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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傷口

  回到乾清宮,韓旻為她揭開了謎底。「當年她與先帝成婚只是為了家族利益,她有自己的戀人,就是柳子輝。她在生下朕后服下假死的葯,藉此脫身,隱姓埋名嫁給而柳子輝。知道這個秘密的局外人只有朕的舅父。她讓舅父告訴朕真相,朕年少時可以在舅父的安排下和她見面,她告訴朕,朕的生父並不是先帝,而是柳子輝。這些年柳子輝的勢力逐漸壯大,朕在她的安排下娶了柳子輝的養女柳如嬅,也許先帝生前也曾懷疑過,所以才不希望朕繼承他的皇位,又因忌憚元氏的兵權,才不敢輕舉妄動。當年柳子輝借柳平之手在戰場上殺了柳洋,然後又用同樣的機會殺了柳平,讓她以為是朕殺死了柳洋,她要給柳洋報仇,也要防止朕對她的另一個孩子下手,可她卻沒有問過朕一句,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和柳子輝策劃著除去朕。」


  秘密在此刻被揭開,懷瑾不敢想象世上竟會有這樣的女子!她明白了為什麼韓諒不願將皇位傳給韓旻,原來其中竟藏著這樣見不得光的隱情。其實,如果元氏不離開,現在就是皇太后了,也可以和昔日竹馬再續前緣。堂堂正正當那個人的妻子就真的那麼重要嗎?

  她又忍不住想,如果自己的母親有元氏一半的自私,也不至於落得那麼悲慘的下場。


  而韓旻,他從不受父親喜愛的世家嫡子,到縱橫疆場的冷血皇子,一路走上權力的峰頂。這個最冷血的人的身上卻藏著這樣的一個秘密。父母對於他的意義只是不堪的猜忌與欺騙,利用與傷害。生他的人賦予他的只是這些,致使他從心到骨子裡都是冷的。


  韓旻垂眸看她,午後的陽光在他的眼中升起茫茫煙霧,又夾雜著絲絲縷縷的柔情,「你不明白朕為什麼要讓你知道這些,朕只希望你能更懂朕。」


  了解他艱辛的過去,體諒他的殘忍,從而讓他走進她的心。


  他和她都有著最心酸的過去,是不是可以相互取暖?還是兩個不堪的人在一起,只會將對方拉下更深的地獄?


  懷瑾輕聲說;「現在,一切都過去了。」深吸一口氣,又突然想到一事,「對了,柳皇后,陛下打算如何處置?」


  這個柳皇後到底還是無辜的,韓旻對她無情應該與寧妃無關,然而,如果柳后真的因為寧妃而失寵,韓旻還有回心轉意的可能。可柳後作為柳子輝的棋子,對韓旻而言,便是不可饒恕的罪行。儘管她本人並沒有做錯什麼。


  韓旻深深看著她,嘴角浮出笑意,「朕最心儀的女子可願做大魏的皇后?」


  「如果陛下真的為瑾兒,好,就不要給瑾兒太多的希望。」她眯起眼睛,眸子里溢出淡淡的苦澀,「如果將來有一天,陛下容不下我,不管我是宸妃還是皇后,結果都是一樣的。而站得越高,摔得越慘。」


  他鬆開她的手,「不管什麼時候,朕的江山都能容下你,可你似乎永遠不會相信朕。」


  懷瑾低聲說;「等陛下統一天下的時候,在考慮這個問題也不遲,反正我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只有陛下才是我的依靠。」


  韓旻眼裡閃泛出一簇簇火焰,灼熱而深沉地籠罩著她的臉,「你既然依靠朕,不想做六宮之主,難道你願意屈居人下?」


  「現在皇后被禁足在儲秀宮,六宮之事都有我掌管,這樣不是很好嗎?」不等韓旻開口,她繼續說;「皇后只是柳子輝的養女,只要與柳子輝脫離父女關係,就不必受到柳氏牽連。畢竟柳子輝做的事與皇后沒有任何關係,實在沒必要廢了她。我畢竟身份特殊,被立為皇後會引來朝堂不滿。」


  「這樣也好。」聽她這樣說,韓旻也沒再堅持。


  鳳輦在儲秀宮門外停下,天還沒黑,儲秀宮的大門卻是緊閉著的,斑駁的硃紅色在落日下顯得異常紅艷,幾乎要滴出血來。


  守在門口的侍衛將門打開,懷瑾走進宮苑,遠遠看到一個紫衣女子正站在宮檐下,凝望著落日西斜的方向,若有所思。風吹過滿苑殘枝,發出的「沙沙」聲更顯出這裡的冷清。除夕剛過,昨晚失敗的兵變並沒有沖淡宮中的喜慶氣氛,而這個地方卻已被錦繡繁華遺棄,除了宮殿還不夠破敗,這裡的荒涼與冷宮再無絲毫差別。


  懷瑾走到女子身邊,禮貌地喚了聲;「皇後娘娘。」


  紫衣女子幽幽轉頭,美麗的面龐籠罩在迷離的蒼白中。如意解釋說;「娘娘,這位就是宸妃娘娘。」


  「宸妃?」柳如嬅怔了征住,定定看著懷瑾的臉,過了許久,神色就如同從夢中醒來。


  懷瑾開門見山的說;「皇後娘娘,懷瑾來是為了與您商量一件事。」


  「什麼……」皇后突然以手掩口,餘下的聲音變成在一陣壓抑的咳嗽。


  「娘娘!」柳如嬅身邊的宮女連忙扶住她。


  「皇后的身體不適嗎?」懷瑾看在眼裡,關切的問。


  柳如嬅搖搖頭,她身邊的宮女小聲說;「宸妃娘娘有所不知,皇後娘娘患哮症已有多年……」


  柳如嬅對懷瑾笑了笑,淡淡的說;「我沒事。」


  懷瑾看著對方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心裡嘆息一聲,提議;「這裡風大,還是進去說吧。」


