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駙馬,人人好逑11
嚴九欽把方才思索好的言語傾之, “我是來賠不是的, 昨日有怠慢公主之處,還望公主責罰嚴某,嚴某一定改正。”
說完了又覺得欠缺了些什麽, 才發覺禮物還沒送出去, 於是把懷裏抱著的綢緞還有一仆人抱著的幾卷錦緞和剛挑了的珠寶, 一並送出去。
“‘寶劍贈英雄, 紅粉送佳人’,隻有公主你才配得上這些珠飾珍品。”嚴九欽想著,緩緩一笑地說道。在昭陽麵前,他總略有些不成熟的少年姿態。特別是這一笑的時候,像極了情竇初開的鮮衣怒馬的少年。
昭陽掃了一眼雁兒接過的錦緞和珠寶, 蔑然地問他道:“賠不是?你哪裏錯了?”
嚴九欽垂了下眼,思考了下,他想了一日這個問題, 此刻緩緩道,“我不該、不該喝這麽多酒,還不該不聽公主的話擅自走進了房門……”
昭陽一聲冷笑,糾正他:“你錯就錯在你不該是越王黨, 陛下也不該賜婚我倆。你還錯在了你沒有一點叫我喜歡上的樣子。”轉頭吩咐道, “雁兒,把這些都給燒了。”雁兒愣神中, 昭陽從她懷抱裏取過了絹盒包好的珠寶, 一並扔出了屋外的綠植內。
下人不由痛惜地“呀”了一聲, 嚴九欽恍神,隻見那禮盒在空中拋出了一條弧線,木匣被砸開,珠寶散落在了花園的植物叢中。
雁兒怔怔地抱著錦緞不知所措,公主轉身進了房門,傳來了她對雁兒的命令:“不燒掉你別進來。”
雁兒隻好應聲,麵露怯色,偷偷地看了眼駙馬。隻見駙馬怔在原處,麵上一陣錯愕震驚。
……
嚴九欽和昭陽大婚之日,越王就動身出發去河南。
沿路偶爾見三四災民,一路乞行。可見災情嚴重,難民四徙。李如鋒日夜趕程,白日奔波騎馬或換轎,夜裏空閑的時候就看嚴九欽專門寫給他的救災撫民的具體方案的冊子,每一步每一事項都詳細地替他盤劃寫好。
國內的地方行政係統劃分為道、州、縣三個等級,道管轄的地域最大。道又叫方鎮,道的最高行`政長官是節度使。節度使的名字源自該官受職時,朝廷會賜以旌節,節是一種全權象征的物品,有了這個便能全權調度地方。
而當時的節度使還是軍`政長官,可帶兵,不像後來的朝代那樣的軍政分家。節度使在當時還掌握著軍`政、民`政、財`政、司`法等大權,所以中後期容易造成了雄藩重鎮割據的局麵。
到了河南道,像他這種中央派來的救災大臣或是皇子,會有節度使會親自迎接,他與節度使還有該長官幕府官員一齊協辦河南災情一事。
主要調撥的賑銀都與他一齊南下,不經上麵調撥層層撥款是因為中間實在被抽中太多,撥到河南道再下至州、縣,已少去了十分之八`九,所得可憐。
於是嚴九欽與他商議,讓他帶官銀一同辦事。到了河南道,見了節度使,了解當地情況,親自去走訪幾個縣,不要被官員們帶著,他隻會帶你去情況還過得去的縣。
像這種縣,受災程度不深,卻可以麵迎上麵派來的官員,官員走訪縣,定會撥款。沒有當過官,而且是沒有當過地方官的人不知道其中的官僚複雜,場麵黑暗。這種走訪的縣,一般是經過了賄賂和打點。所以每年為官業績過得去,偶爾打點得多還能迎欽差。
嚴九欽告知他,如果是真想做實事的話,而不是形象做與皇上看為博虛名,便要下定力排眾難的決心,走訪各縣,實地調查,按需撥款。再從道或是州裏得到受災嚴重的縣、州名單,再具體撥款。那些名單或許不屬實,就是說平日沒有打點上麵的、受災嚴重的州縣可能不會出現在那名單上,出現在那名單也許還有一些富庶的州縣。所以還得懇煩了越王多勞心勞力。
李如鋒曾問與他:“你沒當過地方州縣的官,你怎可知如此黑暗?”
