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觀眾席的第一排是歸各位名流的。楊景行給林知夏安排的位置在第二排,位於T台右側的黃金地段,一樣能將台上的動態看得清清楚楚。


  一群衣冠楚楚的客人中,穿著T恤休閑褲的林知夏反而顯得尤為醒目。


  鄰座是一位時髦女郎,掛著記者牌,好奇而友好地朝這位清俊斯文的東方年輕人一笑。


  “你不像是從事這個行業的。”女郎的英文帶著點兒法語口音,“不過你長得真好看。”


  “謝謝。”林知夏回答,“我確實不是。我是應朋友的邀請過來,增長見識的。你呢?”


  “我是為了盛來的。”女郎眼波蕩漾,“雖然時裝周才剛開始,不過所有時尚雜誌都預言他會是今秋的寵兒。他的氣質太迷人,太有韻味了!這大概是源自他的東方血統。但是他看著並不太像個異族,你明白嗎?”


  林知夏明白的。


  盛朗的混血容貌得天獨厚。


  在國內,他還年輕稚嫩,棱角柔軟,單純樸質,大夥兒看他不覺得突兀。


  在國外這一年多,他成熟削瘦,輪廓分明了,老外們看他也能產生親切的認同感。


  所以盛朗才能很輕鬆地融入進了歐美的模特圈。


  “聽說他的父親是德國的一名富商。”女記者興致勃勃地八卦起來,“他能迅速走後,其實是他父親在背後悄悄捧他。他不能承認這個兒子,於是隻好給他一個光明的事業。我們都預計,未來幾年的男裝,會是盛的主場。你朋友是品牌方的人還是模特公司的?有什麽內幕可以透露嗎……”


  燈光暗了下來,音樂轉變,秀就要開始了。


  女記者迅速將注意力從林知夏身上抽離,投向了燈光下的T台。


  出道第一年,盛朗就給很多新興的小品牌走過秀,反響十分好。


  林知夏將盛朗走秀的片段放在手機裏,每次想他了,就點開看一看。


  看盛朗的氣質一點點蛻變,看他越來越瀟灑自如,看他從一個純樸的窮孩子,變成了一名代表著時尚和美的模特。


  當盛朗從後台第一個走出來的時候,林知夏便意識到,屏幕中的視頻永遠沒法同現場相比。


  燈光並不耀眼,但是盛朗總是那麽奪目。


  步伐穩健,淡漠的神態,眉宇間有著一股灑脫與自信,視場下數十雙眼睛和伸長了的鏡頭於無物。


  此刻的盛朗其實是收斂著的。


  他的每一個腳步,駐足和轉身,都在認真地展示著身上的衣服,而不是賣弄自己。


  而他鮮明的特色讓衣服在他身上大放光彩。哪怕是大膽新潮的異形裁剪,並不貼合身體曲線,依舊隨著盛朗的舉手投足,展現出了獨特的韻味。


  盛朗確實是天生吃這一碗飯的。


  別人需要費勁功夫才能做到的效果,他信手拈來。


  他是屬於聚光燈下的人。


  他應被人仰慕,應被人熱愛。


  他注定了無法平凡。
-

  一場三十多分鍾的服裝秀順利結束。


  滿場燈光大亮,掌聲如雷。


  洋洋灑灑的彩帶和金粉中,盛朗作為閉場模特,站在設計師身邊的黃金位置,臉上帶著淺笑。


  這笑意削弱了他骨子裏的不羈,給這個才二十一歲的年輕人平添了幾分活潑的少年氣。


  這是一場非常成功的秀。熟悉這個行業的人此刻都能推測得出明天的新聞會如何對其吹噓描述。而其中必定會有一段話,用來讚美這一位初露頭角,俊美又神秘不羈的綠眼睛青年。


  無意識中,盛朗又朝T台右側望了一眼。


  在走秀過程中,盛朗已經不著痕跡地朝那邊望過兩次了。


  幽暗之中,似乎有什麽牽扯著他,總勾著他一縷魂往那邊飄去。


  可惜那裏光線昏暗,人影幢幢,什麽都看不清。


  等結束了采訪,辭別了熱情的記者們,已是兩個多小時後了。


  盛朗大步朝會場外走去,一邊低頭看著手機。


  國內此刻已是後半夜,小夏肯定入睡了。滿腔成功的喜悅隻能憋到明天再和他分享。


  “把今天的視頻發我一份。”盛朗對助理小陳說,“我發給你小林哥。”


  “哎!”小陳脆生生地應了一句,“是發你個人的,還是全部的?”


