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又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
顧恒終於有了一副滿意的作品, 祖母的的身影在畫裏栩栩如生。
“大哥, 我來看你啦。”
“二少爺, 小聲一點。”青鬆緊張的攔在門外,生怕他們打擾了少爺。
顧恒放下筆墨:“無礙,讓他進來。”
“大哥。”
顧澈脆生生的喊道, 他身後還多了幾個人。
“三哥。”顧淳羞澀的喊道。
“三弟。”
“澤哥哥。”
顧恒回禮,聲音溫潤如玉:“二哥, 五弟,六弟, 八弟, 澈兒, 你們來得正好, 看看我這副作畫如何?”
原主在九房行三, 顧澈行七, 很顯然,今日他們來山上踏青,肯定是顧母不放心弟弟獨自出門, 幹脆讓二堂哥領頭帶著孩子們一起玩。
“大哥,這是你畫的。”
“這是祖母?”
“三堂兄, 你畫的真好。”
“妙,妙,妙, 三弟, 這是何種畫法。”
顧恒淺笑盈盈, 麵容清俊如玉:“如何,祖母可會滿意。”
“肯定滿意。”顧澄肯定道,仔細端詳了顧恒一會兒,眸光變得複雜:“我原以為三弟錯過科舉,情緒必定低落,住在山上躲清閑,三弟,二哥不如你。”
顧恒悠悠笑道:“咱們九房,總得有樣拿出手的東西,二哥你若願學,我便教你。”
顧澄搖頭:“我還是罷了。”
他們大房就沒出過讀書人,他的畫技不行,讀書也不行,他還是更喜歡黃白之物,讀書的話,他有心理陰影。
大房嫡長子原本是九房的希望,從小就被祖父勒令好好讀書,一家人的擔子全部壓在他身上,祖父諄諄教誨,父親強行逼迫,大哥身上的壓力太重讀書讀傻了,整日之乎者也,抱著書本發呆,不通人情世故,好好的長子嫡孫就這樣廢了。
祖父後悔莫及一病不起,再後來,家裏就沒人逼他讀書。
他是真的怕了。
看見大哥那麽辛苦,他甚至不敢讀書,就怕肩上的擔子太重自己承受不起,落得和大哥一樣的下場。
顧恒微微笑道:“煩請二哥把畫拿去裝裱如何?”
顧澄眼中精光乍現:“好!”
他一定會給三弟造勢,務必要讓祖母的壽誕賓客盈門。
“大哥,我也要,你給我畫張好不好。”
顧恒輕笑:“先去踏青。”
“大哥。”顧澈纏著他撒嬌。
顧淳幾個小的目光傾羨。
顧恒緩緩道:“誰先升去甲班,我便給誰畫一張。”
“啊……”顧澈大失所望。
幾個小的興奮過後,很快又耷拉著腦袋,顯然對進學不報希望。
顧恒道:“我給你們補課。”
“這……”顧澄遲疑道:“這不好吧。”
二叔對這個長子滿懷期望,從不許旁人打擾他功課,他們九房也對二弟充滿希望,這次缺考祖母難受了很久,沒辦法,誰讓他們九房隻有二弟會讀書呢就連先生都讚不絕口。
顧恒滿不在乎:“無礙,溫故而知新,教他們我也可以鞏固學問,反正我要明年才能下場。”
秀才一年考一次,舉人、進士,三年考一次。
顧澄高興道:“那我就把弟弟交給你了。”
“二哥,不要……”顧渤一臉驚恐,早知道他就不來踏青了。
顧渤是大房嫡幼子,行六,今年九歲。
顧淳是大房庶子,行五,今年也是九歲。
顧浛是三房嫡次子,行八,今年七歲。
顧恒對大伯有些無語,大號練廢練小號,他們九房就屬大房人多,一妻三妾,子女加起來十一個,其中,大伯母就生了三子二女,因為她地位穩的緣故倒也不阻止大伯納妾。
大伯母她怕,她怕大伯又把兒子逼狠了,因此,庶子隨便大伯怎麽教,嫡子她全帶在身邊教養,顧淳由於生母早逝的緣故也被大伯母抱到膝下逃過一劫。
反正大伯想教孩子可以,別來禍害她兒子。
這就是所謂的物極必反吧。
顧澄毫不猶豫道:“沒得商量。”
“二哥.……”顧渤哭喪著臉。
顧澈安慰道:“你別怕,哥哥講課不打人,不會讓你打瞌睡。”
顧渤還是不開心。
不過,小孩子的脾氣來的快去得也快。
顧恒帶著他們去後山踏青,又讓小廝弄來調味料,寺院裏住了半個月,他有一些饞肉了。
拿上弓箭,一行人興致勃勃去了後山。
“嗖!”
