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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生死由命

  人都走了,神樂還是呆著一動不動,衡弄文杵她,話裏略有酸氣:“還沒看夠?”


  神樂一抖,側頭看他答非所問:“我殺了人,我殺了趙輕音……”


  衡弄文反應過來,原來她剛才一直在糾結此事:“生死有命,就算救她出來她又該去哪呢……”


  神樂像沒聽到他說話,用拳頭打衡弄文,隱隱有哭腔:“你為什麽不救她,你不是神仙嗎……”


  衡弄文將她攬到懷裏,哭笑不得:“神都會死,何況我隻是一個小小星君。我沒功勞多少有些苦勞,你說你怎麽就那麽沒良心呢?”


  神樂接著打他:“你胡說,神仙才不會死,你胡說……”


  她自言自語了好久,衡弄文都沒有應聲,尖下巴硌得自己肩上生痛。她扛了他一下:“喂!”


  他晃了兩晃,毫無征兆的滑到她的懷裏,麵色蒼白,雙目緊閉,嘴角有隱隱血跡。


  神樂轟的一聲腦中好像被驚雷炸過,嗡鳴聲中一片空白,就連伸出手指探他鼻下氣息的動作都好像是被人拽著手進行的。


  衡弄文還有氣息,神樂手足無措,他身上有好多傷還在流血,雖然現在有氣可誰知道什麽時候他就斷氣了。


  “衡弄文……你醒醒……我怕……”神樂哭的稀裏糊塗,可任她怎麽搖他,他還是連眼皮都沒動一下。神樂怕他死了,胡亂擦了把淚,將衡弄文往肩上扛:“我找大夫救你,你別死……”


  衡弄文清瘦,個子卻高,一身骨頭架子也足夠折磨神樂體力了。神樂背著他不能禦風,小雲又被她丟在客棧裏,無耐隻能一步一步從穀裏爬出去。


  半山腰裏有個泉眼,冒出清涼透澈的泉水,滿頭大汗的神樂將衡弄文放下,捧了水幫他擦了臉,又用樹葉卷了筒子盛滿水灌給他喝,水從他嘴角溢了出來,他嗆得咳嗽,可眼睛還是沒有睜開。


  神樂眼淚又漫了上來,使勁眨了幾下勉強壓了回去。她用泉水洗了洗臉,喝了些水又繼續背著衡弄文爬山。


  神樂雖然是妖,體力比人好,可背著衡弄文爬著許高的山總是撐不住。無耐,她找了一個隱蔽的小山穴,裏麵幹燥空曠,還有一堆黑色的冷灰,想來以前也有人在這裏暫留過。


  神樂采了些寬大的樹葉鋪做一張毯子,將衡弄文平放上去,又把青藤什麽的拉到洞口處遮擋,放心了才走。


  沒多遠,神樂又繞了回來,盡自己畢生所學給洞口施了一個薄弱結界,又撒了些牡丹香。一來是怕有野獸撞進去將衡弄文咬了,二來是怕自己回來找不到洞口。


  沒有衡弄文拖累,神樂大膽的禦風而行,又不得不小心被搜尋的人發現,如此又耽誤了不少時間。


  她身上沾了不少血漬,慌慌張張的闖進一家醫館,醫館的小廝低頭擦著她的衣服經過,驀地抬頭抓著神樂驚恐道:“傷成這樣還能跑這麽快!”


  也沒等神樂同意,小廝大力的將神樂按到病榻上:“等著啊,落到我小狗子手裏,管你多重的傷,我都能治好。”


  他利落轉身去叮叮當當的翻藥箱,神樂身上粘的全是衡弄文的血,卻被這小廝誤以為是她受了重傷。


  “小狗子……”神樂從榻上爬起來。


  小狗子猛的轉頭一臉怒氣:“你這人怎麽罵人呢!”又兩步走過去將神樂摁倒斥道:“不想死就老實躺著!”


  神樂糾結明明是他自己說自己叫小狗子的,不過現在這些都不是重點。小狗子側身想為神樂清洗傷口卻被她一把抓住衣領:“你真能治傷?”


  小狗子被扯著領子不得不彎腰直視神樂,眼神飄忽不定:“這個,這個,你試試不就知道了,再說你這樣重的傷別的醫館也不敢接啊……”


  小狗子還想說什麽,卻被一躍而起的神樂揪著領子往外拉:“受傷的不是我,我要你幫我治一個人。”


  小狗子腳尖蹭地忙道:“等等等等……”


  神樂回頭麵帶凶色:“怎麽?不樂意?”


  小狗子訕笑:“沒有沒有,救人一命盛造七級浮屠,額,那個什麽的,醫者仁心……”


  神樂用眼刀剜他:“再說廢話試試!”


  小狗子忙道:“我去拿藥箱。”


  這邊還沒出門,一個肥頭大耳的華袍男人就闖了進來,手裏扯著張黃紙,看見神樂猛的一愣。


  小狗子藥箱已經拿來,神樂欲走,卻被那胖男人抓住手腕,那人看眼神樂,又盯著手中黃紙研究,低估道:“像……”


  神樂不耐煩的撇了眼那黃紙,登時心頭一驚,黃紙上畫了四人,其中一人與自己相像。衡弄文重傷,林蕭肯定料到神樂要去醫館,所以才下了通緝令。


  神樂心虛欲跑,可要帶著小狗子勢必要拖累她腳步,可不帶小狗子衡弄文又活不成。隻是這一耽誤,胖男人便已瞪眼驚叫道:“果然是你!賞金二十萬兩,哈哈……落到我的手裏了!”