  “我個人的。”盛朗嘀咕,“看別的妖豔賤貨幹嗎?看我一個人就夠了。”


  一輛白色奧迪轎車停在路邊,後座的車窗搖下,露出楊景行的臉。


  “我就知道你不去after party。”楊景行問,“你這麽不合群的,為什麽他們一個二個反而更覺得你香?”


  “遠香近臭唄。古今中外都適用的定律。”盛朗拉開車門鑽了進去,“你沒什麽事就送我回酒店吧。我明天一早還要進棚,今天打算早點休息。”


  “計劃得到是挺好的。”楊景行意味深長地輕笑道。


  楊景行的助理開著車,朝戰神廣場而去。


  楊景行從後座的儲物櫃裏取出一瓶香檳,砰地一聲打開。


  “恭喜!你的第一次大牌秀圓滿結束!你表現得非常好,非常專業。媒體愛你,盛朗。明天的報道出來後一定會非常好看。”


  “謝謝。”盛朗接過一支香檳杯,“我能有今天,離不開楊老師你的栽培。等這一輪忙完了,找個機會要好好感謝你。”


  “你一和我說客氣話,我怎麽反而那麽不習慣呢?”楊景行給盛朗斟酒。


  “那大概是你這抖M的習性有點太深入骨髓了。”盛朗說。


  “……”楊景行笑,“好啦。我不過是推了你一把,主要還是你自己努力。順順利利把接下來的十來場走完,你就算真正立足了。我也如釋重負了。”


  盛朗笑:“我早說了,老楊,你是你們家的異數。看似嬉皮,其實最有良心和溫情。”


  楊景行同盛朗碰杯,發出叮地一聲輕響。


  “能得你這一句,我這兩年的功夫也算沒白費了。以後合作愉快。”


  盛朗將香檳一飲而盡,靠在後座裏,俊朗的麵孔帶著倦色。


  今年的春季時裝周,盛朗已準備了很長時間,更是為此做出了前所未有的犧牲。


  收斂了張揚不羈的個性,同形形色色的品牌商們周旋應酬。盛朗學會了同那些他厭惡的人虛與委蛇,甚至學會了對許多很明顯的暗示和騷擾視若無睹。


  以容貌來獲取資源的行業,必然存在著許多見不得光的交易。


  盛朗是個特立獨行的人,他一直堅守著自己的原則和專業精神。如狩獵中的狼,耐心、隱忍,等待一個最適合的時機,一蹴而就,一鳴驚人。


  車抵達了酒店,盛朗同楊景行道別:“今天感謝你能來捧場。七號走你的秀的時候再見。”


  盛朗帶著小陳走進了酒店大堂。


  車卻沒立刻開走。


  楊景行透過車窗,望著那青年挺拔如鬆大步遠去的背影,眼神一時十分幽深。


  助理跟了楊景行很多年了,很懂他的心思。他低聲說:“楊老師,我都替你覺得有點不值得。”


  “我有什麽不值得的?”楊景行淡淡道。


  “這一年多來,您為盛朗做了那麽多……我從來沒見您對誰這麽上心過。很多事他都還不知道呢。可是他對您還是很一般。”


  “我栽培他,是楊家欠他的。是感謝他救了我妹。”楊景行捏了捏眉心,“盛朗不是普通人。我第一天認識他,就知道他不是池中之物。今天他站的位置,是許多同行的最高點。可對於他來說,應該隻是一個新的起-點而已。你不能以看普通人的目光去看他。”


  “這不都離不開您嗎?”助理說,“沒有您用自己的資源給他鋪路,他哪裏有今天?”


  “可我的資源,不給他這樣人鋪路,用在任何平庸的人身上,都是浪費。”楊景行說,“我是投資他,我又不是做慈善。”


  助理說:“我就是有點替您不服氣。你為盛朗做的,比他那個男朋友多多了……”


  楊景行問:“你和一個人相依為命過嗎?”


  助理一愣,搖頭。


  “那你就不會懂他們倆的感情。”楊景行說,“我們都很難懂的。”
-

  “狼哥晚安,祝你今晚過得愉快。”酒店走廊裏,小陳先到了他的房間,道別後就迅速遁進了屋裏。


  盛朗覺得這小子話裏有話。不過他已忙碌的一整天,不打算把所剩不多的電量用來思考不重要的事上。


  到了自己的房門口,盛朗打開皮夾翻找房卡,卻是摸了個空。


  奇怪,他早上出門的時候明明放得好好的。


  盛朗把身上摸了個遍,一無所獲,隻好朝小陳的房間走去。


  身後傳來哢嚓一聲,房門開了。


  盛朗驚訝的轉過身,繼而定住。


  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門邊,高挑清瘦的身型,白淨的肌膚,烏黑的頭發,清澈的雙眸和俊秀的眉宇。


  林知夏抄著手靠在門邊,朝盛朗挑眉一笑:“大半夜的,還想去哪兒浪呢?”


