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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遠去的軌跡(3)

  童悅起先還能保持溫婉的禮儀,眉眼間自然流露出一絲驕傲。漸漸地,她發現有些不太對勁了。有一個打扮時尚的女子,毫不在意葉少寧挽在臂彎裏的童悅,公然對葉少寧秋波頻頻,還主動遞上名片,說想與葉少寧認識一下。


  “老公,我想吃那個。”童悅狀似無意地打落葉少寧手中的名片,盯著對麵街一家糕點店裏的糕點直咽口水。葉少寧笑笑,拋下眾人走了過去。剛買回來,童悅又看到有賣冰糖葫蘆的,忙拽著葉少寧過去。


  “你要吃這個?”葉少寧光看著牙都酸了。


  “不吃,買了玩。”她難得流露出小女人的任性,眼角的餘光瞧著那時尚女子有些不甘心地直撇嘴。又有人過來向葉少寧請教前麵那幢精品商廈的風格,不等葉少寧開口,童悅搶先出聲:“對不起,先生,我和老公在度蜜月,能給我們一點獨處的時間嗎?”


  如此一來,眾人會意地一笑,紛紛作鳥獸散。


  葉少寧笑得樂不可支:“葉太太,想不到你很會捍衛主權啊!”


  她一本正經地回答:“我這是為你著想,不想把蜜月變成聚眾遊行。”環在那纖細柔軟的腰上的手臂收緊了一點,他沉著聲音說:“我不在意你一直這樣為我著想。”


  童悅的感冒剛好,葉少寧決定暫時不去外麵的滑雪場,兩人就去冰雪大世界看看。童悅從未滑過雪,溜冰也不行,身子又虛,隻乖乖地當一個觀眾,不參與任何活動。葉少寧滑過幾次雪,一直想重溫。


  “你可以嗎?”童悅站在雪場邊上,看著工作人員幫葉少寧穿上滑雪裝,綁上滑雪板,她直擰眉。


  “應該可以的。”葉少寧自信滿滿。不過才走了幾步路就摔了個四腳朝天,逗得童悅哈哈大笑。他爬起來朝她揮揮手,在原地試滑了幾圈,還挺有模有樣的。工作人員衝他豎起大拇指,領著他走向第一個高處。


  當他從上麵俯衝下來時,童悅感到快如流星一般。他停下,舉手向她比了個“V”的手勢,她也不自覺地快樂得跳了起來。他又上到第二個高處,又一次如流星般掠過她的眼前。


  “好了,不滑了,那兒太高了。”還有最後一個高點,坡度非常大,童悅覺得心懸了起來,忙上前攔阻。


  葉少寧扶扶雪鏡,仰起頭:“相信你老公呀,看著吧。”工作人員也有些不放心,不住地提醒他動作要點。童悅退回到旁邊,手捂著胸口。


  葉少寧屏住呼吸,然後身子前傾,滑雪杖一用力,滑雪板“嗖”地向下衝去。童悅的心“撲通撲通”的,快如奔馬。


  雪坡上的葉少寧像燕子般翩翩過來,越來越近,一個大的飛躍,人騰空而起,下麵就該是降落了,穩穩的,離她十米遠的距離。她緩緩地閉了閉眼睛,耳邊聽到“咚”的一聲,然後她身邊的工作人員突然發出一聲驚呼:“天哪!”


  她睜開眼,不遠處,葉少寧躺在地上,滑雪杖落在一旁,人一動不動。童悅的太陽穴突突地跳著,頭皮一陣陣發麻,一股巨大的恐懼瞬間充斥全身。


  “先生,先生,你沒事吧?”工作人員解開葉少寧的頭盔,拿開雪鏡,大聲地嚷道。


  沒有人回應。


  又一個工作人員從童悅的身邊跑了過去。


  她的腿像灌了鉛,用盡全身的力氣也沒法向前挪動一步,喉嚨裏似堵著一個飯團,一口氣被壓著,怎麽也上不來。還是別人架了她一把,她才一步步往前挪動。


  葉少寧閉著眼,神情非常平靜。童悅顫巍巍地蹲下來,摘掉手套,哆嗦著探向他的鼻息。手剛伸了一半,又惶恐地縮回來。


  “看不出傷在哪兒,叫救護車吧!”兩個工作人員小聲商量著。


  她大聲阻止:“沒有必要,他沒事的,肯定沒事的。”是的,他一定沒事。這隻是個遊樂場,又不是專業滑雪場,坡度也不算太陡,他的保護措施還做得那麽好,技術又不錯,怎麽可能有事?他說過結束後帶她去看索菲亞大教堂,晚上去俄羅斯餐館吃大餐,然後逛逛冰燈廟會,他不會食言的。就像他說和她交往就真的交往了,他說一輩子注定和一個人在一起,早一點結婚和晚一點結婚有區別嗎?於是,他們真的結婚了,都來他的傷心地度蜜月了。他應該是真誠的,所以肯定沒有理由拋下她不管的。不然她永遠永遠都不會原諒他。


