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他沒有拒絕,也沒有迎合,隻是被迫的,站在那裏,木然地望著蕭客行,任對方將自己抱緊,圈入懷中。
“我帶你走。”
耳邊是男人堅定的承諾,雲逍定定地看著蕭客行,悲哀得想笑。走?走去哪裏?他的歸宿就是敦煌,他還能去哪裏?
想著想著,雲逍低低地笑出了聲,聲音沙啞:“帶我走?就憑你?”
“蕭客行,三年前我失了權勢無依無靠,你沒有帶我走;後來淪為階下囚,被藥茶折磨得半人不鬼的時候,你沒有帶我走,而現在,我把命都賣給了敦煌城,死了心,你說帶我走?”
雲逍搖了搖頭,看著呆住得男人,笑得諷刺:“嗬,晚了,蕭客行,你足足晚了三年!”
蕭客行望著雲逍黑沉沉的眸子,一時間竟無言以對。雲逍不願再與他糾纏下去,身子向後退去,想掙脫對方的懷抱,可推了幾下,蕭客行依舊沒有放手的意思,不由得有些惱羞成怒:“放開!”
蕭客行就像沒聽見一般,緊緊摟著雲逍的腰身,讓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雲逍惱了,一掌下去,卻被蕭客行鉗住了手腕,整個人自抵在牆壁上,撞得後背生疼。
“你!唔——”
雙唇被一股大力封住,唇瓣交疊之間的炙熱溫度提醒著雲逍到底發生了什麽,雲逍瞪大了眼睛,怒從心起,可他左手被廢,使不出力氣,右腕又被蕭客行緊緊鉗在頭頂,連掙紮都是徒勞。
蕭客行的舌很容易便撬開了雲逍的牙關,長驅直入,舔過口腔的每一處,帶著不容拒絕的霸道,和被逼入絕境的瘋狂,根本無法逃脫。
口中盡是男人熟悉的味道,舌被纏去,吸吮得麻木發疼,耳邊是唇舌交纏的聲音,雲逍能聽見自己因為深吻而急促起來的呼吸,和掙紮退卻間發出的無力的呻吟。
唇被吻得紅腫,不知是不是因為吻得太過,好不容易被放開之後,雲逍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眼前一陣陣發黑,若不是被蕭客行摟著,恐怕就要直接癱在地上。
“我帶你走。”男人在他耳邊開口:“縱使你恨我,但我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你受製於人,為人賣命。”
身子一輕,雲逍便被蕭客行打橫抱起,然而卻沒有過多掙紮,似是認命般,閉上了眼睛,唇邊的笑容悲哀冰冷,似是預料到了所謂的結局。
蕭客行就這麽抱著雲逍離開了客棧,一路施展輕功到了城門,果不出其然,正撞上聽風樓一隊的暗衛,領頭之人正是他以前的手下蕭黑蕭白。
“樓主……”蕭白退卻了一步,目光在兩人身上溜了一圈,似是想說些什麽,卻被蕭黑搶先一步。
“樓主,你不能帶雲老板走!”蕭黑上前,將蕭白攔在身後,手中的劍橫在兩人麵前。
蕭客行冷冷看著兩個以前的部下,開口:“讓開。”
蕭黑沒有動,咬著牙僵持著,蕭白急了:“樓主,你帶他走,會害死——”
“夠了,”被蕭客行抱著的雲逍忽然睜開了眼睛,開口打斷了蕭白的話:“開城門,放行。”
“雲老板……”蕭白呆住了,還想說些什麽:“那你的蠱——”
雲逍涼涼地瞥了他倆一眼,二人便乖乖地閉上了嘴,隻聽得雲逍淡淡道:“我說了,開城門。”
蕭黑看見雲逍捏上了蠱決的右手,心下便知曉不能再阻攔,歎了口氣,單膝點地:“屬下遵命。”
城外便是一望無際的荒漠,蕭客行尋了一匹馬,帶著雲逍一路疾馳,天黑的時候,尋了個幹燥背風的石窟,準備過夜。
大漠的夜晚有些冷,雲逍被蕭客行裹在顏色鮮豔的鬥篷裏,隻露出一張慘白的麵孔,樣子有些可憐。
蕭客行將他安置好,然後出去打了一隻野兔,剝了皮,收拾幹淨,放在火上慢慢地烤,雲逍坐在那裏看著男人溫柔的側臉,一言不發,意外的乖巧安靜。
或許是他看得太過專注,蕭客行側目,看著他,笑:“你看什麽呢?”
看你,看你十年如一日的初心不改,至真至誠;看你見招拆招,雖城府至深,卻依舊銳利直接得如一柄出鞘的尖刀,看你這麽多年來,對我自始至終的溫柔強勢……
自己明明是該恨他的,可是三年後再見,想到的全是他的好。雲逍目不轉睛地看著蕭客行想,他這輩子能遇上他,也算是狐狸遇上了狼,想逃也逃不開。
“看你啊……”雲逍忽然笑了,這一笑,那本是死寂如枯井般的眸子水光盈盈,瞳孔深處似是綻放了無數粉白的桃花,風流驚動,恁是多大的恩怨情仇,都在這一笑中化作春水一軟,恁般好看。
蕭客行看著身邊的人,後者也看著他,唇邊帶笑,幾分眷戀幾分悲意。喉嚨裏忽然有些幹渴,蕭客行別開目光,盡力平和語氣:“三年前,是我對不起你。”
是我因為一時的私念,明知是火坑,卻依然送了你進京;是我,在你孤立無援的時候,沒有向你伸出援手;是我,害你失了摯友失了右手,隻能假死在這茫茫大漠裏為人賣命,不得自由……
一念之差,錯至如此,他蕭客行傷他傷得太重,事到如今,無論怎麽彌補也無濟於事,可是他卻無法眼睜睜地看著雲逍深陷火坑,受製於人。
他想帶著他離開,去哪裏都好,無論雲逍最後是否能原諒他,他隻想好好待他,一生一世,再不求其他。
兩人再沒有說話,沉默了,石窟裏隻聽得見篝火發出的劈啪聲響,趁著火光,雲逍看著蕭客行的側臉,唇角翹起,笑得悲哀。
他想,事到如今,他還是喜歡著眼前這個男人的,縱使是恨,可當聽到那句“我帶你走”的時候,卻毫不猶豫地握住了他的手。
原來,這三年,他等的,盼的,也不是所謂的報仇雪恨,更不是自以為的完成夙願的解脫,而是這短短的三個字“帶你走”。
蕭客行啊蕭客行,為什麽三年前,你我相識的時候你不說,我入京的時候你不說,我淪為階下囚的時候你還是沒有說,等到我心灰意冷,遠走敦煌,卻偏偏說了出來?
你已經晚了太久,我也等了太久,差一點就來不及了……
一股溫熱的氣息鋪麵而來,蕭客行愣住了,可唇上傳來的柔軟觸感提醒著,到底發生了什麽。雲逍半跪在地上,身上的披風滑落,雪白的衣裳趁著火光,一片妖嬈媚色。
雙唇交疊,一開始隻是舌頭輕輕地描繪著唇瓣,淺嚐輒止,當蕭客行反應過來雲逍主動吻他的時候,腦袋裏轟的一聲,摟住他的腰加深了這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