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請君入甕
夜未央冷然看她並沒有動作,衡弄文忽然衝過來搶酒杯:“我來替他喝!”
神樂拂袖將酒杯重重擲在桌上,酒水蕩漾著濺出幾滴,在石桌上暈染出碎梅一樣的陰影。她皺了眉瞪衡弄文:“他不喝便得死!”
衡弄文啞然,她又轉頭對夜未央笑:“其實沉睡是對你最好的選擇,最起碼你還有翻身的機會,可若是你與我交手,你知道後果的……”
“我不信……”夜未央走近前兩步,單手撐在桌上俯身看她:“我不信你會殺我!”
神樂再次將天香醉舉至他的麵前笑顏如花:“你……可以試試。”
她倒要看看夜未央到底會怎樣選,性命,江山 還是美人?又不禁想到慕千潯,這兩個同樣思慕淺雪的人究竟會如何選擇,隻是慕千潯和夜未央不同,他不用選他便會擁有全部。
時間再走,她也在變,成為新神以後她聽的多了,見得多了,也就懂得多了。慕千潯再不像在妖界時對她百般庇護,也不再她麵前偽裝成溫文無害的樣子,一切回歸了原點,她如今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被利用者。
隻是她還想驗證一件事,而這件事需要夜未央來完成。
夜未央看著眼前的瀅紅酒液,紫紅色的眸子漸漸燒成了火,他忽然抬手一掌掃開了酒杯,再瞬間催動真氣以迅雷之勢包圍了神樂周身。
“今日便是命喪你手我也斷不會讓慕千潯得意!”
夜未央雖然有傷在身,雷霆之下發出的一擊卻仍有排山倒海之勢,然而神樂遠沒想到他的怒氣發作的會這樣的快,不能使用神力的她隻虛晃了一個招式便被他如刀劍般鋒利的真氣穿體而過,巨大的衝擊力將她帶退了兩步,直撞到亭子旁的石柱上她才勉力站住身子,抬頭看了夜未央一眼,她不易察覺的得逞的笑,忽然身子一顫,她嘔出一口血,便挨著柱子無力的滑了下來。
“淺雪!”
“……新神……”
夜未央慌張跑來扶她,讓她靠在自己懷裏,嗓音幾乎啞掉:“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神樂笑的妖嬈,看他似乎悲傷的樣子,眼裏卻沒有淚:“你不是說永遠都不會傷害我嗎……你們都是騙子!”
“不,淺雪,是你逼我,是你騙我,要不然我不會這樣做!”
“你們都是騙子……”神樂不再聽他解釋,隻顧著重複自己的話,她靠在夜未央身上覺得脖子好酸,便順勢睡了下去,沒想到正好看到站的遠的衡弄文用一種極具悲傷感覺的表情看她,眼裏水霧重重,他一定看到自己想起了自己作為神樂時臨死的樣子,那個時候他也是這樣悲傷,拚了命的追過來想要挽救她的生命,可是一切都是徒勞……
夜未央伸指在神樂鎖骨上輕點兩下,她便沉沉的睡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她醒了,身邊並沒有什麽人,她轉頭打量了下自己所處的房間,有重重的粉色紗幔,還有不符合時節的各色蝴蝶飛舞,這裏是夜未央為淺雪所建的蝶樓。
她隻徒勞的動了一下,便知道身體被人定住,她,被夜未央軟禁了。
很好,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中進行。慕千潯要她殺夜未央,可她心中總在想若是換做淺雪,她是否會隨了慕千潯的心意?她想給夜未央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於是她演了這出戲。
如果她見到夜未央時向他哭訴慕千潯如何對她不好,她如何的想要逃離他的身邊,然後再勸夜未央喝下那杯下了藥的酒,那麽對淺雪信任有加的夜未央勢必就範。然而她選用激怒夜未央的方法,毫無痕跡的讓他還有慕千潯誤認為自己是失手被他所囚禁,這樣她的困惑很快就會得到揭曉。
她想知道自己在慕千潯心中到底有沒有那一分分量。如果他來救自己,那麽她就親手殺了夜未央,如果他不來,她也會殺了夜未央,再回去找他,雖然沒什麽區別,但她起碼心裏再沒了困惑。至於夜未央,從他對自己動手的那一刻開始,她對他便沒了任何憐憫。
沒多久,她聽到外麵有輕響聲,她轉頭去看,卻原來是衡弄文走了進來。
“你做什麽?”
衡弄文手心凝出一道光暈,幫神樂解開定身術,淡漠的看她:“放你走,你也不要再為難夜未央了。”
“你怕夜未央死了,沒有人可以幫你討伐慕千潯嗎?所以想讓我欠你一個人情,阻止他殺夜未央?勸你別費這個力氣了,我不會幫你們做什麽!”
