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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母子

  知道景灝的落網,懷瑾心裡不無擔心,景灝的身份她並沒有告訴韓旻。


  又是一個午後,帝妃的步輦出了永安門,在一處冷清的宮殿前停下。


  破舊的宮殿遮住藍天,太陽掛在天上,看上去生氣全無,簌簌寒風吹起地上的雪,暈開淡淡煙霧,說不出的凄涼。走入殿中,淡淡的刺鼻的味道撲面而來,隱隱可見空中浮動的無數灰屑,斑駁的牆壁上還掛著蜘蛛網。


  懷瑾微微皺眉,用手絹堵住鼻子,呼吸的時候儘可能避免吸入空中的灰塵。這種應該已經荒廢很久了,韓旻帶她到這裡,到底想讓她知道什麼?

  「陛下……」她不解的望著韓旻。


  韓旻微笑,「先進去,過一會你就知道了。」


  於是她在韓旻的要求下進了內殿,卻見到一個五花大綁的婦人。婦人一身灰色的囚衣,嘴被布條封著,烏黑的髮髻鬆散開,被幾縷垂下的長發擋住的面龐依稀帶著幾分雍容美艷,能看出是位美人,雖然不算年輕,在淪為階下囚前曾保養得很好。


  懷瑾看著婦人,突然想起了除夕之夜向她敬酒的柳子輝的夫人孫氏,柳子輝和侯勇擔心招來嫌疑,甚至在謀反當夜依然安排家屬入宮赴宴,其實即使謀反成功,韓旻在死前會也不會放過他們的家眷,而這兩個人為了野心,甚至連犧牲家人都在所不惜。


  那婦人看著懷瑾進來,驚訝與哀求在那雙眼睛里形成一片奇異的複雜,似乎在求懷瑾放了她。


  懷瑾當然不會放她……不會違背韓旻的意思,她實在猜不出韓旻的心思。


  當然,她也沒有時間多想。只聽腳步聲傳入宮殿,隨即一聲悶響,夾著一個男人低低的□□,聲音的主人並不是韓旻。


  然後,她聽到外殿的門被重重關上,眼前婦人的臉上呈現出一種近乎於絕望的扭曲。


  「柳子輝,我還活著,你是不是很意外?」依然不是韓旻的聲音,不過聽上去很年輕,聲音里夾著一種刻骨的恨意。


  聲音落下,又是一聲慘叫。


  聽得出那個人正在對柳子輝動用私刑,柳子輝大概在極度的痛苦中暈厥了,又在極度的痛苦中醒來。


  「當年你逼我殺了柳洋,嫁禍給二皇子,我還真以為你是為了我好。你和那個女人在一起,心裡卻容不下他的兒子,你怕我將來會吃苦頭,才讓我殺了你們的孩子,可我真沒想到下一個死的就是我!你又將我的死嫁禍給皇上,讓孫氏恨他入骨!」


  聽了這席話,懷瑾心裡湧出無以復加的震驚,柳子輝膝下有三子,長子柳平,是柳子輝和髮妻所生,次子柳洋和幼子柳弘都是他和繼室孫氏所生,長子柳平和次子柳洋在幾年前戰死沙場,幼子柳弘年僅九歲。難道那個咬牙切齒的聲音的主人,就是柳子輝的長子柳平?難道事實是這樣,當年他並沒有死,而且,柳洋其實是被柳平暗中害死的?柳平害死柳洋后反而遭到柳子輝的暗中加害,卻被韓旻所救,柳子輝卻不知情,以為柳平已經死了?


  「一派胡言!」柳子輝喘著氣,透著意思歇斯底里的聲音卻是十分沙啞。「平兒,我只想除掉柳洋,殺你的人就是他,不是我!你知道嗎……當年就是孫氏殺了你娘,她還想殺你,可元家實力強大,柳家惹不起,我只有忍辱負重……你現在應該殺了他,為你娘報仇!」


  元氏……孫氏……?懷瑾的腦子有是「嗡」的一聲,柳子輝的繼室和元家有什麼關係?