  進入大殿,懷瑾只看到一名共女,不禁感到詫異,「儲秀宮就只有她一個宮女嗎?」


  柳如嬅眼中無波,吩咐宮女為懷瑾沏茶,然後雲淡風輕地說;「我終日待在宮裡,只有一個人伺候就夠了,要那麼多人也沒用。」


  懷瑾聞言,心裡不禁唏噓,她懂得世態炎涼,當然知道那些離開的宮人都不是被柳如嬅遣出去的,有些人是被內務府調離,有些人見主子沒有出頭之日,便到處打點托關係,另謀新主。堂堂一國之母,偌大的寢宮裡只有一個宮女,處境未免太過凄涼了。


  「柳氏出事了。」懷瑾直入主題,「就在除夕之夜,柳子輝聯合宣武門的侯將軍起兵不成,如今已兵敗身死。」


  「你說什麼?」柳后驚訝地睜大眼明,隨即,她的嘴角噙著一抹自嘲,「我知道……陛下遲早會對柳氏動手。」


  懷瑾解釋道;「這一次的確是柳子輝叛變在先。他與侯勇將軍欲擁立景王為皇帝,景王則將他們的計劃告訴了陛下。陛下念及他昔日戰功,免除柳府的連坐之刑,改為流放。」


  柳如嬅一時沉默,神情里多出一抹釋然,平靜的說;「陛下能對柳家網開一面就好,至於我的下場,不管一紙廢后詔書,還是三尺白綾,我都只會感念陛下對柳家的恩典。」


  懷瑾在心中暗想,這番話不管是出自真心,還是在知道無力改變結果的絕望下選擇從容面,她的氣魄都令人敬佩。


  宮女剛剛上好茶,懷瑾輕抿了一口,不禁皺眉,柳如嬅看著她,輕聲說;「如果茶的味道不好,還望宸妃多擔待,我已經很久不喝茶了。」


  懷瑾放下茶杯,冷冷的說;「內務府的人也太不像話了。」


  柳如嬅笑了笑,「也許在這些人眼裡,這都是我這個謀害皇后的罪人應該承受的。」


  那還不如說這些人都是為了巴結寧妃,懷瑾在心裡這樣說。而柳如嬅落到這樣拮据的境地,內務府的拜高踩低只是部分原因,柳氏對她只要有一點親情,也會對柳如嬅多多照顧,韓旻厭惡柳如嬅是因為柳子輝,可柳夫人是韓旻的生母,她若願意幫襯這個養女,韓旻會不阻止嗎?顯然,柳氏上下早已將柳如嬅當成棄子。


  懷瑾賤柳如嬅的臉色實在太憔悴,彷彿連說話的精力都是強撐起來的,關切的問;「最近宣過御醫嗎?」


  柳如嬅點點頭,嘴角撐起一絲微笑,「前天邵御醫來過,邵御醫一直在為我治病,我的日子雖然過的拮据,但有邵御醫關照,也不至於缺醫少葯。」


  「邵彬?」懷瑾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皇後知不知道,這個人現在已經是太醫院的院判了。」


  柳如嬅也是一驚,隨即釋懷一笑,「真的嗎?他才是真正的醫者,能當上院判是善有善報,對宮裡的人來說也是好事。」


  懷瑾只是隨口提起邵彬的現狀,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邵彬醫治柳如嬅應該不是瞞著韓旻,這就意味著韓旻對柳如嬅沒有殺心,也許在韓旻看來,柳如嬅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存在,作為政治的犧牲品都不夠資格,但對柳如嬅來說,這樣透明的存在未嘗不是好事。


  「陛下一定知道……」她沉吟道。


  「知道什麼?」柳如嬅隨即明白了懷瑾的意思,沉吟道;「陛下是知道的,邵大人是對我這樣說的。陛下應該是知道的,不然,我真擔心自己會連累到他……」


  「這皇宮裡有什麼事能瞞過陛下?邵彬並沒因醫治皇後娘娘被陛下所惡,反而升了官,可見陛下對娘娘還是有情的。」懷瑾微微一笑,又將話題轉到主題上;「這一次柳氏滿門獲罪,陛下卻沒有打算廢后,皇后和柳子氏沒有血親關係,恢復原來的姓氏便不再是柳家的人,自然不再是戴罪之身。」


  柳如嬅微微怔住,隨即緩緩搖了搖頭,面容多出幾分嚴肅,「我七歲起被義父收養,這份非親非故的養育之恩和親情一樣珍貴,我絕不做忘恩負義之人。」


  「可柳將軍卻從沒想過你的安危,他當初收養你只是因為自己沒有女兒,而他需要女兒座橋樑攀附權勢。他的眼裡只有權力,沒有親情。」


  柳如嬅的臉色越發蒼白,嘴唇微微顫抖,懷瑾繼續說;「這些年,陛下雖然以為皇后是柳家的棋子,卻還是念著幾分夫妻情分,懷瑾不能說這情分有多深,比起虛情假意的利用卻是綽綽有餘的。皇后真的想為虛偽的親情葬送一生的幸福么?懷瑾言盡於此,望皇后三思。」說完這席話,她便起身,告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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