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②

  燈光昏暖,男人玉樹臨風。


  記憶裏,男人眸裏的血色已經褪去,露出一雙幽黑的瞳孔,被燈光暈染的放佛很溫柔。那一抹溫柔太撩人,撩玉祭的心撲通撲通跳的厲害。


  二十年時光荏苒,這個黑衣加身眼神睥睨的人,一如他印象中的樣子。


  那麽的,驚豔絕絕。


  玉祭情不自禁得向前走一步,但卻好像碰到了玻璃上,被迫退了一步。


  玉祭愣了下,往旁邊側走一步。


  卻還是碰上了玻璃一樣的堅硬東西。


  玉祭一次又一次被封印阻退,卻還百折不撓地換著角度試著各種辦法,然而轉了好幾圈,玉祭都沒能離鬼王更近一步。


  玉祭站定,死死的盯著前方的虛無。


  溫和清潤的眸色,肉眼可見的變成了一片極速旋轉的黑色漩渦,幽深而危險。


  鬼王見玉祭的氣息開始暴躁,出聲說:“這裏有道吾的封印。”


  看著封印內紅袍加身的鬼王,玉祭突然後退一步,體內內極速旋轉,左右手同時抬起,畫符!


  澎湃的靈氣被玉祭引動,從天地間極速聚集,被修長的雙手,在漆黑的虛空裏,勾畫出耀眼的雙魚陰陽。


  封印外漆黑的霧開始鼓蕩,九幽殿裏安安靜靜墜地的紅綢開始舞動。


  九幽裏,再一次,刮起了風。


  鬼王挑眉,有些意外。


  玉祭麵色凝重的雙手合十。


  跟著玉祭合十的動作,虛空中雙魚合並,迸發烈日一般的耀眼光芒!

  玉祭右手一甩。


  聚集了蓬勃天地靈氣的雙魚陰陽靈咒,狠狠地撞擊在了前方的虛空!

  “轟隆”


  九幽殿搖晃,發出沉悶的轟隆聲。


  九幽之上的冥府都跟著搖晃了一下。


  冥主皺眉。


  洞房花燭而已,用的著弄這麽大動靜?

  “侯鄴……”


  玉氏一脈壓底爆破靈符玉祭都拿了出來,卻隻能讓九幽封印晃了晃。


  玉祭隔著封印,有些委屈地看著封印裏長身玉立的俊美鬼王。


  侯鄴突然低笑起來。


  他的眼睛狹長,眼尾微挑,很有韻味。


  尤其是侯鄴低頭微笑的時候,那濃密卷翹的睫毛微垂,使得那雙眸子溫柔而克製。


  玉祭就是被這樣的笑迷了心竅的。


  一迷就是這麽多年。


  玉祭聽到了自己雷鳴般的心跳聲。


  鬼王笑完,看著玉祭:“三千多年前,道吾的道術法術能與你們玉氏家主齊平,你用一道靈符就讓九幽震動,已經不錯了。”


  “我要讓你出來!”


  玉祭毫不猶豫的回答讓侯鄴又笑起來。


  那濃密如墨的睫毛顫的玉祭心慌。


  不要笑了。


  再笑要硬了。(/ω\)

  侯鄴笑起來時眉眼彎彎,表情溫柔,雙眸卻很冷漠:“你知道,我為什麽要跟你訂婚契嗎?”


  玉祭搖搖頭:“不……不知道。”


  鬼王站在台上,居高臨下俯視玉祭,幽黑的眼眸深邃夜幕:“因為我要破封出去,而你,是難得一見的七凶。”


  “命格七凶,但身上還有玉氏一脈積攢的大氣運。你的命格千萬年難得一見。”


  鬼王:“我身上的煞氣能激起人們內心的暴力與惡念,所以我輕易不能出封印,但與你結契後,你我福禍相依,你身上的大凶命格能壓製我身上的戾氣。”


  “俗稱,以毒攻毒,以暴製暴。”


  玉祭明白了。


  鬼王是想借助他特殊的命格壓製煞氣。


  但是,有什麽關係呢?


  他確定他喜歡鬼王,嫁給鬼王是他心甘情願,當初鬼王問他想不想嫁,他是答應的。


  玉祭抬起頭:“我喜歡你,你呢?”


  鬼王一怔。


  玉祭的目光很堅定。


  鬼王記得很多年前,小小的玉祭答應要嫁給他的時候,也是這樣堅定目光。


  有這樣目光的玉祭,很吸引人。


  鬼王笑了笑:“我會。”


  玉祭彎了彎眉:“那我們破封吧。”


  隻要鬼王與他心心相悅,最終是他的,管他結契初衷是什麽啦!


  鬼王又笑起來。


  他家這個新晉小伴侶,總能讓他心情愉悅。


  小時候一句話能,現在一句話也也能。


  他好像,撿到寶了。


  撿到寶的鬼王,語氣輕鬆:“三界之亂後我沉睡,但我醒來發現,有人動了我的封印。”


  鬼王抬頭望著九幽裏幽暗的霧氣:“之前,九幽殿外的封印是安撫我的暴戾煞氣,現在封印在不斷地抽取我的力量。”


  “三界之亂前,我雖然出不去九幽,但封印我還是可以出入的,而現在我的活動範圍就隻能到這裏了。”


  “九幽殿與九幽塔的封印相輔相成,我要是強行破封,會波及九幽塔裏的九將,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硬破。”


  “道吾是玄派祖師,九幽封印的圖紙與操控方法,一直是玄派秘訣。”


  玉祭目光冰冷:“人主,牧常師!”


