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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身世藏秘密

  “眉真。”恍惚中,那溫柔的呼喚又響起,竟不是眼前那個淩雲發出的,這聲音來自遠方。


  “眉真。”又一聲呼喚響起,聲音遠在天際,卻那麽溫暖,方媃抬頭,想尋找這溫暖而充滿希望的呼喚,如果這呼喚能帶她遠離眼前無邊的孤寂和絕望,她寧願現在就追隨而去。


  方媃猛一掙紮,忽然眼前的一切全部消失,這一回那聲音不再遙遠,卻依舊溫柔。


  “眉真。”


  方媃睜開眼睛,仍是在禪房裏,借著一點月光,看到淩雲正凝視她。


  方媃覺得身上粘膩,竟是出了一身汗,她慢慢坐起,喘息片刻才真正清醒過來。


  原來,夢也可以讓人這麽恐懼,絕望。


  “我睡著了,做了一個夢。你何時進來的?”


  “做了什麽夢?一定是好夢,叫都叫不醒。”淩雲淺笑,從旁邊取來一個巾帕,猶豫片刻,遞給她,示意她自己拭一拭額頭上的汗。


  方媃邊拭汗邊苦笑,好夢嗎?那也算好夢?隻希望這一生都不要遇到那樣的場景,要任何人為她去做那樣艱難的選擇。


  淩雲脈脈看她,看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進來不容易吧?”


  淩雲嘴角輕揚,做了個無所謂的表情,道:“也罷了,圍得如鐵桶一般,也隻是對付尋常人,若真有高手想進來,卻攔不住。單單從此節看來,大洪國早已今非昔比。”


  方媃笑:“真會自誇,炫耀自己是高手嗎?”


  淩雲低頭笑:“糟了,被你看穿了。小生本是浮誇紈絝之徒,深沉穩重是裝也裝不來的。”


  方媃似乎還是第一次聽他自嘲玩笑,忍不住輕笑出聲來,又怕被人聽見,忙捂了嘴。


  看她嬌柔婉約的模樣,淩雲忍不住想握握她的手,他伸出手,停頓片刻,卻還是放下了。


  她本來,應該是他的妻,可她現在卻是別人的妾。


  淩雲沉默片刻,問道:“眉真,這一向可還好?”


  “我一向都是很好的,吃穿不愁,閑散度日,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是嗎?”淩雲笑了笑,欲言又止,卻還是換了一個話題,:“眉真你可還記得,我的父親?”


  方媃沒想到他突然會問到這個,她是穿越來的,腦中殘存的記憶裏完全沒有淩雲的父親。淩雲突然問到,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正躊躇著,隻聽淩雲又接著說話了。


  “我父親去世時,你年紀還很小,又不常見麵,不記得也是正常。我從來隻以為父親是一個很擅經營的商人,在我自小到大的印象中,父親跟所有的商人都不一樣,他身上從來沒有所謂的“銅臭味”。他俊美儒雅,總是風度翩翩。很多人都說,他真不像是尋常的商人,可我那時還小,並未察覺出任何不妥。”


  “我從會拿筷子時,便在父親的督導之下學習武功,年幼時我很不解,他為何對學武如此熱衷?也曾問過他,他卻總是笑而不答,問的急了,隻告訴我,因他從小沒有好好習武,所以身體不夠強健,希望我能比他強。”


  “我的師傅是他重金聘來,師傅乃是武功高手,而且天文地理、機關布陣無所不曉,他傾囊而授,教得很用心,使我年紀輕輕,就能在江湖上立足。


  “在父親去世前的,三天,他突然支開母親,把我叫到床邊,他問我,是不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是否能在心裏藏得住事,守得住秘密?”


  “我自然拍著胸脯保證。當時父親很信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他說要告訴我一個連母親都不知道的秘密,這個秘密,已經守了近兩百年,還要一代代傳下去。但是,這個故事太長,他已經無力說完,他說早就寫好一封長信,就藏在書房的一個隱秘之處,讓我自己去取來看。”


  “夜深人靜之時,我去書房找出了信,眉真你知道嗎?那一夜,我眼也沒有合過一下,看過信我整整呆坐了一晚,簡直不敢相信,父親竟然背負著這樣一個巨大的秘密。”


  方媃吃驚道:“到底是什麽秘密讓你這樣震驚?”她問完忽然笑了,忙道:“是我失言了,既然是巨大的秘密,自然不能告訴我的。”


  “不,眉真,我今夜前來就是要告訴你這件事,對我來說你是絕對可以信任的。如今,這世上除了你,還有誰?能更令我信任呢!”


