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不明關係
時至破曉,橙紅雲霞堆滿天際,透過洞口薄薄的鋪在衡弄文臉上,樣子像是回光返照的好氣色。
神樂將指放在他鼻下試探氣息,這樣的動作她一晚不知做了多少次,不過幸好他還活著。
昨夜多了許多野獸嚎叫的聲音,神樂一直害怕,一邊怕野獸會突然襲擊,一邊怕衡弄文突然斷氣。想想若是衡弄文死了,恰巧野獸也跑了進來,這種最壞的情景,自己會怎麽做呢?
會乘著野獸貪吃衡弄文屍體的時候逃跑,還是為了一具屍體和獸群殊死相鬥,重演救趙輕音這種得不償失的結果?神樂思量著若真的隻有這兩種結局,她還是會選擇後者吧。
說不上什麽原因,隻是不那麽做她的行動會毫不猶豫的壓倒自己的意誌,神樂想那應是潛意識裏便存在的東西,至於那意識到底意味著什麽她從來沒有深究過。
這一夜過的平靜,獸群沒有來,衡弄文也沒有死,應是最好的結果。隻是神樂肚子很餓,想著衡弄文也該餓了,於是準備出去找些吃的,正值夏花爛漫時,吃食是最容易解決的。
附近有人影晃動,神樂瞧著眼熟,近看竟是昨日裏醫館的小廝小狗子,隻是冤家路窄,繞了這好大的圈,小子終於又落到自己手裏了。
神樂自然將他捉了來給衡弄文看傷,小狗子似乎天生的自來熟,而且是很熟的那種。被神樂直接提著飛到了山洞中竟一點也沒覺得奇怪,隻是看見衡弄文雙眼便散發金光,就差沒流口水了。
神樂好心提醒到:“快死了,你能治不?治好了這人就由你處置。”
神樂想了歪念頭,反正衡弄文是神仙,受了傷依舊是神仙。若是小狗子僥幸將他救活了,或將他留下來,或將他賣出去都沒有關係,畢竟衡弄文想走也沒人能攔得住不是。
小狗子喜不勝收,抓著衡弄文手腕像模像樣的號脈。他最喜歡挑戰死亡,救人性命能使他快樂很久。
小狗子鬆了手,看不出表情是喜是悲,神樂忙問:“還能活嗎?”
小狗子捏著衡弄文身上纏的紗布撇嘴道:“哪個天殺的綁的,要把他活活勒死嗎?”
神樂臉綠了綠,也沒承認也沒否認:“緊點,血不就流不出來了嗎?”
小狗子一本正經的點頭認同道:“血流不出來然後在傷口裏凝成一塊淤血壓迫心肝脾肺,然後慢慢的痛苦的死去?”
感情這小狗子是專程來挖苦自己的,臉又綠的幾分,重問到:“還能救嗎?”
“嗯……”小狗子支著頭略做思考:“你給他吃了什麽靈藥,我竟猜不出成分。”又動手解開神樂纏的紗布,露出被捂得浮腫蒼白的皮膚繼續道:“外傷不深我可以治,但他的內傷太重,你或許可以用你的藥給他試一下。”
“還有紗布嗎?”小狗子給衡弄文重新上了藥問神樂,神樂還沉浸在你的藥那句話中,騰然醒神道:“嗯?沒,沒有了。”
小狗子搖頭道:“那可不行,”又環顧整個山洞咂嘴道:“這裏的環境哪是病人能住的,你們去我家養著吧!”
“你家?”
“對啊,我家就在穀下,雖然簡陋卻比這裏強些。”小狗子得意道,看神樂表情警惕,提醒道:“我們家雖窮,卻不稀罕那二十萬兩黃金。還有這人再耽擱耽擱,非得折你手裏。”
神樂略做思量,昨日裏獸群都沒把她嚇著,還怕什麽追兵呢,說不定此行還能給衡弄文撿回一條命:“那我們走吧。”
神樂俯身拉著衡弄文胳膊要將他背上,小狗子瞪著一雙眼睛吃驚道:“你這姑娘怎麽這樣!瞧不起我嗎?”
神樂還沒搞清楚狀況,小狗子已經將衡弄文背在背上,還衝她打眼色:“你背著我的藥箱就行了。”
神樂木木的應了聲,將藥箱背上。正欲跟上小狗子忽然又折了回來,將亂石堆裏斷弦琴抱在懷裏,昨日老太太的家也在穀裏,此行正好給她送去。
“穀底怎麽還會住著人家?”神樂邊走邊問。
“隻住著我們一家,穀底清淨,少了好多麻煩。”到底是個男人,背著衡弄文走了這好久也隻是額頭出了些汗水,臉不紅氣不喘。
神樂奇怪道:“隻有你一家,可昨天明明有個老太太說她家也住在穀底……”
小狗子老實笑到:“那是我娘,她昨日說看見你了,所以我今日才上山看看能不能碰見你。”
“也不知道你們兩個犯了什麽事,鬧得滿城風雨,現在到處都有人在抓你們。”小狗子接到。
“那你還冒險幫我們?”神樂疑惑更重。
小狗子不怎麽好看的臉上笑的更實在:“好人有好報,就像狼會咬人我也照樣救。說出來怕你不信,一次我上山摔斷了腿,有隻被我救過的狼竟然將我拖到了我家,救了我一命。”
“雖然我被那隻狼拖得滿身傷口,可我的確是被它所救。它方法雖用的不合我心意,初衷卻是好的。野獸尚且有良心,何況人呢?”
