐鏡似乎發現了殊若的存在,抬頭看她,神情當真是說不出的溫柔寵溺。
曉栩曾經說過,月和看她的眼神,和看殊若的眼神……是一模一樣的。
不是透過她在看別人。
而是對方認定了一個事實。
你,就是她。
所以,憐鏡真的把她當成那個人的轉世?
……不對。
不是這樣的。
憐鏡提起那個人的時候,神情是帶著狂熱和崇拜的。
溫柔寵溺……是在看什麼?
也許,是在看希望。
復活那個人的希望。
贏七落的存在,比花憐更重要,所以憐鏡十分在意她。
憐鏡對她微笑,如此閑適靜雅,和眼前血腥的畫面格格不入。
「你來了。」
楊棋聽到這話猛然扭頭!
「七落!贏七落!救我!我知道錯了!我知道自己對不起你!你救我!求求你!我願意替你當牛做馬!我一輩子都會記得你的恩情!救救我!」
殊若看著她,淺淺一笑,「我救不了你。」
楊棋聞言,崩潰的尖叫,「贏七落你這個賤人!!你怎麼能見死不救!!!你以為你能逃得了么!!!下一個就是你!!!」
殊若平靜的點頭,「對,下一個就是我。我知道。」
楊棋愣了愣,一時間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罵。
憐鏡輕笑一聲,「不,不會輪到她的。沒有必要。……只要她回來了,這個世上的所有人……都得死。」
……她回不來這個世上的所有人也得死吧。
這孩子真是……叫人該說什麼好呢。
「她不喜歡別人自作主張。」殊若這樣說道。
憐鏡臉上的表情消失了。
「她殺人喜歡自己動手。」殊若繼續說。
憐鏡好像管不住自己的表情,連語言功能都喪失了。
「她很喜歡血肉從身上撕下來的感覺,也很喜歡屍橫遍野的場景。」殊若揚眉一笑。
憐鏡看起來很茫然。
有种放空了一切的獃滯。
他的腦子似乎停止運轉,無法思考。
「你說,若是她醒了,知道你的所作所為……她會不會不高興。」
打蛇打七寸。
戳人就戳脊梁骨。
殊若很喜歡做這事,嗯。
憐鏡慌了神。
殊若只想說,某個渣真是渣透了。
「她本來就不愛你。你若是讓她高興了,她也許還會多看你兩眼。可你若是忤逆了她……你說,她會怎麼對待你?」
啊,殊若怎麼某人一樣陰險了。
憐鏡就這麼愣怔了半晌,隨後眉眼舒展,陰冷的笑了。
真面目。
憐鏡的真面目。
「怎麼對待我都不要緊。這個世上,最終只會有我們兩個人。她不會讓我死,因為她說過……她捨不得我這張臉。」
殊若:……
很好,的確是曉栩會說的話。
「只要能看著她,只要能觸碰到她……不,她觸碰我就好。只要她開心,只要她喜歡。」
憐鏡緩緩撫過自己的長發,笑顏妖嬈,充滿魅惑。
殊若:……
很好,的確是曉栩喜歡的類型。
殊若表示,有這麼一個媽,心好累。
憐鏡終於挑好的工具,緩步走到楊棋面前。
血液快要抽幹了,楊棋低垂著頭,別說罵人的力氣了,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
但是,不能死。
一定要在活著的時候,把皮剝下來。
接下來的場面應該會很血腥很令人作嘔。
殊若想,自己是不是應該……轉個身?
……你難道不應該去救她嘛?
殊若不是個良善的人。
佛沒有心,事實。
殊若是曉栩,事實。
所以,這位曾經瀆神的,現在依舊死性不改的女人……就讓她死吧。
剝皮的過程很順利也很快速,一看就知道咱們的憐鏡先生是老手。
至於切口縫合……玄幻世界不需要這些,一個法術就能搞定傷口。
然後殊若就想到了,為什麼花憐洗衣服從來只有那麼一點。
因為,她只要洗活人的衣服,還有憐鏡的衣服。
人偶的衣服,特別是內衣,根本沒有換的必要。
憐鏡從來沒有想過要隱瞞。
村子里的每一個人都是線索,每一件事都有原因。
而且沒有謊言。
這都出自於憐鏡的自信。
人偶村,大概能夠繪成這樣的畫面。
小小的模型,裡面每個人都是憐鏡捏造的人偶,放在固定的位置。
每個人身上都有線,線的那端就是憐鏡的手。
他站在外面,站在高處,把模型盡收眼底,想要提誰的線就提誰的線。
人偶不知道自己被人操控。
就算知道了,也無法剪短那些線。
無路可退。
就好似憐鏡本人。
……始終被曉栩提在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