  “少寧,少寧,好了啦,起來吧!時間不早了,我們還要趕車呢!”手指緊攥成拳,指甲掐進掌心,是刺骨的疼痛。


  “你再這樣我要生氣啦!”她的聲音控製不住地戰栗,眼眶又熱又脹。


  密密的睫毛不易察覺地抖動了一下又一下……


  “童悅,飛翔的感覺真的是太好了,你要不要也體驗一下?”他的俊眸漆黑發亮,嘴角上翹。


  她定定地看了他有五秒,突然直起身,扭頭就走。


  “童悅……”他在後麵叫著。她沒有回頭,越走越快。走著走著,不知怎麽的淚水就湧了出來,而且聲勢浩大。他既沒摔斷腿又沒摔破頭,自己應該開心呀,哭什麽呢?這淚水讓她覺得羞恥,也讓她覺得害怕。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好像他成了自己生命裏特別重要的一個人,重到能影響自己的呼吸,奪去自己的心跳,操縱自己的人生。如果沒有了他,她簡直不敢相信以後的日子該怎麽走下去。可以前不是這樣的。交往時,她可以一個星期不和他聯係,也就是心裏有點小失落,一切仍井然有序。即使領了結婚證,當他要求她為自己改變時,她也能平靜無波地從他的麵前走開,哪怕外麵是茫茫風雪,她也隻覺著疼痛是暫時的。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了?她像是被什麽蛇蠍猛獸追著,有些慌不擇路。


  在大門口,氣喘籲籲的葉少寧終於追上了她,拉住她的胳膊。她像對待細菌傳染體一般,驚懼地甩開他:“不要碰我。”


  “怎麽了?”他被她滿臉的淚水驚呆了。


  她不說話,埋頭向前走。


  他小心翼翼地跟著她:“對不起,我應該早點出聲的。隻是玩得太瘋狂,我忘形了。”


  她像是沒聽到一樣,看到一輛旅遊大巴停在外麵就打算上車。


  “童悅,這是去度假村的。我們要坐的是那輛。”他抓住她的手,往相反的方向指了指。


  “我要去哪兒關你什麽事。”她厲聲嗬斥。這一次,她沒甩得開他的手。


  “是不是在和我生氣?”他問道。


  “我憑什麽生你的氣,你想怎樣就怎樣,和我又有什麽關係。”她的口吻又冷又硬,眼睛四處巡睃,就是不願瞟他一眼。


  他歎了口氣:“這樣的話都講出來了,看來是真的生氣了。怎麽辦,打我一下會不會消氣呢?”他舉起她的手打向自己的臉,她繃緊了,沒讓他得逞。


  “放開我,我要回去了。”


  “在哪兒跌倒就在哪兒爬起來,這氣可不能再帶到別的地方去,不然會影響我們的心情的。不要舍不得,你就打吧!”


  “葉少寧,你很幼稚哎!”她捋了捋頭發,這才發現手指凍得都沒知覺了。她一路隻顧著哭,手套也不知什麽時候丟了。


  他一皺眉,拉著她上了車。車上的暖氣開著,非常暖和。他忙不迭地替她按摩手指,她把頭偏向窗外。他的力度不輕不重,掌心的溫度很快通過肌膚直流向她的血液,直達她的心髒。凍僵的指尖有點脹痛,她不由得咬緊了唇。


  “其實我真的是幼稚,怎麽會做那種蠢事呢?應該顧及你的感受的。今天嚇著你了,是不是?”他無限自責。


  她不吭聲,隻是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開始泛濫了。


  到達索菲亞大教堂時,正值黃昏。夕陽的暖紅色塗抹在教堂圓圓的、飽滿的“洋蔥”頂上,廣場上悠揚的音樂在空中飄蕩。靠在教堂的牆上,會產生一種身處莫斯科的錯覺。她哭得雙唇發幹,他給她買了一杯熱奶茶。一群灰色的鴿子落在教堂側麵的牆簷上,這時教堂的鍾聲突然響起,鴿群扇動翅膀,飛向蒼茫的暮色之中。她仰起頭傻傻地看著。


  一陣風吹過,刮起一層細雪,如粉末般飄在空中,沾上了她的衣襟。他替她輕輕撣去。


  “少寧,”她聽到自己的聲音,輕如夢囈,卻清晰無比,“把手機開著吧,我不會再走神了。”


  每個人的人生都是自己選擇的,心裏裝著誰,伴在身邊的人是誰,細細地比較,天平還是會傾斜的。彥傑太遠了,她抓不住。而他,近在咫尺,盈手可握,這麽溫暖,戀上太容易了。又何必去抗拒?

