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香囊
當安迪?布萊克跟在方臉男的身後,急迫地趕到2樓的用餐室時,眼前的一切令他震驚地愣了一下,寶石藍的瞳孔甚至微微地顫了顫。
此刻,陳晨正躺在光滑的木製地板上。但是,如果不是方臉男告知了這人的名字的話,布萊克完全辨認不出她就是長著些許雀斑,總是一臉爽朗笑容的陳晨。
在他趕到之前,陳晨就魂歸黃泉了。
而且,她離開的方式實在太過糟糕!
像全身被浸泡在極具腐蝕性的高濃度液體里一樣,她的身體迅速潰爛,皮膚糜爛,血肉成漿,露出森森白骨,最終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滲人模樣。
她的面容則像被燒毀了一樣,一團焦黑,兩個眼窩深陷,像小小的黑洞。
污濁的黑血緩緩淌出,於她的身下形成一個不大的血泊。
在臨死之前,陳晨經過了一陣苦痛的掙扎。她的左手僵直地伸向空中,已變成白骨的五根手指向內彎曲,似乎想要抓住些什麼,直到咽氣之後,她也沒有放下左臂。而她的右手卻放在地上,緊緊地握著什麼東西。
直到布萊克走進,他才看出那東西是個香囊。雖然陳晨的身體已經腐蝕潰爛得不成人形,但她手中的香囊卻完好無缺。
這時,B區大本營里的一些人也來到了用餐室。他們站在一旁,不安地看著死相恐怖的屍體。
陸達也焦急地趕到了用餐室,他沖布萊克微微點頭致意,表示明白了眼前的狀況。
「我剛才……打算來用餐室吃點東西,可是剛一走進來,就看見陳晨躺在地上。」站在布萊克身後的方臉男哆哆嗦嗦地說,「她的身體正在腐爛,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去找你了。」
「當時還有其它人在用餐室嗎?」布萊克問。
方臉男猶豫了下,然後用力地搖搖頭。
布萊克若有所思地半蹲下身子,將屍體從頭到腳仔細地檢查了一遍。他伸出修長的手指,剛一碰到屍體身下的血泊,就聽見嘶嘶的聲音——被污血腐蝕的手指表皮正冒著白氣。
他站起身子,看向一旁的陸達。陸達和陳晨頗有交情,他的神色看起來十分陰鬱。
「布萊克,陳晨的屍體……怎麼處理?」陸達不忍地問道。
「儘快安葬進後面的墓園裡。小心一點,她的血液有很強的腐蝕性。」布萊克說著,轉身離開,正好和急切地走進來的短髮少女面對著面。
短髮少女的目光越過布萊克的肩膀,筆直地看向陳晨潰爛的屍體。
驚懼像帶刺的網,瞬間捕獲了她,令她瘦弱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那……那是阿晨姐?」她不可置信地問道。微顫的瞳孔里滿是震驚。
這個短髮少女即是陳綾——陳晨口中的小綾。
蘇牧和歌瑤也從其他人的交談中了解了陳晨離奇死亡的事。第二天早上,他們來到用餐室時,用餐室已經被打掃得乾乾淨淨,絲毫不見昨夜屍體的痕迹,只是空氣中似乎還飄散著若有似無的草藥香氣。
一些用餐的人遠遠地避開他們,眼神里滿是充滿敵意的排斥。
蘇牧和歌瑤似乎早已料到他們的反應,倒也不是很在意,畢竟此刻的他們只能算是借住在他人屋檐下的落難鳥。
而且,他們十分清楚,有關陳晨死亡的原因、死亡的手段和躲在背後的兇手幾乎都沒有線索,懷疑和恐懼自然會在這座高樓里滋生,如藤蔓一般迅速蔓延。雖然B區大本營里的每個人都擁有異能,看似保險,但是當信任不復存在時,異能反而會成為最危險的工具。
在這種情況下,作為外來客的蘇牧和歌瑤自然成為了兇手的頭號懷疑人選。只是現在沒有證據,加上他倆曾救過陸達一命,所以這些人雖然心生懷疑,但暫時未做出行動。
這天下午,蘇牧正倚在床頭思索亡徒和鳳凰教的事時,陸達來到他的房間找他。