神樂覺得小狗子話糙理不糙,就繼續問到:“如果一個女人愛著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這個男人呢又要殺女人威脅女人的朋友把生命交給他,而女人的朋友呢為了救女人不惜以身犯險,可女人不領情,生生撞死在了救她的朋友的劍上,隻求朋友放過那個那人,你說女人會不會太自私?”
看小狗子茫然的表情,神樂問到:“你能聽懂我的話嗎?”
小狗子搖頭表示聽不懂。神樂無耐,好吧,當我沒說過。
“可是愛本來就是自私的,就像深愛的兩個人絕容不下第三個人插足,即使那個第三人因此而痛苦不堪。”小狗子說。
神樂不以為然,自己,水靈和慕千潯不也是相親相愛嗎?她接到:“我卻能接受。”
小狗子臉上冒出奇怪笑容,打趣道:“那你喜歡的人豈不是很慘。”
“為什麽?”
“不深愛所以允許分享,不深愛怎麽堅持的下去,堅持不下去那人不就慘了?”
“胡說!”神樂不高興,心裏卻不是個滋味。
小狗子識趣的不再提這事。
山穀深處鳥語啾啾,林木蔥鬱,花團錦簇,別有一番意境。不遠處的草地上被開辟出一片不大的院落,裏麵隱約有幾個人影。
小狗子騰不出手,用渾圓的下巴尖指指那院子:“那便是我家。”
還沒等著進去院門,就有一個粗布衣裳的年輕女子執著根竹竿迎了出來,女子長相秀氣,一雙秋水眸雖美卻有些不對勁。
她眼睛不眨望著前方淡笑:“可是夫君回來了?”
神樂將手在女子眼前晃晃,女子恍若未見,竟是個盲女。
“內子早些年病盲了眼睛。”小狗子背著衡弄文進屋,語調平常。
女子雖然眼盲,但拄著竹竿走路竟像常人一樣靈活,要不是她的眼睛不會轉,倒難看出是盲人,她跟著進屋道:“夫君帶了人回來,可是傷了?”
小狗子答到:“嗯,難救活呢,不過這姑娘有靈藥,興許可以一試。”
“還有位姑娘?妾身大意,怠慢了姑娘。”女子略彎了彎腰,算是表示歉意。
神樂忙揮手道:“沒有沒有,還要多謝小……嗯那個……這位大哥幫忙。”
神樂本來是想說小狗子來著,忽然想起在醫館叫他小狗子時他很生氣,這會兒衡弄文躺這,總不能再往釘子上戳啊。
“好了,我去做些吃頭,你先給他喂些你的靈藥吧。”小狗子安排道,轉身欲走。
“大哥……”神樂忽然叫住小狗子問到:“你說的靈藥究竟是什麽?”
“你不知道?這可難辦了!”小狗子急道:“就是那靈藥吊了他一口氣,要是續不上藥……”小狗子為難的搖頭:“你還是想想曾給他吃過什麽吧,興許就是他的救命藥。”
神樂心下明白,點頭道知道了,小狗子說的靈藥應該就是她含有金丹的血。
小狗子的妻子還留在屋裏幫忙,不過是割破腕子放血出來,神樂也沒什麽忙用的著她,又不好趕她出去,隻不過這法子太過滲人惡心,好在她是個盲人,倒不用在意。
神樂將腕上紗布解開,在原來的傷口上又劃開一刀,痛意傳來,神樂疼的倒吸涼氣。現在終於知道什麽叫好了傷疤忘了疼了。
血流了出來,神樂依樣將腕子對著衡弄文微張的嘴,再次聯想到衡弄文知曉這件事的反應,不禁嘴角抽搐,如果有人逼自己喝血,她的反應也應該是劈了那人吧!
“姑娘的靈藥味道出奇的好聞呢。”坐在邊角的女子忽然笑到。
神樂咋舌:“是嗎?我都沒覺到。”
“這人是姑娘夫君嗎?”女子問到。
神樂搖頭,奇怪道她怎麽會有這種想法,又想起來她是個盲女,趕快應到:“不是。”
“那最起碼該是意中人。”女子笑的有點逗弄的意思。
神樂搖頭道:“也不是。”
“那總該有些關係,不然姑娘怎麽舍得費這麽大力氣救他?”
神樂想想,要給自己和衡弄文安個關係的話:“算是朋友吧,”末了加了句:“普通朋友。”
女子聞言笑的有些意味深長:“那姑娘可真是重情義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