  「哈哈哈哈……」柳平大笑起來,彷彿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隨即又是幾聲悶響,夾著柳子輝痛苦的□□。


  懷瑾輕輕撫了撫胸口,再看身邊的婦人已經淚流滿面,不停搖著頭,眼裡滿是絕望,心想自己沒看錯,這個婦人就是孫氏。


  「他們都是我殺的又如何!」柳子輝豁出去般啞聲吼道;「當年孫氏要嫁給我,她的身份能當妾嗎?可即使我讓你殺了柳洋,你還是懷疑是我和孫氏聯手殺了你娘,不自量力的東西,是又如何,你那點本事也妄想要報仇么?呵呵……你的死路是你自找的!」


  「你將柳洋的死嫁禍給二皇子,就是為了讓孫氏記恨他,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兒子,不用你逼孫氏,她也會藉機行刺。可你等了幾年,還是等不及了,就暗通南楚的端木奕,又和侯勇勾結要另立新君。到時魏國必然大亂,南楚趁虛而入,你再公然投靠端木奕,等端木奕滅了魏國,再封你一個藩王或者讓你當南楚的傀儡皇帝,這才是你的如意算盤。」這一次,柳平的聲音倒是出奇的平靜。


  「普天之下誰不想當皇帝?成王敗寇,只恨我技不如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好!柳子輝,當年你不念父子之情,今日的下場都是咎由自取,我要你血債血償!」


  聲音落下,懷瑾幾乎聽到利刃穿透骨肉的聲音,柳子輝又發出幾聲慘叫,幾乎真的房頂的瓦礫都在顫抖。慘叫聲后,四周陷入冰海般的冷寂中,她再也沒聽到柳子輝的任何聲息。


  柳平的聲音低低響起;「陛下,我知道只有死人才會讓陛下放心。柳平本來就是該死之人,是陛下讓我多活了這麼多年,如今我已無憾。」


  依然是利刃刺入體內的聲音,這一次更為清晰,懷瑾不禁有些唏噓,柳平就這樣死了嗎?

  可是韓旻……這個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的秘密,他為什麼要讓她知道?


  空氣里瀰漫著濃濃的血腥味,只聽耳邊響起嘶啞難辨「嗚嗚」聲,正是從那婦人口中發出的,懷瑾看著她的身子在繩索中絕望地顫抖,心情有一絲說不出的複雜。


  柳子輝在死前提到元氏,可孫氏和元氏又有什麼關係?韓旻的母親就是元晟的姑母,難道……


  腦海中冒出一個離奇的想法。而就在這時,門外的腳步聲漸近,門被打開了。


  懷瑾看著韓旻,在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瞳里中孫氏狀似瘋癲的臉孔。不過只是一瞬間,那張臉就消失了,韓旻握住她的手,帶著她走出偏殿。


  殿外的血腥一幕更是慘不忍睹。柳子輝躺在血泊中,不但四肢被斬斷,就連身子也被攔腰斬斷,面部急劇扭曲,雙眼圓睜,可他真的死了吧?只是死不瞑目而已。


  而虐殺他的柳平也倒在地上,鮮紅的血從他的項上溢出來,臉上卻帶著一種釋懷的微笑,彷彿死對他來說只是意味著解脫。


  她的目光只是淡淡拂過,沒有在這對父子身上停留片刻,空氣中的血腥味實在令她作嘔。她的手在韓旻的手中輕輕掙扎了一下,韓旻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地帶她朝門口走去。


  離開陰冷的宮殿,重新站在陽光下,他的手依然握著她的,掌心沁出微汗,而面上的神情卻是一味的冷漠。


  「剛才有沒有嚇到你?」


  懷集搖了搖頭,用一種近乎於死寂的平靜的語氣說;「我第一次看到死屍是在八歲那年,母妃在房間里服毒自盡,當我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死人對我來只有三種,一種是我在乎的人,一種是與我無關的人,還有一種就是我的仇人。」


  韓旻深深看著她;「如果朕死了,你會難過么?」


  她嘴角勾起一次粲然的笑,「這一天永遠不可能到來。」


  「朕就知道你會這麼回答。」韓綦嘴角噙著一抹自嘲的笑,「瑾兒,朕給你講一件趣事。你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嗎?她就是柳子輝的夫人孫氏,剛才以死相逼要見朕,朕滿足了她,可她似乎有些後悔。」


  他的話音落下,懷瑾只是沉默,過了片刻,只聽宮殿的方向傳出一聲凄厲的慘叫。一個侍衛匆匆過來稟道;「陛下,柳夫人她……似乎是瘋了。」


  懷瑾在心裡嘆了口氣,知道一個不堪的真相,又親眼看到丈夫的破碎的屍體,沒有女子能承受這樣的打擊。


  韓旻的神情依然冷淡,「只要她還活著,任何事不必稟報朕。」


  侍衛退了下去。懷瑾猶豫了一下,問;「陛下打算如何安置柳夫人?」


  「朕會讓她在這裡頤養天年,只不過她不能再像從前一樣對人胡言亂語。」


  頤養天年?這四個字真是諷刺。戴罪之身,又成了這般瘋癲的樣子,還哪有什麼「天年」可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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