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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惡毒太后是后媽

  是啊,怎麼會!

  當塗清祀聽到夏末陽那句足以讓他誅九族的坦白,腦中一熱便直接沖了出去。


  他是個那麼聰明的人,只要稍微想想便能明白其中關節。


  過去,他是站在「太后視他為仇敵」的角度上來考慮太后的想法。


  得出來的結論自然大多數都是負面的。


  其實任何一件事,站在不同立場,看到的東西是截然不同的。


  此刻的塗清祀,一邊把從認識夏芙蕖到現在所有發生的事情全都回顧一遍,一邊急沖沖往牢房趕。


  如今,就連她為何會把商素節送到他床上,還急於讓她懷孕都有了新的解釋。


  是啊,太后希望皇上早點娶妻生子,難道不正常么?


  太后說她沒時間了,她很急。


  是的,急著去死。


  塗清祀狠狠咬著牙,恨不得把那個女人摁在腿上打一頓屁股!

  太後知道商素節和夏末陽是一對。


  她把商素節送進宮,只不過是為了保護她。


  等到懷了夏末陽的孩子,可以換一個身份嫁進夏家。


  殊若看著商素節肚子,「你有的選擇。你可以選擇留在皇上身邊,也可以選擇,用明珠的身份嫁到夏家。一國公主配少年將軍,不妨為一段佳話。夏家就算不喜歡你,也絕對不敢再為難你。」


  商素節咬了咬唇,「你……你扣留明珠公主……就是為了這個?!」


  殊若像是沒有看到商素節臉上的糾結表情,「我父親到底還是丞相,哥哥是大將軍,到底壓你父親一頭。不過,如今朝中局勢想必也不同了。可到底,父親和哥哥是長輩,又是兩代朝臣,就算末陽那小子當了大將軍,就算他百般護著你,你也是要吃虧的。」


  「不要說了!你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做了又不說出來……」


  太后一直都是那個太后。


  就像小時候那樣,寵著她護著她,說要給她選夫君,就算她要嫁給皇上也替她做主。


  太后沒有變。


  是她變了。


  「你放心吧,只要我一死,最多便是丞相被罷官。哥哥和末陽一直都很忠心,不會受到牽連的。而這一次,你能勸服他們臨陣倒戈,功大於過,皇上又是仁德之人,必定是賞大於罰。」


  商素節揪著自己的領口,抿著的唇不住顫抖。


  為什麼?為什麼在這個時候說這些?


  這是臨終遺言么?

  為什麼要告訴她?

  為什麼要她承受這些?


  是要她生生悔恨一輩子么!

  「可惜呢,不能親眼見到清祀娶妻生子。我很想知道,什麼樣的女子能夠得到他的憐惜。他不像先皇,這個孩子很睿智也很克制。若是他愛了誰,應該會只疼她一個人吧。……那與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果然年紀大了,總會想些有的沒的。」


  殊若斂了眸,自嘲的勾動嘴角。


  商素節跑過去抓住她的手,「我們去找皇上!他絕不會……」


  殊若擒住她的手腕,冷冷的看著她,「你是希望他被萬人唾罵么?我是殘暴不仁的夏太后,皇上為國家為百姓忍辱負重七年,殺太后救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等到時過境遷,世人只會知道太后狠毒,皇上賢明。只用我一個人的命,就能換的他萬古垂青。……這樣很好。」


  一點都不好!


  塗清祀完全不顧形象,氣喘吁吁跑出去,連輕功都幾乎忘了怎麼用,只求……只求她莫要喝下那杯酒水!


  他跑到牢門口,竟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樣一句話!


  「這樣就好。他恨我,就好。他忘了我,最好。翩翩少年竹馬郎,青梅卻作他人嫁。我自然是懂得……懂得……你們是青梅竹馬,我們……」


  殊若按著自己的心口,笑了起來,嗓音嘶啞,聲聲哀戚。


  夏芙蕖和塗清祀也是青梅竹馬啊。


  就因為那層身份在!


  在古代,在皇家,這樣一層身份,便代表大逆不道!代表有違倫常!代表穢亂皇家!

  ——哀家自然是關心你的。不然,又怎會替你把持朝政七年呢?哀家如此關心朝堂後宮,都是為了你啊。皇上,你如此辜負哀家一片心意,哀家……好生難過呢。


  可笑,這竟是太后難得說的真話!

  然而……他卻以為,這只是嘲諷,嘲諷他自作多情!

  塗清祀根本無法想象,那個時候,她在等著他親手將她送入大牢,親手將她處死。


  在這樣一個時刻,說出這樣一番話,到底……懷著什麼樣的心情。


  她的心,該是會有多痛。


  偏偏,她還是那樣笑著,如此溫柔,如此瀟洒,是因為……要解脫了么?


