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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駙馬,人人好逑14

  嚴故畔深知嚴九欽脾性, 公主要求再比天高,嚴九欽也一定會如公主心願的。但除了吩咐嚴九欽,也別無其他好辦法。“公主自幼長於深宮,體驗比我們尋常人家要深切。又是嬌貴之軀, 陛下盛寵。寒暖之噓,體恤疼惜,切不可怠慢。”


  嚴九欽隻躬身道, “孩兒謹遵父親教導。”


  “這幾日除了值職,就別勞心其他事情了。”嚴故畔囑托了他幾句如何待公主後,又驀然地說了此句,一時讓嚴九欽摸不著頭腦。


  嚴九欽尋著話頭便壓低聲音地想問明白:“是太子那邊……?”


  嚴丞相知道他兒子哪裏都好, 但萬不該是越王黨。自然不會透露什麽與嚴九欽。尚且他也隻是局外, 非是出謀之人,隻知了消息,卻不知具體計劃。隻是道:“安分些, 現在正是風聲鶴唳之際, 勿惹事上身。”


  嚴九欽更聽得糊塗。


  嚴丞相隻覺自己警點了幾許,揣測了時日,即便自己這個時候警告嚴九欽, 九欽也透露不了什麽出去。於是兀地似對他說道,“右衛中郎將這一職不好, 讓你埋沒了文臣謀士之才。”


  右衛中郎將官居五六品, 朝堂規定四品及四品以上的官員才能上朝。四品以下的官員除非聖上麵召, 否則難以見到龍顏。


  垂頭斂眉的嚴九欽聽見父親一旁說道:“不過也好, 若你是文臣,定攪得朝堂風雨。何況你還心屬越王。”


  這番話下來,幸多於哀些。嚴九欽有心想上朝,已圓匡扶社稷之願。但早年時嚴丞相讓他棄了文仕,考了武官。原本是想為了規避父親是朝中丞相身份,怕兒子高中三元,遭人生疑。想著往後再栽培提拔與他。


  日後他愈發見嚴九欽鋒芒畢露,本是心生悔恨。後來得知他跟了越王,悔意才漸消。不上朝不被陛下重用也好,省得父子在朝中因為皇子的利益而兵戎相交,反目為仇。


  嚴丞相又與他言語了片句,走後,嚴九欽還在想他方才與自己說的“安分”。揣疑著這幾日太子又行動,不免提心起來。但很快傳來了消息,越王在河南一行被惡意歪曲狀告了皇上那兒。


  至於如何歪曲,是有人說越王在河南耽於聲色、獨吞款項,河南災情擴大,民不聊生。越王還打著天子的旗號,在河南河北兩道裏拉攏節度使和各重州刺史們。


  得知這個消息還是夜裏的子時初,嚴九欽還沒睡下,他立馬披上衣服來到了書案前,因為宮裏有著越王的眼線,這消息一出來,最先知道的是京城裏他們幾個心腹般的資深越王黨。然後再快馬加鞭幾日後才能傳到遠在河南的越王耳中。


  嚴九欽知道了沈施從、馮原盛也與自己一起在此時得知了這個消息,或許已在趕來嚴府與自己商議對策的途中。


  先提筆就書,想著如何落筆,怎樣行動。


  嚴九欽初聽了消息,本來是自覺好笑。因為太子事發在前,越王被告在後,明眼一看就知道兩人其中必有聯係,勢必前者或後者加害另一方。按照事情發生先後,明顯是因為前者遭了禍,所以拉後者下水,也派人“狀告”後者一番。


  但對方怎會愚笨到如此魯莽地陷害越王?這種事隻要經人一查便知真假。這計謀不可不說是愚蠢至極。


  但細想下來,嚴九欽發現事情的嚴重性。什麽叫做“打著天子旗號,拉攏各道各州官員”?那就是儲君之稱,未來天子之意!那意思就是“越王在河南一行中自詡或是做了自己是將來天子、未來國君的事”!那可是輕則廢爵位削番,重則以“奪嫡”罪名人頭落地。


  想著動筆之時,馮原盛和沈施從到了。


  馮原盛第一句便是:“這事情我沒聽懂,兩位哥哥替我分析下,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沈施從剛在來的路子裏琢磨清楚,與嚴九欽一對,便與自己想的七八分吻合。不由將事情嚴重性講與了馮原盛聽。


  沈施從父親為禮部尚書,工於禮,讀書世家。父親為人厚謹,持家威嚴。到了他這兒便心思細膩,計謀過人,自小被喻為小公瑾。他最早跟著越王,後來才結交了馮原盛,以及認識了嚴九欽。在遇到嚴九欽之前,他一直是越王身邊的計囊團軍師。


