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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深夜聆鍾鳴

  這一年的夏天和秋天過得非常平靜,別人都是優哉遊哉,隻有方媃的心,一想到淩雲

  便無法平靜,她有時會徹夜難眠,有時又會心跳如鼓,完全靜不下心來。


  那晚,應煊說過,她承受不了他的寵愛,他如她所願。所以從那天開始,他再沒見過她,再不曾踏入靈犀院。


  入冬時,皇帝得重病躺倒了,應煊帶著常氏每日進宮侍疾,他們不在,府中倒是更安靜了。也許是春天時,拜了送子觀音的好處,還沒過完春天,葉氏終於懷孕了。


  府中又要添丁,本是一件喜事,怎奈正趕上皇帝重病,誰也不敢在明麵上慶祝了,葉氏為此感到十分委屈,卻也不敢說話。倒是聽說,應煊升了她父親的官職,也算是對她的獎勵了。


  邊關毫無動靜,自淩雲返回邊關,一切安寧,獠族仿佛泄了氣一般,派人查探,據說是因為獠族族長得了病正在休養,朝廷大大的鬆了口氣,隻盼著這位族長不會很快病愈,最好是就此一命嗚呼。


  據說皇上重病之前,應煊曾上了好幾次折子,向皇上稟告邊關之事,認為不可大意,最好再派心腹之臣前往監督。然而皇上並未采納他的意見,反而覺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不必再派人監督。


  邊關安寧,朝廷中的人緩過一口氣來,又正值皇帝重病,儲位之爭便愈加激烈,眾朝臣站隊的站隊,分派的分派,鬥得不亦樂乎。朝中局勢紛亂,即使是明眼人也很難立刻看得明白。


  此時的成親王和溫親王,也顯現出了奪嫡之心,躍躍欲試,似乎要與其他兄弟一爭高下。


  不隻是京中的大臣,就連各個地方上的重臣、封疆大吏,也各自找隊站,大洪儲位再不解決,國家要亂。


  皇上病倒,皇後病體卻漸愈,照顧他的人,首當其衝便是皇後了。她是瑞王爺的親娘,天天守在皇上身邊,永親王應煊想要單獨跟皇上說句話都很難。


  ****

  皇帝病情時輕時重,一直拖到了景平三十一年春,忽然便急轉直下,眼看是大限已到。


  此時,別說是朝廷的人,就是局外人也在受著煎熬,觀望著,等待著。京中貴婦們不再相互走動,都老實在家待著。


  王府的園子,原本一向不缺觀賞的人,可這些日子,隻有方媃來踏青,別人來的極少。


  “倒是辜負了這麽好的春色。”方媃摘下一片柳葉,對晴兒道。


  “一年年的過得真快,去年此時,咱們還去華嚴寺上香了呢。”晴兒道。


  一提華嚴寺,方媃便想到了那個隻有月光的夜晚,想起淩雲在月光下雪白俊秀的麵容,想起他手掌的溫度。


  相別又是一年,她從沒有刻意與他通消息,也沒有打聽,邊關暫無戰事,他一定是安好的,況且他已經是一族之長,身邊肯定有得力的人保護侍候了。


  她從沒去找過雁北,或者從文從武,她知道,如果淩雲有重要的事需要她知道,會傳信給她。


  如果是尋常朋友或情侶之間,一年不通消息,早就已經心生懷疑或怨懟,疑心對方是否變了心,甚至會因此翻臉,但方媃知道,淩雲與她之間,是不會如此的。他們之間,可能會很久都不通一回消息,卻不會改變任何事。


  如果要變,又怎麽能以關係身家性命的秘密相交呢?淩雲對她的情份,她從來都是篤信不移的。


  這份信任,她隻給淩雲。而對應煊,她也從來不可能傾心相托。


  晴兒見方媃怔怔不語,便猜度著道:“小姐,王爺這段時日極少回府,朝廷是否要出大事?”


  方媃低頭看腳下的花草,笑道:“隻怕是已經迫在眉睫了, 這一番博弈是關係到一身前程與榮辱的大事,王爺如今是誰也顧不上了。”


  “可不是,葉姨娘生下了女兒,王爺也沒顧得上看一眼呢,隻給取了個‘芷芳’的名字。”


  方媃道:“可憐孩子都過百歲兒了,還沒見過親爹。皇家的孩子都是如此吧,他們的爹如今也是拚著命呢,身家性命尚且難說,哪還顧得上老婆孩子。”


  晴兒四處看了看,站近些悄聲道:“外麵都傳瑞王爺和咱們王爺爭得最凶,也不知鹿死誰手。”


  “性命相博,無論誰贏都是以手足相殘為代價。”方媃也是極輕聲得道。在這裏說話其實倒安全些,比在屋裏還放心。


  “小姐您看,咱家王爺有幾成勝算?”


