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顆糖
兩個富家女當場尖叫起來。
她們一身狼狽, 頭發臉上全是酒。
旁邊的人聽到動靜, 紛紛看熱鬧。
“這女孩子誰, 林家雙煞也敢惹?”
“一上來就潑酒, 帶勁。”
“是不是那個拉小提琴的?”
林家姐妹非親姐妹,兩家姓林的, 公司集體有往來業務, 兩人畢業後遊手好閑,是淮市有名的夜場雙煞, 仗著家裏有錢,平時最喜歡捧高踩低。
其中一個認出溫歡, 站起來就揮手摔巴掌。
溫歡手速更快,拉小提琴練出來的手腕力量, 直接扼住對方的動作。
另一個趁勢撲過來要抓溫歡頭發。
薛早從溫歡身後走出,及時抬腳一踹。
林路氣瘋了, 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說了:“薛早,我操你媽!一個不知廉恥的私生女裝什麽千金大小姐!”
溫歡眉頭微蹙:“女孩子不要說髒話。”
林路:“滾你媽的。”
溫歡歎口氣。
一個清脆的掌摑聲落下。
林路震驚了:“你他媽敢打我?”
“是的,我打你了。”柔柔弱弱的女孩子置若罔聞,說話依舊禮貌客氣:“請你們向我朋友薛早道歉。”
“你算個老幾!”林路指向溫歡,惡狠狠:“一個破拉琴的,誰給你的勇氣得罪我?”
溫歡再次重複:“道歉。”
她不介意別人怎麽說她。
但是她介意別人說薛早。
薛早陪她六年。
這六年發生過太多事。
她可能算不上絕對的良善。
但她有基本的良知,知道友情有多不易得。
薛早怕林家姐妹發瘋傷到溫歡, 下意識就要將溫歡擋在身後。
溫歡:“早早, 乖, 別插手。”
薛早一怔, 一時間有些恍惚。
仿佛回到過去在國外的日子。
別人都以為她才是友情裏的守護者,卻無人知曉,她才是被保護的那一方。
她會算計,溫歡比她更會算計。
甚至可以說,她所有的算計與占有,都是在溫歡的算計允許範圍內。
歡歡為她出頭,已經不是一次兩次。
隻不過相比於現在這種擺上台麵的情況,歡歡更喜歡暗搓搓地使壞。
有時候歡歡使起壞來,甚至比哥哥更技藝精湛。
歡歡的小孩子心性,從來都隻給齊照一個人看。
看多了歡歡在齊照麵前的小白兔模樣,都快忘了,現在這個咄咄逼人的溫歡,才是她過去六年熟悉的那個溫歡。
薛早想了想,聽話往後退半步,保持警惕狀態。
鬧出這麽大動靜,謝愷也被驚動了,急急忙忙趕過去。
一到,恰好碰上林路鍥而不舍往溫歡身上撲。
溫歡眼都沒眨,放開抓著的人,順手拿起旁邊放著的琴盒揮舞,哐當一下甩過去,動作嫻熟,行雲流水。
林路猛地一撞,頭冒金星。
謝愷看呆了眼。
原來小可愛這麽猛的嗎……
“老娘現在就找人做了你!”
謝愷撥開人群,嚷:“林路,你要找人做誰?”
林路看見謝愷,神情收斂,不敢放肆,跑過去委屈抽泣:“謝哥,這個女的存心砸你場子。”
謝愷懶得理,望向溫歡,賠笑:“小可愛,這種小事別放在心上,今晚好好玩,剩下的事我處理。”
林路以為自己聽錯了,拽住謝愷:“謝哥,我跟你親,還是這種來路不明的女人跟你親啊?”
謝愷推開:“當然是她跟我親了。”
有謝愷這句話,其他人心裏頓時明白三分。
得,還以為是圈子裏的新人,原來不是。
溫歡換了語氣:“謝哥哥,這兩個女人欺負早早。”
一聲謝哥哥。
謝愷心裏感慨,小可愛會來事了,擱誰能擋得住。
謝愷捏捏耳邊鑽釘,眼神斜著睨向林路:“帶上你妹,過來,我們聊聊。”
十分鍾後。
酒窖外的過道。
薛早雙手抱肩,百無聊賴靠在牆邊。
謝愷走過來,身後跟著林家姐妹。
謝愷:“小可愛呢?”