  所以這場算計,這麽早就開始了?

  極其的憤怒通過契約傳遞過來,鬼王突然轉移了話題:“三界現在有不少關於我的傳說吧?來說說,他們是怎麽說我的?”


  玉祭沒說話。


  以前,他覺得鬼王就該戾氣千重,殘暴至極,但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人就是鬼王之後,他不絲毫不覺得眼前這個豐神俊朗,氣息透徹的男人會屠殺千萬生靈。


  那些傳說,他隻是當傳說聽了。


  玉祭表示,他就這麽雙重標準。


  “他們說我屠殺民眾千千萬,被悲天憫人的人主道吾封印在了這裏?”


  侯鄴:“其實,他們說的也沒錯。我從墓中醒來的時候戾氣纏身,非常暴戾,根本就控製不住自己。要不是道吾那老頭用心頭血畫清明符,我很可能會像傳說中的那樣,去屠殺萬千生靈了。”


  玉祭心頭一顫:“你……是怎麽死的?”


  鬼的戾氣一般都是由生前的痛苦與怨恨形成,生前死的越痛苦,心中的怨恨越濃鬱,死後的戾氣就越重。


  侯鄴的戾氣居然能讓久經沙場的帝王喪失理智,那侯鄴死前,到底經曆了怎樣痛苦的折磨!?


  通過婚契,侯鄴感受到了玉祭心如刀割一般的痛苦。


  侯鄴:“……”


  從憤怒到心痛……


  好像,話題轉移失敗?

  侯鄴無奈:“戰死。”


  輕描淡寫兩個字,略過了三千年前那七天七夜裏他經曆的所有痛與苦。


  玉祭知道侯鄴在說謊。


  要是隻是戰死成鬼,鬼王隻會煞氣濃鬱,又怎麽會有讓人主道吾取心尖血才能封印壓製的暴虐戾氣?

  見玉祭還是一幅可憐兮兮心疼巴巴的樣子,侯鄴向前走了一步,站在九幽殿中央的位置,向玉祭伸出手。


  玉祭見此,立刻抬手,把自己跟手緊緊的踢貼在封印上,看著侯鄴修長漂亮的手。


  與玉祭的柔軟白皙不同,侯鄴的手是蒼白的顏色,但看起來修長有力,手心手指上都有薄繭,那是常年煉刀握劍形成的。


  日後,這雙帶著薄繭的手除了握刀提劍,還會擁抱或者愛撫他……


  玉祭臉色突然開始紅。


  看著玉祭的模樣,侯鄴心頭了然,眉梢帶上幾分調笑:“在想什麽?”


  原來,他伸伸手就能解決。


  玉祭望著鬼王:“想睡你。”


  鬼王忍不住,又笑起來。


  鬼王一笑,玉祭就心顫。


  突然,玉祭感到一股排斥之力出現。


  玉祭貼緊了封印:“侯鄴!”


  侯鄴把手腕上的紫檀珠子摘下,向玉祭拋了過去:“滴你心頭血,放丹田溫養。”


  玉祭下意識的伸手去抓。


  隨後玉祭感覺身體一沉,眼前一黑。


  再睜眼,玉祭發現自己正躺在雕花木床上。


  窗外,天色朦朧,已是破曉。


  而自己手裏,正死死得握著一串檀珠。


  是夢裏鬼王扔過來的一串檀木珠子。


  入手溫潤。


  檀木珠一共七顆,每兩顆之間有翠色玉珠點綴,被瑩白絲線串聯,每一顆珠子光潤圓滑,上麵雕刻著魚蟲鳥獸,精美異常。


  珠子上盤旋著一股純澈的淩冽氣息,有些熟悉,好像從哪裏遇到過。


  玉祭低頭,吻了吻珠子。


  這珠子一直陪伴著鬼王在九幽殿,大約是被戴的久了,沾染了鬼王的氣息。


  玉祭從乾坤袋裏拿出匕首取了自己心頭血,又融合自身靈氣滴在檀木珠上。


  檀木珠吸收了靈器與玉祭的心頭血精血,表麵的魚蟲鳥獸色澤更加豔麗靈動。


  好似……活了過來一樣。


  而玉祭,隱約感覺到自己與侯鄴的婚契聯係牢固了一些,也更靈活。


  玉祭小心的把檀木珠子放進丹田,然後捧著侯鄴的生辰八字,在祖祠跪了七個小時。


  出了祠堂,玉祭遙望北方。


  那裏有一座巍峨靈秀的山峰。


  白色的霧氣在山峰半山腰飄蕩來去,優雅的白鶴穿梭在白雲間,仙氣縹緲。


  樹木鬱鬱蔥蔥。


  玉白色的山路從山腳一直綿延到山頂的白色宮殿建築前,縹緲中透著莊嚴。


  那座山名叫玄山。


  玄山半山腰有座天設的靈池,能洗滌雜氣,穩固提升修為,是三界至寶之一。


  因為那座靈池,玄山成為了人界最神聖的地方,也是玄派曆代所在地。


  人主牧常師,就住在山巔的那座宮殿。


  靈池!


  玉祭一頓。


  鬼王被封印在九幽,氣息煞氣全都被封印,不流露一絲,他昨天的夢裏感覺到的除了九幽的孤寂就是九幽的淒冷。


  鬼王的氣息那是一點兒沒感覺到。


  他對珠子上鬼王的氣息感到熟悉,是因為,他小時候感覺到過的!


  就在玄派後山的那座靈池!!


  玉祭目光驟然冰冷。


  抬腳向玄山的方向禦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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