  知道淩雲竟然要告訴她一個大秘密,方媃不禁緊張起來,從古至今,說秘密的人會擔心泄密,可是聽秘密的人壓力更大,因為未必能保守的住秘密。


  “非鴻,我知你很信任我,可畢竟此事與你父親有關,他老人家臨終前交代過你要保守秘密,你怎能隨便告訴我呢?”


  “我並非隨便告訴你,這個秘密你遲早有一天會知道,而且也必須應該是由我來告訴你。”


  淩雲道:“那封信告訴我很多事,原來,我父親真正的故鄉,並不在這裏,對大洪來說,他甚至是異族。”


  異族?方媃知道,在大洪及其周邊,沒有太多的少數民族,除了經常惹事的獠族,便是那個神秘的滕族,再有就是遠在大海之上的那個滁國,有時人們也管滁國人稱做滁族,除了這三個,其他的人都被統一稱為大洪子民。


  “姨父的故鄉是獠族還是滕族?”方媃猜測著問。


  淩雲笑了一下,道:“是滕族,而且他並不是滕族尋常的族民,他是滕族族長的第二子。”


  淩雲繼續道:“我的祖父是滕族族長,在我父親15歲那年,祖父立了我父親的大哥為族長繼承人,但因為我父親是最小的兒子,祖父一直非常寵愛,大伯害怕被搶了族長繼承人的位置,便在祖父病重時,找了一個理由,把我父親遣出了滕族。”


  “我父親本是逍遙散淡之人,並無爭位的心思,他來到白玉京,便在這裏白手起家,成親生子。”


  “他為什麽一直不告訴你這些秘密,卻要在臨終前突然告訴你呢?”


  “隻因在我父親臨終前的一年,滕族族長,也就是我的大伯突然病故了。他隻留下一個女兒,沒有兒子可以繼承族長之位,於是在族中長老們的主持之下,決定找到我的父親。”


  長老們暗地裏找到我父親,並暗中與他見了麵,可是那時候我父親已經身患重病,並且他也不願意再回到族中,於是長老們便提出由我來繼承族長之位。”


  清幽月光映過窗紗,照在淩雲身上,仿佛也在靜靜聆聽淩雲的秘密。


  “滕族曆來是個極其神秘的民族,他們非常排斥外族,無法接受我的母親,所以長老們和父親約定,暫由長老輪流代替族長之位,等到我母親去世以後,再讓我回族繼承族長。”


  方媃呆呆看著他,喃喃道:“那麽你現在早已經是滕族族長了?”


  淩雲點頭:“我母親一去世,我便回到本族正式接任組長之位。隻是此事隻有滕族自己人知曉,對外是極秘密的。”


  “可是,滕族素來不願與外族來往,你既然已成為族長,為何還要到朝廷來做官呢?”


  “原本是不必如此的。”淩雲低下頭去,忽然沉默。秀美出塵的容貌在月光下沉靜美好。


  方媃凝視他,淩雲的心思太深,背後的滕族也太神秘,誰也不會猜得透。


  淩雲再次抬起頭來,道:“一百多年前,滕族並不像現在這般神秘隱居,族中之人大多從很小時便學習兵器鍛造、機關陣法。那時的族長很有野心,又趕上天下大亂之際,他便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他想奪取天下?當時不是大洪的開國之君應啟鋒在和前朝打嗎?”方媃的書沒白看,這些早已知曉。


  “應啟鋒擅長統兵征戰,衝鋒陷陣,卻缺少能為他出謀劃策的謀士,要知道,一個出神入化的軍師可以左右天下走勢,他輔佐誰,誰就有問鼎天下的可能。同時,他的軍隊也急需各種能工巧匠。當時群雄並起,逐鹿天下,還有幾家造反的軍隊,實力也很強。”


  方媃想了想,道:“於是這位應啟鋒一定是與滕族結成了同盟,以增強自己的實力。”


  “不錯。滕族以舉族之力相幫,與應啟鋒約定功成之後,兩分天下。滕族並不貪心,也清楚以自身一族之力不可能真正平分疆土,所以隻要西邊最偏遠一帶,那裏大多是崇山峻嶺,深山老林,卻也好在物產豐盛,滕族想在那裏建立一個國家,繁衍生息。


  “滕族如今所在的岈山不就是在西南嗎?”方媃想起上次平氏的話,當朝皇帝最愛喝的茶就產在岈山。


  “岈山極為偏遠,就在洪朝西南的邊界之上,山上唯古老的森林和猛獸,不熟悉地形或沒在老林裏生存過的人進去便出不來了,況且又有滕族人埋設的重重機關,根本難以接近,是洪朝無法管束的一方世外之地。”


  方媃點頭,道:“你接著講,應啟鋒與滕族聯合,必定是所向無敵了吧?奪取天下之後呢?”


  淩雲苦笑:“你心裏已經明白,看如今的大洪,就應該知道,應啟鋒背信棄義,悔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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