薛早:“準備上台給你做開業表演,你喊我過來幹嘛。”
謝愷瞄了瞄林家姐妹。
林路先跪下:“薛大小姐,我酒後失言,請你原諒。”
另一個:“我們都喝醉了,剛才耍酒瘋,都虧你朋友溫小姐澆醒我們。”
薛早看都沒看,踩著高跟鞋往外走。
謝愷揮手招來保安將林家姐妹架出去,隨即追上薛早:“不滿意?”
薛早眼皮上下一垂一抬,輕輕掃過謝愷:“跟她們說什麽了?”
謝愷:“沒說什麽,就說了句銀行斷貸的事。”
薛早:“這麽大能耐?”
謝愷:“你謝哥哥是誰,這算什麽能耐?”
兩個人走出去。
謝愷四處張望:“小可愛在哪裏做準備,我瞧瞧去。”
薛早拉住他:“不用找了,你看那。”
音樂聲猛地停下。
燈光照向舞池最前方的舞台。
清麗白亮的少女揚起琴弓。
全場安靜。
少女軟糯地對著話筒倒計時:“五,四,三,二,一。”
音樂響起。
搖滾樂隊先聲奪人。
一身chanel白裙,端莊溫柔的少女顯得格格不入。
直到她拉動手上提琴。
一把小提琴,演繹搖滾版的《Phantom of the Opera》,靈氣四射,震撼人心。
經過少女編曲後的節奏,完美營造了現場所需的熱鬧氣氛,底下觀眾興奮大叫。
這還不夠,她甚至走下台,一邊拉動琴弦,一邊與人互動。
旁邊有人拍謝愷肩膀:“謝老板,你從哪裏請來的寶貝,這也太牛逼了,新鮮,會玩。”
謝愷笑:“外麵請不來,是我兄弟的寶貝,暫時借用一下。”
“幫我也請一下?”
“想都別想。”
等人走開,謝愷拽過薛早,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靠,小可愛不是拉古典樂的嗎?”
薛早:“天才會有局限?”
謝愷跟著音樂擺動,感慨:“齊照太幸福了。”
薛早哼一聲:“傻人有傻福。”
謝愷嘖嘖:“瞧你這張臉苦的,出來玩就得多笑笑。”
薛早別過頭:“要你管。”
謝愷往兜裏摸,摸出一根煙:“之前被人罵了,你心裏不舒服也是正常,謝哥哥沒帶糖,來,給你一根煙,點上解萬愁。”
薛早沒理。
謝愷撞撞她。
薛早走開,走出幾步,又轉回去。
謝愷斜嘴笑。
薛早彈開他遞來的煙,手伸進他褲兜裏,摸出整包煙,捏在手裏晃了晃:“收下了。”
舞台上,溫歡沉醉在琴聲中,她自信享受的模樣,渲染了所有人的情緒。
隨著第一首曲子的落幕,下麵一幫人開始跟看演唱會一樣喊安可。
溫歡揮手。
大家一愣,以為她要放大招。
全場屏息,然後——
溫歡慢條斯理拿出手機。
微信消息提示音通過話筒傳遍整間酒吧。
齊照的消息赫然入目:我到門口了。
溫歡抬頭。
酒吧通道入口處,一個高大的身影走進來。
溫歡放好手機,重新提弦上陣,整裝待發。
齊照踏進酒吧的瞬間,剛好聽到小提琴響起的聲音。
他往台上看,望見溫歡站在搖滾樂隊中間,像是舞動中的精靈,耀眼奪目。
他早就見識過她的力量。
小提琴在她的手裏,已變成無所不能的魔法棒。弓搭上弦的那刻起,所有人都將淪為她的奴隸。
無論聽多少次,看多少次,每次都會被驚豔。
更何況這次她還為自己的琴聲加入了別的元素,確保無人能夠阻擋這股音樂的魅力。