  暮色四合,漸漸變濃。她把身體的重量倚向他張開的懷抱,空氣中仿佛有靜止的魔力。她閉上眼,承接住他憐愛至極的一吻。


  俄羅斯風情餐館,廚師來自聖彼得堡,清一色的雙人火車式座位,椅背很高,由此隔離出私密的用餐空間。他給她點了奶油玉米粒湯和白菜肉卷包,配上紅酒及黑魚子醬。她不是很吃得慣這種口味的菜,但菜不重要,氣氛很重要。他們都沒有講什麽話,一隻手握叉,另一隻手與對方十手相扣,時不時還互遞一個含情脈脈的眼神。晚飯後,兩人在夜幕下散著步,經過一個個路口。路燈把兩人的影子一會兒拉長一會兒縮短的。月色皎潔,清清冷冷地掛在夜空中。


  她朝他看了一眼,現在這樣的感覺很好,如果回到青台,太多的人和事,她突然有一點隱隱的不安。太寶貴的東西便是如此,越是珍視,就越是脆弱,一丁點兒風雨也禁不起。


  他看出來了,不舍地摟緊她:“葉太太,你是有老公的人,放心吧,一切有他呢!”


  回到酒店差不多是十點,她先洗的澡。出來後,他進去了。衣服才脫了一半,剛開機的手機就催魂似的響了起來。


  “你幫我接一下。”他在浴室裏叫道。手機已經響了有一會兒,她也沒看來電號碼,匆忙按下接聽鍵。


  “葉少寧,你這個總經理是怎麽當的,你居然給我關機!你什麽意思,你是誠心看我出醜嗎?”清脆的嗓音,即使火氣十足,聽著還是非常悅耳動聽。


  “抱歉,少寧他在洗澡。”她忍不住打斷連珠炮的發射。


  那邊一愣:“葉太太?”


  “是的。你是少寧的同事嗎?”


  “我是葉總的助理,叫車歡歡。新婚快樂!不好意思打擾了,一會兒麻煩你請葉總回個電話給我,是大事,十萬火急。”


  “好!”電波會改變人的聲音,當然,她們隻見過一次麵,就是不改變,也很難有印象。她依稀記得,車歡歡,大大的眼睛,有一點嬰兒肥,笑起來米粒般的小酒窩,和陶濤有點相似。


  “誰找我?”葉少寧身上隻裹了條浴巾。


  “是你的助理。”她把手機遞給他,進浴室收拾衣服。


  出來時,看到房間的門開著,葉少寧在走道上回電話。他穿得那麽少,也不知有沒有人經過。事情真的很大,半個小時過去葉少寧還沒回來。她給他倒的茶都冷了,隻得重新換了一杯。


  沒過多久他就回來了,神色有點凝重。


  “事情很麻煩嗎?”她問道。


  他猶豫了一下,內疚地抱住她:“可能我們要提前回青台了,這件事必須我親自回去處理。以後等寒暑假我們再一起來。”


  車歡歡把司行長的話當了真,又去建行催了幾次貸款,還請人吃飯。其實司行那種老狐狸,所謂的承諾隻是場麵上的話,不可能那麽容易就辦成的。席間司行可能喝了不少,車歡歡又提此事,司行借酒壯膽摸了車歡歡一把,說要看車小姐的誠意有多少。車歡歡怎麽會肯受這種氣,甩了他兩個耳光後揚長而去。這下可好,貸款一事徹底僵死了。車歡歡意識到自己衝動了,不敢告訴樂靜芬,隻得向他求救。


  “那群羊在外麵散養,我這個牧羊女也是心驚肉跳的。”她體貼地說道。


  他立即請總台訂機票,被告知機票已經售空,還好,搶到了兩張火車票。等火車時,童悅去站裏的特產商店買了點特產帶給羅佳英。車票是硬座,車上人很多,到處是行李,車廂裏還飄著一股異味。他抱歉地擁著她,心裏很是過意不去。


  她調侃道:“也不錯啦,陪你重溫一下你的傷心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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