“我不用你幫什麽,你也不要以為我是在救你,我隻是不想看到神樂失去自由的樣子。也不想看到仙魔二界再次因你而掀起風波。”束縛神樂的定身術已然解開,他便要轉身離開。
“衡弄文,”神樂坐起,看著他微微側首:“……我留了神樂一絲魂魄在人界昆侖山上,你去了或許能救活她……”
“……”衡弄文錯愕回頭,不可置信的再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你若再不去,那一絲微弱的魂魄說不定已經被其他靈體吸收了。”掃了陷入狂喜不能自拔的衡弄文一眼,她略生氣的到:“你還楞在這裏不去找她?”
衡弄文欣喜若狂,手足無措的離開了魔界,而神樂卻望著他的背影重新躺回了床上。很顯然,她騙了一個真心對她的人,卻是為了他好。她實在不想這唯一一個對自己好的人受到一絲傷害,當他發現被騙的時候,夜未央與慕千潯之間的糾葛也該結束了吧。
一抹紅色的嬌影闖了進來,是骨骨,被清明劍所傷的她經神樂的救治如今早已變得生龍活虎。她怒氣衝衝的將短刀架在神樂脖子上:“跟我走!”
“去哪?”神樂瞄了眼架在脖子上的刀,很亮也很鋒利:“你殺不了我。”
“如果我在慕千潯麵前割下你的頭呢?”
短刀深了幾分,好像真能把切脖子變得和切豆腐一般簡單,割掉了頭會不會死她不知道,但想起來一定很難看,既然難看這樣的場景就不應該出現在慕千潯的麵前。
“那……走吧。”
骨骨一路攜著她,途中似乎並沒有什麽人,卻能聽到遠處的廝殺聲,可是出來之前骨骨已經將她的眼睛用布條蒙上了,所以她無法確定在那片喊殺中有沒有慕千潯的身影。
“是慕千潯來了嗎?”
“沒有,是執霸。”
“哦。”神樂乖乖的跟著骨骨走,她倒不擔心骨骨會將她帶到哪裏,慕千潯若是有心,就算她藏在地縫裏,他也會將她扣出來。
“夜未央在和執霸對戰?”她又問。
“是,執霸絕對不是魔尊的對手!”
“嗬,他可有傷在身上……”神樂提醒道。
“那若是我給他喝你的血呢?”
覺得頸上的痛意又深了幾分,微微溫暖的氣息也離自己近了些:“我的血能有什麽用?”
“別以為魔尊不知道慕千潯都對你做了什麽,慕千潯故意散布那些謠言也不過是想借機激怒魔尊,他不過是吸你的血才會功力倍增!”
“……夜未央會喝我的血?”不是口口聲聲說不會傷害她嗎?喝起她的血來還是一點都不含糊呢。
“我不會讓他知道那是你的血,骨骨做的事都是為魔尊著想,即使他知道了也不過是殺了我而已。”
眼前的光線猛的一暗,晃得她頭暈,身後的骨骨將她大力的推了進去,她沒站穩竟摔在了一團蒲草上。
“是誰?”
黑暗中有人在問,神樂被蒙住眼看不清他的樣貌,卻聽出來了是誰的聲音,不由得心頭一緊,她卻鎮定的沒有發出聲音,既然他問是誰,那就說明他也被蒙住了眼睛困在這裏。
骨骨將神樂摁倒後,握住她的手臂用短刀在她腕上割破了一道口子,沒多久她又接連不斷的在她腕上依次劃開數道口子,神樂一邊忍著疼一邊又不禁納悶,她和骨骨是有多大的仇怨,她取個血還要劃她這許多刀,忽然想起來自己雖然不能使用神力,身體卻可以自主做出反應,不管多重的傷口都可以在片刻之內愈合,所以骨骨想要多取血就要不停的在她身上劃口子,聽起來好恐怖,不過幸好她被蒙上了眼睛。
隨著血液的流出,空氣裏很快彌漫了大片的香甜氣味,黑暗裏被束縛住的另一個人忽然緊張的叫喊,地麵上有掙紮時發出的刮蹭聲音:“神樂,是不是神樂!為什麽這裏會有血的味道?你們為什麽不說話,回答我啊!”
骨骨收集完血液便把神樂連推帶拉的摔在黑暗中另一個被束縛的人身上,神樂依舊被蒙著眼睛,流失了過多血液的她一時半會兒還不能靠神力來恢複如初,於是隻能毫無抵抗之力的任由骨骨將她的手腳捆綁結實。
有布條斷開的聲音,接著是骨骨的說話聲,卻不是對神樂說的:“看好她,不然我就將神樂有魂魄藏於昆侖山的消息透露給慕千潯!”
“骨骨,放開我,我要去找神樂,時間拖得越久她就越危險啊!”
“如今隻有魔尊可以對抗慕千潯,你若要救神樂也隻能依附於他,如果你敢背叛魔尊,我骨骨勢必第一個滅了神樂!”
“你別走,放我出去!”
有石門關閉時滑出的沉悶聲音,神樂能感覺到的光線慢慢變暗,最後一片漆黑。這裏不知道是什麽地方,除了能聽到身邊的人急躁的呼吸聲便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