原本該優雅演奏的小提琴,如今摩登時尚,點爆全場。
別人做不到的事,她做到了極致。
齊照滿臉驕傲,試圖離溫歡近一點。
他跟著進了舞池。
前麵黑壓壓全是人,黯淡燈光打下來,不知道誰牽的頭,竟然開始鬥舞。
鬥贏了就能往前站。
堆前麵幾排的都喝得醉醺醺,有人撞齊照:“你他媽杵在這,到底跳不跳?不跳就往後麵滾。”
光線暗,加上酒精的作用,別說小財神爺來了,就是天王老子來了,這幫人也嗨得停不下來。
齊照看向前方拉奏小提琴的溫歡。
她下台與人互動。
三三兩兩的人蜂擁而上。
沉吟數秒,齊照鬆開領帶,薄唇抿成一條線。
沒有任何猶豫,他扭起腰,往前提跨。
有他在,今天誰也別想靠近她。
人群中。
匆匆趕來的許馳帶著公司同事們往裏走。
“聽說這場子是老板好兄弟開的,一般人進不來。”
“今天加班加得值,多虧了許秘書,有好事都想著我們。”
“別客氣,多剩了幾張入場券,老板給了我,我一個人玩沒意思,所以就叫大家來啦。”
走到一半。
有同事好奇問:“許秘書,你看台上那個人,像不像我們老板?”
許馳看過去。
一眼瞧見從台下騷到台上的齊照。
平時威嚴冷漠說一不二的頂頭Boss,現在正扭著腰提著臀,西裝襯衫淩亂,晃動身體激情搖擺。
整個就一舞動奇跡。
許馳僵化。
反應過來的同事們接二連三陷入呆滯。
有人開口:“老板肯定是喝醉酒了。”
“對對對,喝醉酒。”
台上。
一滴酒精都沒沾的齊照,正專心致誌地享受勝利的快感。
誰敢上台,他就踢誰下去。
漸漸有人認出來。
“是齊哥?”
“不然還能是誰?”
“他來跳舞?”
“跳個屁,擺明了是來追人的。”
溫歡拉奏到尾聲。
餘光瞥向齊照。
他離她,隻隔了一厘米。
他做著貼身舞的動作,卻不敢真的靠過來。
她手裏創造的音樂攪得人心澎湃。
也讓她自己暈頭轉向。
他圍著她跳舞擺動,更像是給她喂了一顆迷-幻藥。
音樂結束的瞬間。
溫歡看向齊照。
流光溢彩照亮他半張臉,西裝襯衫下鎖骨微露,他喘著氣望她,深邃如湖的眼,濕漉紅薄的唇,正經禁欲,卻又色氣滿滿。
完了。
她現在什麽想法都沒有。
就隻一個——
貝斯手遞上香檳慶祝。
溫歡灌一口酒,拽過齊照,踮腳攀上去,將酒渡進他唇裏。
全場呆愣。
隨即起哄。
香醇的酒沾染舌尖。
女孩子隨意純情的吻輕柔輾轉。
齊照懵了半秒,抱住人轉過身。
他背對著別人,將她與外界的目光隔開。
“歡妹妹。”
溫歡眼神迷離,腦子裏七葷八素,醉心於男色中:“嗯?”
齊照捧了她的臉:“我愛你。”
如狼似虎吻下去。
台下更加熱鬧。
“什麽情況,怎麽就吻上了?”
“擱這虐狗呢?”
角落裏。
許馳戰戰兢兢將剛拍的照片發過去:“您要的軍情到手了。”
手機那頭。
齊棟梁點開照片,眼眸微斂:“嗬,我就知道。”
齊棟梁西裝筆挺,拿起桌上另一部手機,落地窗前是璀璨夜景。
“準備好直升飛機,今晚去新西蘭接太太,另外,從明天起公司的事全交給齊照,接下來一個月,不要讓任何人打擾我和太太的孤島求生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