  方媃思忖著道:“瑞王張揚跋扈,他卻深藏不露,隻這一點便勝瑞王一籌。如今他的勢力隻怕並不比瑞王差,隻有一處是瑞王占了優的——皇後健在,而瑞王是皇後嫡子。”


  “大洪曆來是立賢為主,瑞王即便是嫡子又如何?平素品行不端,為人囂張,他要是當皇帝,大洪朝隻怕沒好日子了。”


  方媃沒有接話,心裏卻想,就算是應煊勝了,登上龍位,隻怕他今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邊關如今按兵不動,不過是在等個時機罷了。


  晴兒又道:“想起小姐今年年下的生日,婢子便生氣。今年是小姐十八歲的生辰之喜,可就那般冷冷清清過了。隻有家裏老爺、大爺送來壽禮,王爺隻顧在外麵忙,連人影都不見。”


  “不是已經在咱們自己院子裏擺了一桌酒席嗎?元姐姐,任姐姐,平姐姐也都來了,加上兩個小孩子,不是也挺熱鬧?”方媃渾不在意,她失寵是最近的事,卻正趕上多事之秋,所以一時竟無人發覺。


  連晴兒也隻以為他們隻是尋常的爭吵,王爺雖動怒摔了瓶子,也不過是一時的,如往常一般,過些時日消了氣便好了。


  “不過隻有一桌酒席,連個戲班也沒叫。”晴兒道。


  “今年因皇帝病重,誰還敢放開了玩樂過節?我的生辰正好在正月裏,自然不敢聲張了。王爺王妃一直在宮裏守著,哪還顧得上這種事?咱們能這麽逍遙的日子怕也不多了,你就知足吧。”方媃道。


  晴兒不解道:“小姐為何如此說?逍遙日子為何不多了。”


  “你以為王爺和瑞王爭得如此你死我活,若是敗了,還能當個閑散王爺不成?成王敗寇,若真敗了,不隻王爺,隻怕咱們所有人都沒好下場。”


  “可若是王爺贏了呢?好日子不是還在後麵?”


  “一入宮門深似海。王府已然是勾心鬥角,進了宮,女人更多了,背景更複雜,更要鬥得你死我活了。現在不過爭的是個王爺,將來爭的卻是一國之君的寵愛,自然有許多人不要命的鬥了。你以為,進了宮,就有好日子?”更何況自己已經徹底得罪了應煊。


  晴兒怔怔道:“天啊,這可何時是個頭啊。小姐才十八歲,這樣好的年華,就這樣白白的耗走了。”


  方媃看著她笑:“你與我年紀相當,你難道不是正值好年華?晴兒,我已經想好,若是敗了也就罷了,左右誰也躲不開。可若是有進宮的那一日,你切莫跟著我,回咱們家去,大爺必會照顧你,進宮去白白搭上自己的青春太可惜。”


  晴兒絲毫不猶豫得說道:“小姐,方才你也說,進了宮日子更不好過,婢子怎能放心?您在何處,婢子就在何處。”


  方媃心裏暖容容,笑著道:“也罷,咱們暫且不提此事,且讓我好好想一想。”


  晴兒笑道:“婢子的事,小姐就別操心了,若真能進宮,婢子說什麽也要跟著進去的,就算龍潭虎穴婢子也要陪著您闖一闖。”


  方媃聽說這些話,帶著孩子氣,便忍不住笑了,胸中鬱悶之意也減了。


  五月底的一天深夜,方媃在睡夢中忽然感覺有人叫她,睜眼一看是晴兒。


  晴兒臉上是驚慌表情,道:“小姐您聽,宮裏敲鍾呢!”


  方媃猛得坐起,側耳一聽,果然,一聲聲鍾鳴從遠處傳來,沉重清晰。


  晴兒看她,她看晴兒,兩人目光相對,“應該是皇上,駕崩了。”


  兩人都緊張,害怕,做為王府女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決定命運的時刻到來了。


  隱約可聽到外麵傳來哭聲,卻也不真切,她們的靈犀院地勢太偏。


  “小姐,咱們怎麽辦?”


  王爺夫婦都不在府裏,做主的人應該就是白氏和元氏了。不過她們隻怕也要等常氏從宮裏傳出話來,才能有所行動。


  “我想,天亮以後就會有消息,府裏應該早有準備,孝服都是統一做的,到時會發下來吧,咱們穿好衣服躺著,等著就是了。”方媃道。


  聽到院裏已經有其他婢子婆子們出來,慌張得議論,方媃讓晴兒出去吩咐,叫麗兒看著,所有人回屋去,不得隨意走動。在這節骨眼上,可不能惹是非。


  方媃把早備好的素服穿上,繼續躺下來,卻不可能再睡著。皇帝駕崩,一代帝王又如何,還不是躲不過天命,塵歸塵,土歸土,終究是要死的。


  她們這些人的命運全不由自己掌握,能做的隻有逆來順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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