顧恒箭法不錯。
“是野雞,是野雞,哥哥好厲害。”顧澈高興的拍手鼓掌。
“三哥,三哥,讓我也來試試。”顧渤興奮的手舞足蹈。
顧恒道:“你們還小,臂力不夠,下次出門踏青,你可帶上熟悉的弓箭。”
“三堂兄……”
幾個孩子圍著他轉。
就連顧淳也變得不那麽羞澀,小臉興奮的紅撲撲的。
顧澄十分驚訝:“二弟,你的騎射這麽好。”
他原以為二弟隻喜歡讀書。
顧恒笑道:“夫子教得好。”
顧澄有些心酸了,明明都是一樣的夫子,二弟學問好,騎射出眾,禮儀周全,作畫更是一絕,為什麽他就樣樣都不行呢,還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獵到兩隻野雞後。
顧恒直接讓小廝拿去處理,尋找了一處安靜的密林,吩咐幾個小家夥撿柴火。
顧澄緊張兮兮的,做賊一樣四下張望:“二弟,這不好吧。”
顧恒隨意道:“放心,我在寺裏觀察過,這裏平日沒人來。”
“這裏可是寺院。”
佛門清淨地烤肉,顧澄心裏緊張,還有一些難以言喻的興奮,說到底他也隻是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少年心性總喜歡冒險。
不到一會兒,小廝已經把野雞處理幹淨。
顧恒熟練的搭起烤架。
顧澈再次崇拜的無以複加,他的哥哥真厲害。
顧渤眼睛亮晶晶的,三堂兄真好真會玩,三堂兄如果是他親哥就好了,下次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再次出來。
如果……
如果三堂哥帶他玩,顧渤心裏暗想,他可以勉為其難的好好學習,爭取不給三堂哥搗亂。
隨著時間流逝,野雞散發出香氣。
幾個孩子眼巴巴的看著,口水都快要流出來。
顧澈眼珠滴溜溜亂轉,悄悄伸出小手。
顧恒拍了他一下:“等著,肉還沒熟。”
說完,顧恒又在烤雞上塗抹了一層蜂蜜。
烤雞香氣四溢。
顧渤吸溜了一下嘴巴,明明他不好吃的,這會兒就是覺得嘴饞。
“真香!”
“幾位小友.……”
“誰?”
“誰?”
幾個小家夥一臉警惕,十分戒備的看向來人。
顧澄臉上掛起笑意,看起來十分溫和有禮,心裏暗暗嘀咕道,三弟不是告訴他這裏平日沒人來嗎,真是倒黴,幸好不是寺裏的僧人。
“哈哈,我就一路人,看見此處煙雲嫋嫋,故而過來巡視一番,幾位小友好雅興。”
來人是一位三十餘歲的文士。
顧澄拱手行禮,含笑道:“見者有份,兄台既然來了,一同試試野味如何。”
曲鴻闊莞爾一笑,這孩子真是機靈,想把他拉上賊船。
顧澄很熱情的邀請他過來一起坐。
地上鋪著黃布,上麵放著水果瓜子調味料,旁邊還擺著幾塊清洗幹淨的石頭,正好可以當成凳子。
曲鴻闊走了過去,尋找了一塊幹淨的石頭坐下,心裏忍不住有些感歎,現在的孩子真會玩。
顧澄套起近乎:“不知兄台貴姓。”
“我姓曲。”
顧澄絞盡腦汁思索了一陣,也不知想起什麽,嚇得渾身一抖,連忙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幹笑道:“哈哈,原來曲兄。”
曲姓很少見。
揚州姓曲的名人他都見過,唯一沒有見過的,隻有朝廷新任命的揚州知府,前幾天他還聽見父親和人談論,隻是……
父親不是說揚州知府下個月才會上任嗎?
顧澄極力保持鎮定,小心肝一顫一顫的。
曲鴻闊若有所思:“小友貴姓?”
顧澄連忙道:“我姓顧。”
曲鴻闊笑道:“原來是揚州顧氏。”
顧澄尷尬道:“哪裏哪裏。”
兩人一問一答,曲鴻闊拐彎抹角跟他了解揚州的情況。
顧澄表麵談笑風生,心裏已經嚇出一身冷汗,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反正說話極其好聽,每句都在點子上。
碰見揚州知府,雖然受到一點驚嚇,但同時也是他的機遇。
顧澄讀書不行,但他腦子靈活。
顧恒時不時插嘴兩句。
少年人的意氣風發,謙謙君子的溫和氣度,被他們表現的淋漓盡致。
曲鴻闊心裏感歎,果然不愧是名門顧氏,兩位少年的言行談吐讓他刮目相看,至於在寺裏烤雞的問題,哪個少年不風流,曲鴻闊根本不以為意。
野雞烤好。
顧恒拿起削好的竹簽,串上一隻雞腿,含笑道:“曲兄,請。”
曲鴻闊也不客氣,接過竹簽細心品嚐,滋味還不錯,別有一番風趣。
顧澄遺憾道:“要是有酒就好了。”
曲鴻闊大笑:“哈哈,小友所言極是。”
一頓野炊賓主盡快。
幾個小家夥很懂事,聽見兄長們談話,他們很貼心的不再出聲,規規矩矩分食烤肉,心裏隻有一點點遺憾今天玩的不盡興。
“多謝小友款待。”
曲鴻闊出言道別,隨後,密林裏出來幾個下人。
顧澄目瞪口呆,他一直都沒發現林子裏有人。
顧恒雖然早就察覺,但他隻能裝作不知道,不過,今日閑聊的時候他曾提起祖母壽辰,希望看在一隻雞腿的份上,這位新上任的揚州知府可以有所表示。
畢竟,吃人嘴軟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