  神樂也不管什麽小狗子了,此時不走,自己賠在這裏不說,衡弄文也照樣沒命。胖男人還在狂喜中淩亂,神樂轉身飛快的將小狗子手中藥箱奪了來,抽身欲走。


  忽然有人扯著了她的衣袖,神樂捏指欲使出上善若水的招式,卻發現小狗子一臉惶恐的遞給她一卷紗布,神樂微一錯愕接了便走。


  神樂回到山穀,遠遠的瞧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弓著腰在洞口處徘徊,神樂心中疑惑,按理說老太太應該看不見結界內的情況,那又為什麽偌大的山穀她偏偏杵在那裏?

  本來可以等老太太走了神樂再下去最過穩妥,但現在衡弄文有傷在身,說不準什麽時候就一命嗚呼了,神樂決定下去看看。


  “你在這裏做什麽?”神樂為掩藏身份特意步行過來,眼神裏滿是戒備。


  那老太太抬起渾濁眼球,眯著眼看神樂,一口牙掉了大半,黑咕隆咚的看不見底:“找把琴身,怪了,明明記得這裏有個山洞,我把琴身放裏麵啦,怎麽的就找不到了?”


  “可能……”神樂眼珠轉轉:“可能你記錯了,我剛看見前麵有個山洞來著……”


  那老太太拍拍稀疏頭發的腦門:“卻有這可能,”瞄了眼神樂背著的藥箱老嫗納悶道:“姑娘怎麽背著小狗子的藥箱?”


  神樂一驚,那小狗子竟跑的這樣快,消息這便傳出來了?還未等她想出對策,那老太太卻徑自從她身邊繞了過去:“姑娘若有空用完了這藥箱便還回來吧,我家就住在穀底一間茅屋裏。”


  神樂心裏沒底的哦了一聲,好在那老太太徑自下了穀,神樂便一閃身進了結界。


  衡弄文還是她走時的樣子,好歹還有氣。再一看山洞角落處果然有把被碎石圍住的斷弦琴身,看來那老太太確實沒說謊。


  解開衡弄文內衫,右胸露出一個兩指寬的血縫,已經結痂的傷口上還在隱隱滲血,神樂用清水仔細的幫他清理傷口。


  本來這種事情作為女孩應該羞得滿臉通紅才對,但是神樂自稱曾做過幾日男人,看看別人的卻也沒什麽。等他醒了還要欠她人情,而且衡弄文經自己醫治,多半也活不了了,若他不幸死了,自己更不用為他的貞操負責了。


  嘴上雖這樣說著,手上卻抖啊抖生怕不沾一點岐黃之術皮毛的自己真的就把衡弄文給治死了。怎麽說慕千潯也是研究岐黃術的佼佼者,怎麽的自己就沒沾到一點靈氣?

  把小狗子的藥箱打開,裏麵瓶瓶罐罐的放的整齊,每個瓶子上都貼著紙條,上麵寫著藥粉的名稱,偶爾有幾瓶還寫著效用。


  神樂拿出金瘡藥給衡弄文敷上,可能是下手太重,衡弄文哼了一聲,連眉頭都皺了起來,神樂趕緊幫他吹吹:“不疼了,不疼了……”


  這些藥的藥性神樂都不懂,以前又聽慕千潯講過許多藥相生相克,神樂怕衡弄文被自己毒死了,所以用了金瘡藥後就不敢再給他用別的藥。


  費力的將他扶起靠在自己肩上,將紗布一圈一圈繞過他傷口紮好,才將他放下。


  神樂繞到那堆碎石旁,將那把斷弦的琴身捧了出來。琴身是好木,許是年代久遠琴木被摩擦的發亮,隻是那斷弦太過可惜,不知道那老太太要這斷弦琴做什麽。


  給衡弄文灌了些水,神樂便坐在他身邊自說自話,其實她也不想這樣,可是衡弄文不醒,也沒人陪她說話,天已經黑了許多,淡淡月光撒在洞口,照出衡弄文模糊身影。


  神樂開始擔心,隻靠金瘡藥真的能救活他嗎?很快這個想法便被否定了,若是金瘡藥真有這般奇效,戰場上就不用死那好些人,醫館也不用開了,人手一瓶金瘡藥,怎麽紮都死不了。


  早知道就應該帶些金丹出來,也不用此刻這般為難。轉念一想,自己曾吃過好些金丹,金丹化入她血肉,不知道喝她的血是不是可行?

  到了這般田地,但凡有一點方法可以救衡弄文,就算要她割自己的肉她也願意,何況隻是放一點血。


  神樂將劃破的腕子挨近衡弄文唇邊,看著殷紅血液匯作一道紅線落入他微張的口中,不知道衡弄文要是知道她逼他做出嗜血的舉動會作何感想。


  神樂感受著血液的流失,一時間感想萬千。他們這次救趙輕音的舉動到底是對是錯?趙輕音死在了自己的劍下,衡弄文受了重傷,牧離綠衣無辜受累,遭皇城通緝,流離失所。


  他們此行沒有錯,可要讓她重新來過,她寧可放棄注定要死的趙輕音,也要留住衡弄文。


  她至今不明白趙輕音怎麽會對林蕭如此死心塌地,甘願撞死在自己劍下讓自己一生負愧也要守林蕭一世平安。趙輕音的愛太自私,自私的可以剝奪別人快樂的權利,神樂怕沾染這種愛。


  用紗布將腕上刀口纏上,草草打了個結。將下巴擱在膝蓋上靜靜等著。


  對不起,我隻能做到這種地步了。一切都隻能聽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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