  朝堂之上,太`子`黨甚多。因為從古至今,傳嫡長子為繼承皇權正道。站太子,也是最沒有風險的博弈,不但風險小,投資輕,還受益極高。太子十有八~九是鐵定能成為皇帝的。站皇子們的官員有的是為了皇上駕崩後自己仍有飯碗,有的是為了想坐上一人之下的把手諸如丞相仆射之類的(因為新皇帝上位必然換新的一批重臣,身邊自然換成支持他的、於他有功的臣子們),有的則是為了映證自己的眼光獨到等等諸多或奇怪的理由。


  沈施從最早發現了越王有賢君明主之能。他少時曾在一老師處學過相術,遠觀越王李如鋒身上有紫光之氣。他曾在越王府聽有過龍吟虎嘯之聲。而李琮雖貴為太子,見他身後亦有紫青光,卻不如李如鋒身上之氣的濃渾清澈。


  反觀太子麵容,有隱隱一陰濁之氣。那不是帝王該有的麵相,反而像是不久失勢的潦倒之相。就算李琮一朝登基為帝,也難熬幾年。身上帝王之氣自會被衝散。


  他也曾觀過嚴九欽的相。他的相不如表麵看得那般相如其人、麵有心生。五官甚絕,甚至有股豔殺之氣。但是周身之氣清正。才情冠絕,清冷孤高。非一般貴人,但怎麽算,也難算他日後前程。他這種相,最高可貴極人臣,但亦能禍朝亂政,命喪九泉。


  他原本以為自己甚是工於心計,善於權謀,但是嚴九欽出現後他才頓感“珠玉在側,覺我形穢”。


  馮原盛聽了沈施從的詳細講解後,不禁訝然出聲:“這是……這是可判謀反罪處決的呀。”


  沈施從原本已睡下,聽了消息不由披衣起身,原想找嚴九欽商議,緊接著嚴府的小廝便上門有請,匆忙趕來。見了人,便不由道:“太子一黨蛇口蜂針,想移花接木置越王於死地。”欺人過甚。


  “事情緊急,沈兄你來起草,寫一封信與越王,告知他此事,讓他即日起加快河南賑災事務,一邊表麵當做不知此事,更加謙遜親勞親力,”嚴九欽接著道,“一邊讓百姓官員替他寫請命書頌他功績,交由旁人轉呈進京。”


  沈施從立即寫下,馮原盛問道,“那京城這邊?”


  “這種事隻要詳查便知道越王有沒有作出大逆不道的僭越之事,隻怕聖上不細查、而因太子遷怒越王,這就不好辦了。”嚴九欽說完,緩出了一口氣,似有什麽要放棄,“太子那邊暫時緩住,不可再借宋世明打擊太子。”


  馮原盛楞了一下,問及理由。


  嚴九欽隻道:“窮寇莫追,太子勢力龐大,借此敲山震虎,想讓越王一黨暫且消停。”


  “那聖上會細查這事,還越王清白嗎?”馮原盛小心翼翼地問道。


  “如果聖上想維護太子,替太子拔出了登基前的一把草,他大有可能會廢越王。”嚴九欽說出了最不利的一事,“但事不該此,這件事聽起來本沒有天大的過失,念在越王是嫡子身份,聖上也寵愛越王,不會趕盡殺絕。但是此事若被太`子`黨添油加醋、羅織罪名,那麽越王則不好過。”


  沈施從問出了最艱難的一事:“那麽,怎樣才能讓陛下相信越王?”


  這也是最困惱的一件事。嚴九欽在他們來的時刻早已想好,“讓皇上派我們的人去調查越王在河南的事。”


  “派我們的人?”沈施從思前想後,也想不到皇上怎麽會糊塗到派一個越王黨去調查越王僭越欲謀反一事?

  “隻要皇上不知道他是越王的人即可。”嚴九欽回答了沈施從的心中所惑。


  “那派誰?”馮原盛怔怔地問。


  “最好是派——杜鬆齡。”嚴九欽回答道。


  兩人麵麵相覷,皆恍然,馮原盛問:“當朝仆射杜鬆齡會是咱們的人嗎?”


  沈施從也有一惑:“他會派仆射這樣大的官職去調查這麽一件看似謠言、‘微不足道’的事情嗎?”雖是謠言,卻是謠言誅人。


  “若是杜仆射主動要求,陛下自會樂意不過。仆射一向不站儲君之爭,派他去,再好不過了。”嚴九欽淡淡地道。


  “他勢必會幫越王?”馮原盛上個問題被沈施從擋去,嚴九欽沒有回答他,他不死心地再問道。


  “我去試一試杜鬆齡。”嚴九欽淡然從容地道。


  馮、沈兩人皆震驚,望與嚴九欽,隻見他眼底嶄亮,猶如夜中寒星,定定然的,又冷清絕情:“此事完了後,定要廢李琮。”


  此話是勵言,也是決心。


  李琮搞了這麽一灘子事出來,是不滅越王誓不休。若此事完結了後,越王黨定當竭盡全能地送李琮下台,一洗雪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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