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壺中之酒，秋露白
趴在桌子上的尋，剛剛就假寐著一隻眼，偷偷關注著他們那邊的動靜。結果不小心瞄到他們走向自己這邊，一個驚嚇微顫了一下，也不再裝瞌睡，雙眼瞬間清明起來。
誰知抬眼間，視線剛好撞上了那詭異婆婆投射過來的探究目光。那裙大紅花色裙子更是隨著她的腳步，一擺一動，看的貓膽兢兢的，整個人都不好了。
跑已經是來不及了，只能趁他們不注意，偷偷溜走。尋天真地想著。
但是一見到那老婆子一副賊兮兮的眼神，他心裡發憷，身子被定住一般，僵在那，跟她大眼瞪小眼。
這是被盯上的節奏了！他不得已，為了避免那奇怪的注視，只能裝作環顧四周，彆扭地轉過臉。
那道強力的目光卻還是直直盯著他，讓他渾身不自在，不想，那老婆子接下來說了一句讓它直發寒的話，
「喲！」她先是發出一種驚喜中透著有趣又故意的語氣，聽在尋耳中卻是古怪的很。
她慢慢湊到尋的眼前，那張滿是褶子的臉，就那麼不留一絲細縫地接近尋，如果不是他嫌棄的避開，怕是她都要撞上他的鼻子了。
只見那婆婆閉著眼嗅了嗅，似乎在聞什麼味道，入鼻是難得乾淨之氣，不知何意的尋一臉驚恐的看著她，但還是知道身子離她多遠就有多遠，一步一步往後退。
婆婆突然睜開她那雙銅鈴般的眼，黑冷的眼眸透著深深笑意，不懷好意地颳了他一眼，使他瞬間汗毛豎起。
「這貓倒是難得一遇的好東西啊，嘖嘖嘖，這要是當下酒菜，一定很夠味。」
貓尋一聽這話不僅僅只是寒顫了，而是瞬間炸毛了，敢情自己剛剛是被當食物對待了，這讓他骨子裡的暴脾氣刺激出來了，貓吼一聲，
「喵——」（老婆子，本貓可不是你口中的美食，不要逼我動手打你哦。）冷冽地雙眼透著凶意，藍色的眼眸更甚了。
婆婆不屑的一哼，站直身子，拿出手上的拐杖狠狠地敲了尋一個腦門，下手很重，但是被眼尖的尋躲過了，
「原來是個壞脾氣的貓咪，老闆，這麼不聽話的貓，還是丟了罷了。」她眼珠一轉，陰森森地笑著，「不過，這麼美味的東西要是丟了，也可惜。要不，給老婆子我，倒是可以拿回去做酒引，那滋味一定很美味。」
她不懷好意地摸著下巴，尋看到她那副裝腔作勢的假牙，身子一蹬，四隻爪子露出尖尖的兇器，拱這背隨時進入戰鬥階段，這是老虎不發威，當他是病貓啊！
「喵——」（你再說，我先咬死你。）順勢就要跳上她身子狠狠撓那可惡的老婆子一臉，只是身子跳到一半，卻被無狠狠地抓住身子，截住了生氣的火焰，以防他做出什麼不敬的行為。
「尋，不能無禮。」他將它抱到自己懷裡，低聲安撫著，柔和地撫著他炸起的茸毛，大手揉了揉那顆小腦袋。
「哼」懷裡的尋不甘心地重重哼出一聲，小性子爆發的他，也不顧在無懷裡，一個躍身跳下，落入地面遠遠地避開了那可惡的婆子面前。知道無是有意阻止自己的，他也不是不知道這婆子是個重要的人，否則以無的性格，怎麼會這麼恭敬。
他不在場，會更好一點，還有就是免得自己真的會忍不住上前撓她。
一見尋跑遠，他也只是無力地望了一眼，隨後將目光轉向婆婆，見她一臉平和的笑容，以及她眼帶的深意，他開口，
「婆婆，你可別再捉弄他了，他還只是一個孩子，別嚇唬他他。」無意有所指道，看到還是老頑童的老人，心中也難免嘆了一口氣。
「真是個開不起玩笑的貓咪。」婆婆一見好玩的走了，也甩甩手，輕哼了一聲，收起手上的拐杖，「算了，算了，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給你個面子。」
「那先謝謝婆婆了，也為剛剛尋的無禮，向你道歉。」
「哎，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而且，就算要道歉，讓那壞喵咪來做。」她撇撇嘴。
「我知道了，婆婆，請你稍等一會。」他行了行禮。
「嗯」
無轉身走進暗處，身影瞬間消失在其中。身後的婆婆眯著眼，思慮片刻，眼中露出瞭然的清明之色，原來這裡山外有山啊。
過了一會兒，就將灰色身影從暗處出現，熟悉的大褂隨著走動，一擺一擺，泮水儒生急寸祿，白袍幹人如立鵠。
真當是從畫中走來的謫仙啊，這樣的男子，卻只是一家店的老闆，可惜可惜啊！婆婆心中默默想著，見到他走近，眼中也恢復了平靜。
「婆婆，你要的東西。」無手上拿著白瓷壺，這個正是上次托尋去拿的東西。裡面裝的就是她要的東西，三百年的秋露白，取自夜晚至凈露水釀製，不過無用的是花露，所以會有淡淡的花香，這也是無最拿手的酒。
婆婆喜滋滋地接過，細細打量著壺身，加工精緻細膩，釉色白里泛紅，瑩潤如玉，壺口處雕刻著精美的蘭草，釉下瓷胎上也刻有精細的花紋，婷婷蘭草，或隱或現。壺身偏大，圓球身形，光致茂美，手感摸上去，如素肌玉骨，真的是上乘之作啊。
「老闆，還真的很懂得從婆婆的喜好下手，就是不知道，你是從何得知婆婆我喜歡蘭草。」
「蘭生幽谷無人識，客種東軒遺我香。有人告訴我，您最喜歡這句詩。」
「原來如此，也只有她還記得老婆子我。」婆婆臉上露出滿滿的感傷，想起那個女子，心中也難免劃過痛意。
說到她，無褐色的眼眸慢慢沉寂下來，比夜色還要沉寂，這是他不願多說的一個人。
下意識，他幽聲開口，打斷了婆婆的思緒，
「婆婆，這酒務必您在今晚8點前喝完，過了時間可就不好了。」他輕聲囑咐著。
聽到他的話，婆婆也回過神來，拿著手上的白瓷壺，挑著眉，她一聽到有關酒的事酒來了興緻，一看婆婆情緒來無影去無蹤的，無心生佩服。正是這樣的人，才擁有一個積極的形態，永遠都是開心的。
「婆婆我懂，好了，打擾了這麼久，我也要走了。」
「那便好，婆婆，請慢走！」無彎腰作了一個揖，垂著眼，淡淡說道。
「好了，老闆不用送了，婆婆我知道路。」婆婆笑呵呵地騰出手，拍了拍無的肩膀，說完神采奕奕地抱著那壺秋露白，花色的裙子在風中一擺一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