  盛朗張嘴,無數句話一口氣湧上來,把喉嚨堵死了。


  “幹嘛?”林知夏笑,“真給我抓了個正著,答不上來了……”


  盛朗衝了過來,一把將林知夏推進了房間。門砰地一聲被反手摔上。


  林知夏被摁在牆上,後背撞得有些疼,不由得輕抽了一口氣。


  射燈的光從盛朗的發頂如金沙般流瀉而下,背著光的臉俊美深邃,碧眸在幽暗中皚皚生輝。


  盛朗的手顫抖著,摸著林知夏的臉,摸著他的肩。他顧不上擁抱,先去確認眼前這人是否真實存在。


  “是你……”盛朗急喘著,“真的是你!”


  麵對如此真切地狂喜,林知夏僅有的一絲鎮定也被擊潰,心被撩得瘋狂地跳。


  兩人都呼吸到了對方身上傳來的那一股久違的、令人心曠神怡的熟悉氣息。


  林知夏嗓子沙啞,眼裏蕩著碎光:“你不確定是我……就隨便亂抱呀。”


  盛朗捧起了林知夏的臉,注視著他:“你什麽時候來的?你怎麽會在這裏?”


  “楊景行把我請來的。”林知夏說,“他這次的秀對你意義很重大,我應該來親眼見證……”


  “剛才是你!”盛朗叫起來,“我就知道台下不對勁!”


  林知夏臉頰發熱:“你原來沒看到我呀。害得我虛驚了一場。本來是想給你個驚喜的……”


  盛朗捧著林知夏的臉,狠狠地將他吻住。


  這是個令人瞬間意亂情迷的吻。


  林知夏覺得自己被一頭餓紅了眼的狼叼住了,熱烈的渴望和具有攻擊性的占有欲衝擊而來,一打照麵就卸掉了他所有的武裝和抵抗,將他徹底征服。


  到這個時候,一切語言都是多餘的。


  兩人難舍難分地吻著,跌跌撞撞地從玄關摸到客廳。


  室內燈光柔和,露台外,就是巴黎旖旎的夜色。


  正是整點,埃菲爾鐵塔的燈光閃爍璀璨,如夢如幻。


  屋內,盛朗將林知夏壓在落地玻璃窗上,就著變幻的光凝視著這張摯愛的麵孔。


  林知夏抬手,輕撫上盛朗的臉,仔細地端詳著他。


  說也奇怪。之前在台下看著這個男人時,林知夏忽然有點覺得這樣的盛朗太完美脫俗,甚至有點陌生。


  可是此刻,被盛朗熱烈地擁吻著,索取著,熱度和脈搏都交融在一起時,舊日的感覺全都回來了。


  這還是他的小狼,一點兒都沒變。


  “小狼,”林知夏的嗓音帶著點鼻音,“我很想你。”


  “我更想你。”盛朗啞聲說,繼而將他壓在被褥之中。


  林知夏之前就覺得,盛朗這人和別的人不大一樣。


  他越累,越興奮!

  累到一定程度,再給予適當的刺激,比如久別的戀人突然來探訪,給了個意外驚喜什麽的。他會化身電動馬達,瘋狂運轉一整夜,直到透支最後一滴血。


  林知夏坐了十個小時的飛機才抵達巴黎,還沒來得及倒時差,碰到狼血沸騰的盛朗,就像一隻被餓狼叼回了窩的兔子,三下兩下就被吃得連根毛都不剩。


  (……)

  酒店的大床柔軟如雲,累極了,兩人便停下來,相擁著說著情話,迷迷糊糊地睡一會兒。


  隻是盛朗的回藍速度太快了,林知夏睡不了多久就又會被他弄醒,人還沒清醒,就又被拽進激情的漩渦之中。


  林知夏估計,他們倆那晚大概總共隻睡了一兩個小時。


  晨光透過窗紗落在床上時,盛朗還緊緊地壓著林知夏不放。


  林知夏伏在被褥之中,已筋疲力竭,頭一陣陣發暈。


  好一會兒,盛朗才終於心滿意足。


  “去洗澡?”盛朗俯身吻了吻林知夏汗濕的鬢角。


  林知夏閉著眼喘息,覺得自己已經和一條鹹魚沒什麽區別了。


  盛朗把這條鹹魚半抱半扶進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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