  「求而不得。不如……放下。」


  「不要——!」


  原本在門口聽著心上人訴衷腸的塗清祀差點被嚇得魂飛魄散。


  疾步衝進來揮開殊若手中的酒杯,然後將這個可恨的女人緊緊摟在懷裡。


  反觀殊若,依舊神色冷漠,彷彿事不關己。


  「皇上,你可是覺著一杯毒酒太過便宜哀家,留著凌遲才好?」


  塗清祀頓了頓,竟然笑了,他一手撫上女子的臉龐,忍不住捏了一下,「好厚的一張面具。」


  殊若定定的看著對方。


  小皇帝這是在耍流氓?

  塗清祀鬆開懷抱,將殊若上上下下巡視個遍,「可有傷著哪裡?這些日子可有人對你不敬?我瞧著瘦了不少。」


  殊若:……


  她的外形是不會變的。


  小皇帝到底從哪裡看出她瘦了?

  殊若眉頭一蹙,伸手推開塗清祀,「皇上,九五之尊怎可與死囚拉拉扯扯。你的未來皇后還在那裡看著你呢。」


  塗清祀連瞅都沒瞅商素節一眼,上前一步,一把將殊若抱起。


  「哪裡來的死囚?芙蕖莫要與我置氣。」


  殊若突然覺得這個世界有點玄幻。


  皇帝……是可以這樣的么?


  上個世界遇到過晏之珩那種類型,一下子換成這種……殊若有點不適應。


  「皇上,你這是成何體統!縱然哀家不再是太后,你也不可如此無禮!」殊若眉眼清冷,依舊是看不出所謂情根深種的樣子。


  塗清祀默默將人抱的更緊了。


  他好像一瞬間醍醐灌頂茅塞頓開,以往太后的種種「惡行」回想起來都有別樣的感覺。


  這種「嘴上說著不要但身體很誠實嘛」的感覺……現代人稱之為——傲嬌。


  當然,殊若是真傲不嬌。


  小皇帝要腦補,那隻能隨他去了。


  塗清祀的嘴角不由自主就掛上了笑容,「仔細想想,女主外男主內也不妨為一段佳話。」


  殊若:……啊?


  這倒讓殊若稍微有些恍惚。


  她以為她在逼塗清祀做選擇,她以為塗清祀會很難選擇。


  原來……他的情,已然深到這種程度,當真連皇權都可以讓出。


  硬要說的話,殊若此刻的感覺就是,自己以為在攻略對方,但對方早就被攻略並且開始反攻略了!


  殊若輕輕舒了口氣。


  剛才那杯酒,並不是毒酒。


  塗清祀從來不想她死。


  那是假死的酒。


  塗清祀本不該那麼緊張。


  但是那杯酒里,有一味葯,讓人忘記一切的葯。


  若不是知道這一點,殊若是不會和商素節解釋那麼多,不會在那裡等到塗清祀來。


  而是早早飲了那杯酒,叫男人後半生陷入無盡的痛苦悔恨。


  她真的沒想到,這個男人……對她那麼執著。


  此刻,殊若真的很感動。


  其實塗清祀可以選擇讓她把酒喝下去。


  忘記一切的人是幸福的。


  塗清祀必然會給她一個新身份,然後寵愛她一生。


  可是這個男人,竟然想要和她共同面對。


  殊若去過那麼多世界。


  遇到的皇帝也數不勝數。


  皇帝,通常都是愛江山勝過愛美人。


  能成為一個好皇帝的,往往不能是一個好丈夫。


  就算是一個好丈夫,也是建立在好皇帝的前提下。


  但是塗清祀展現給她的,首先,他會是一個好丈夫,然後,他才是一個好皇帝。


  塗清祀的心結一旦解開,就沒有什麼好皇帝的問題了。


  因為,這位太后把持朝政根本沒有什麼不好的。


  他如果能成為一個好皇帝,絕對是建立在有太后支撐的基礎上。


  所以,他只要做一個好丈夫就可以了。


  說來很容易,可對一個皇帝來說,立於女人的威信之下,何其傷自尊。


  塗清祀卻覺得,他很榮幸,有這樣一個女人,如此為他謀划。


  連自己的性命都是替他圖謀的,他難道不該以自己的性命相回報?

  塗清祀想,他的確很需要一個子嗣,非常需要,簡直急的要命!


  有了皇子,他才能撇去那個位置,也不再讓太后那麼辛苦。


  他們就可以出宮逍遙去了。


  ……


  小皇帝你想的是不是有點遠?


  先把眼前的問題解決吧!