嚴九欽隻道,“研讀史書,尤其是地方誌的官吏史。古來書上賢臣名人,不乏許多曾被貶至窮山惡水的州縣中,讀他們的經曆,可感受這人間疾苦。你我所了解到的人寰慘絕,不及黎民百姓的萬分之一。”
李如鋒再讀了嚴九欽親筆所書的《救河南災詳策》冊子,思緒忽飄,不知為何,每每看到了嚴九欽的字跡,豐腴雄渾,結體寬博,不知怎地,想起了前日在登陽樓那一幕。
他站於床榻前,怔怔地看住了不省人事的嚴九欽。
那一刻,才恍覺到,怪不得古由今來,這麽多君王耽湎聲色,尤好美人,甚至荒廢霸業,他曾嗤之蔑笑,可從不想過有朝一日他也遇到了。他今日總算明白了曆史上的帝王們了。
自古宏圖霸業和聲色犬馬不可兼得,愛美人自舍江山,何況嚴九欽還是他牟圖霸業的不可多得的能人賢輩。
再說,他前日隻是一時酒後失態,並不用太過當真。何況他待九欽,是以客卿待之。更別提非分之想了。
想到此,雖已更深露重,李如鋒繼續讀下去嚴九欽的救災策。
……
雖說太子遠離都城,但是越王黨絕不閑著。沈施從剛遞了一封密信給嚴九欽,書案前的嚴九欽接過信拆開,上麵的密封膠已被打開了,取出了信件出來。隻聽見沈施從在旁說道,“太子在吳地占了許多百姓的地,還強拆了前太傅宋承豈後人的宅子,改成了自己的宅府,搞得宋承豈之孫宋世明上告州刺史和道節度使上,但沒一個地方官管他,這幾日估計要到京城告禦狀了。”
嚴九欽粗略掃完信的內容,配合著沈施從從旁的概況提煉,明白事情來龍去脈。沉緩地說道,“恐怕太`子`黨不會給宋世明進京的機會。”
“你是說,宋世明會被攔在京外?”沈施從道。
“別說是告禦狀,就連一絲風聲都傳不進聖上的耳邊,你信嗎,沈兄。”嚴九欽心明如鏡,把信折好放回去,“吳地的日子當真是風流快活,有著一幫老臣替他日日在聖上耳邊吹風,太子想捅出天大的禍端都難。”
“那宋世明豈不是悲哉了?祖宅被占了,想當初宋太傅是先帝紅人,聖上的老師,如今人去勢倒,大權旁落,本是衣錦還鄉解甲歸田,卻連田宅都保不住。”沈施從不由地感慨道。
“樹倒猢猻散,一朝天子一朝臣,宅子被占已經算不錯了,”嚴九欽把玩了下越王在辦事時特意在河南給他覓到的好硯,剛新到,摸在手中,硯上還帶著略微的潮濕感。“宋世明再鬧下去,估計前途堪憂、難保性命。”
“其實宋世明這種前任大臣之後,想些法子攪起龍潭來不是沒有。嚴兄不打算推下波助一把倒黴的宋兄?”沈施從看向在了在書桌前玩硯的嚴九欽,話裏示意。
嚴九欽緩緩一笑,眉間舒卷,如同少見的獨株豔紅的曇花,“派人去暗示宋世明,讓他找當朝中他祖父的學生。”
沈施從想了一想,“宋承豈的學生,豈不是當朝尚書仆射(pú yè),杜鬆齡?” 尚書仆射,乃尚書省的副官,掌握實權,尚書令已成虛職,它才是尚書省的長官。
“我們不要抱太大希望,杜鬆齡不一定會拉一把越王。杜鬆齡一向為人中立,城府深沉。儲君之爭他看起來誰都沒有站。這次讓宋世明去找他,順便測一測他真實心中儲君到底是誰。”嚴九欽說道。
“好哇,一箭雙雕。”沈施從應允下來。
送沈施從出門之時,在嚴府門口見了剛從外麵回來的公主,隻見昭陽坐在一沒有幔帳的轎子上,四周清涼,兩個挑夫前後挑著,旁邊雁兒忙用蒲扇向她扇風,她扶著一處額,神情略不悅。
轎子到了嚴府,被下人攔下來,說嚴府規矩轎子隻能走側門,不能從正門進去。昭陽當即發火道:“我堂堂一公主,怎麽不能從嚴家的正門進了?”