「抱歉。」陸達歉仄地說,「因為這幾天要處理陳晨的事情,我暫時無法離開,所以只能讓你和歌瑤在這裡多待幾天了。等陳晨的事情處理完后,我一定儘快帶你們離開地下城。」
「我明白。」蘇牧說,「找到殺害陳晨的兇手的線索了嗎?」
陸達搖搖頭,面色有些疲倦,看來昨晚一夜未睡。
「能夠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將行兇的痕迹消除得一乾二淨,然後隱藏自己的行蹤,兇手一定對這裡十分熟悉。」蘇牧說。
「你的意思是,兇手是內鬼。」
「我聽說,之前曾發生過鳳凰教的人偽裝成亡徒成員潛入B區的事。也許這一次,殺害陳晨的人便是鳳凰教的卧底。」
陸達搖搖頭:「不可能。雖然之前的確發生過那樣的事,但是如今B區大本營里的所有成員我都非常熟悉,他們不可能是鳳凰教的卧底。」
蘇牧撇了撇嘴角,不置可否。他頓了頓,說:「其實有一個問題我一直很疑惑。亡徒的成員都是擁有異能的變異人,與其在地下城和對手殊死搏鬥,為什麼不選擇離開這裡?」
「因為我們不能離開地下城。」陸達說,「作為變異人的我們之所以能夠躲過鳳凰教的毒手,順利活下來,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亡徒首領的領導。只有作為首領的那人才能將大家團結起來,成為一股能夠對抗鳳凰教的力量。而那人想要徹底地摧毀鳳凰教。」
「亡徒里的所有人都服從於他?」
「當然也有一些人是不願意將自己的性命交付於首領的,但那些人仍無法離開地下城,因為有一個更加可怕的東西擋住了他們逃離地下城的去路。」陸達說,「想要離開地下城,只能通過位於城市東路和西路盡頭的兩扇巨門。每個進出巨門的人都必須接受檢查,如果被確認為變異人,便會立刻被送進鳳凰教的實驗室。」
「即使被檢查出來,不也可以用異能強行突破嗎?」
陸達輕輕地搖搖頭:「在兩扇巨門那裡,有非常可怕的東西在把守。幾乎沒有人知道那東西是什麼,但心裡都十分清楚,那東西可怕到令那些想要逃跑的變異人寧願選擇留下來和鳳凰教戰鬥。」說著,他撇著嘴角輕鬆地笑了笑,「不過你放心,你只是普通的人類。我有辦法讓你通過巨門,離開這裡。」
「我發現B區里的人似乎都很害怕鳳凰教,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們都曾經歷過那種聽說慘無人道的實驗吧?」
「因為鳳凰教里的許多人都和我們一樣。」
「什麼意思?」蘇牧向他投以詢問的目光。
「鳳凰教內部也有大量的變異人,數量甚至是亡徒的數十倍。這也是我們無法戰勝他們的原因。」陸達說,「他們一直在地下城用無辜的生命做各種改造人體的實驗。通過這些實驗提煉出沒有副作用的實驗成果,然後將實驗成果注射進信徒的身體中,使他們的身體發生良好的變異。」
蘇牧驚詫地愣在原地,半晌無言。
「這些都是我們亡徒和鳳凰教的恩怨,你不必淌這趟渾水。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一切咽回肚子里,安安全全地離開這座地下城就行了。」陸達說。
「就算我想淌這趟渾水,也心有餘而力不足。」蘇牧笑道,心下卻一片黯然。只是一個普通人的我,面對這些擁有特殊能力的變異人,除了儘快逃離這裡,又能做什麼呢?他在心裡自嘲道。
陸達似乎突然想起來什麼,拍了下腦袋。「我差點忘了。我來這裡是想請你幫個忙。」他說。
「什麼?」
「幫我把這個還給陳綾吧。」陸達說著,掏出一個做工精緻的香囊,遞到蘇牧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