  塗清祀無視路上宮人侍衛的奇異視線,抱著殊若大步流星直達寢宮。


  將人輕柔的放在床上,塗清祀牢牢抓住她的手不放。


  殊若望著他,「皇上這是何意?」


  塗清祀笑容明媚,「我喜歡你叫我清祀。」


  殊若抿了抿唇,「皇上到底想做什麼?」


  塗清祀微微嘆息,「你方才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殊若垂眼,「皇上在說什麼,哀家不明白。」


  塗清祀將人攬進懷中,「你可知,為何皇后之位始終空缺?」


  殊若沉默片刻,「因為皇上還沒等到心上人。」


  塗清祀搖了搖頭,輕輕吻在女子眉心,「我的心上人一直在。我想著,就算那個人看不上這個位置,也要留著它。」


  殊若睫毛顫了顫,「你是皇帝。我是太后。你是君。我是臣。你是子,我是母。皇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塗清祀用力抱緊這個女子,「我只知道。我愛你,你也愛我。」


  殊若怔住了。


  她的身份本就去常人不同,她的世界里並沒有所謂的倫常。


  她愛的人曾經深愛她的母親。


  而那個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她的舅舅。


  他們不是人,沒有人類那麼多顧忌和規矩。


  可是這個世界不同。


  條條框框規範住的封建社會。


  一個皇帝,竟然什麼都不管不顧,只要她一個人。


  怎能不為之動容?

  殊若眼眸一抬,盯著塗清祀的臉,「那麼,你希望夏太后消失么?」


  塗清祀毫不示弱的與之對視,「夏太後為何要消失?夏太后何錯之有?夏太后如此賢明仁德,以百姓福祉為己任,輔佐幼帝近十載,恩比天高。夏太后怎麼能消失?」


  殊若勾了勾嘴角,「皇上,這話,就算你信,就算大臣們信。可天下人呢?百姓呢?他們信么?」


  塗清祀撫上她的臉蛋,「我會把你所做一切詔告天下。他們若是容不得你,便是容不得我。他們若是敢反……我們殺回去,如何?」


  殊若眉梢微揚,「殺回去?這話可不是明君該說的。」


  塗清祀笑容愜意,頗有語不驚人死不休之勢,「我還要遣散後宮,將你光明正大迎娶進門,成為我唯一的妻子。你快些幫我生個太子,我們便能去過逍遙日子了。」


  殊若神情莫名的看著小皇帝,像是完全不認識他這個人。


  「你……你瘋了么?你要娶太后?你會成為萬人唾罵的昏君的!」


  塗清祀滿不在乎的點點頭,「其實做昏君也不錯,可以隨心所欲。最重要的是,你開心就好。」


  殊若緩緩搖了頭,「你要想清楚。如今外頭鬧的如此聲勢浩大,誰不知你綁了太后準備處死。名義上,我們尚且是母子關係。就算是實際上……我比你整整大了五歲。」


  「五歲怎麼了?就算你比我大五十歲,我也是要娶你的。」


  一旦開啟熱戀模式,這小皇帝怎麼就能無賴成這樣?


  「胡鬧。況且天下人都知道你娶了商素節,認為她懷了你的孩子。你們青梅竹馬七年,世人皆以為你們情意甚篤,怎可在這種關鍵時刻出紕漏?」


  塗清祀有些氣悶的捏了捏女子的臉蛋,「你怎麼老是想著別人?就不能為自己想想?我和她哪裡是青梅竹馬七年。她的青梅竹馬可不是我。……你可是在吃醋?」


  殊若竟一時語塞。


  她的愛人是個比她還要冷淡的人,何時會說這種*的話語。


  有個人這樣對她好,這樣愛護著她,叫她那些冷漠的話語都說不出了。


  塗清祀見到殊若動搖,笑吟吟的過去親她,「我與商素節青梅竹馬七年又如何?往後,我們可是要親親熱熱過七十年的。」


  七十年。


  對殊若來說不過彈指一揮間。


  可是對於一個人類來說,那就是一生的承諾。


  「你當真要娶我?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娶我?哪怕丟了這個皇位也要娶我?」


  「我塗清祀的生命里,只有一個夏芙蕖。其他,再無珍重之物。」


  塗清祀覺得這個小女子真是叫人又愛又恨。


  她自己何嘗不是放棄一切,只為將他抬上那個高位。


  初初即位,他年幼無知,她力排眾議、一肩扛起所有責任,卻不讓他知道。


  她將他庇護在身後,為他掃清朝堂污垢,無辜染上無數罵名,還是不讓他知道。


  待如今,天下太平,她卻要以死來成就他的帝業。


  這樣一個女子,為了她,又有什麼不能做的呢?


  「芙蕖,我要讓天下人都知道真相,我要讓天下人都敬你愛你。就算他們不理解,我也會站在你身邊,為你擋風遮雨,不再讓你受累。嫁給我,好不好?」


  殊若凝視他,良久,終是點了頭。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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