催促著轎夫便要進來,下人左右為難,嚴九欽上前遣開了想阻攔卻不知如何辦的下人,言道,“讓公主從正門進,你們都散開。”
於是轎夫便抬著公主進來,雁兒一邊在轎子旁急忙走著,憂心地問著她,“公主你可好些了嗎?”
昭陽蹙著眉頭,麵上略有蒼白之意,沒有回答她。
嚴九欽聽了,問道雁兒。“公主怎麽了?”
“我們剛在城中的河邊嬉戲,公主去撈水裏的花燈,沒想到一下子崴了腳。現在正腫痛著。”雁兒回答道,還緊張地看去公主的臉上,隻見昭陽閉著眼,難掩疼痛之色。
到了宅院的時候,轎夫便停下轎子,雁兒本想喚來幾個丫鬟扶公主進去,畢竟公主千金之體,實在不能與這些男轎夫們有身體接觸。
嚴九欽剛一路跟他們過來,便說,“我來罷。”於是從轎子上抱起了昭陽,昭陽沒想到被人抱起來,睜開眼,隻見是嚴九欽那張猶如花中水燈的臉。
“你抱我作甚?”昭陽不滿他將自己抱了起來。
“公主腳崴了,不方便走路,我將公主抱到房間的榻上就離去。”嚴九欽溫順地道,昭陽身上的香露隨著走動,而散發的猶如月季的沁香。
昭陽一聲不哼,隨他抱到了床上,嚴九欽將她輕柔地放於軟塌上,雁兒立馬上前脫落了她左腳的鞋,嚴九欽見她左腳腫脹得厲害,還有淤青紫的顏色,不由道:“可叫了大夫?”
“流朱去叫了,”雁兒輕摸了一下昭陽的腳踝,昭陽低叫了一聲,斥了她,雁兒更不敢碰她的傷處。
“雁兒,你去房裏櫃子第三個屜籠裏取來一金色瓷瓶,那是上好的鐵打傷藥粉。”嚴九欽說畢,俯下身來,替昭陽緩緩地按住了疼痛的地方,似某個穴道,昭陽一下疼痛減緩了許多,不由睜眼看去,隻見他蹲在地上,身姿卑微,手指正緩按在自己足踝周圍,輕輕按動著。
雁兒取來了藥瓶,嚴九欽熟稔地打開了散落了白色的藥粉在她腫起的地方,輕輕揉搓著,昭陽忍不住申吟了片句,“輕點,你要痛死我嗎?”
嚴九欽立馬鬆開了手,不再搓下去,隻輕輕貼著她的玉足,在均勻地挲著。垂著眉眼,膚色細白,在燭光下,有種無邪美好的模樣。
站於他麵前的雁兒都不禁看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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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麵公主會愛慘了受,先抑後揚一下,大家不要著急。
至於人設不像沉沉,是怕沉沉性格太鬧騰喜慶了,這世界就不像是權謀鬥爭了。但還是會像頭幾個世界那麽蘇,盡量符合書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