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啊(2)
因為蹭刮意外, 舒心的司機好友不敢再大意, 全神貫注開車。
車裏很安靜。
溫歡正在看手機, 旁邊舒心瞥到她屏幕上的新聞照片, 興奮眼:“這個人我知道,超級富二代, 原來偶像你也喜歡關注財經新聞啊。”
溫歡立馬轉換屏幕頁麵:“隨便看看。”
舒心:“我看小報消息, 說他好像喜歡男人,真是可惜, 長得帥又有錢的好男人,都去搞基了。”
溫歡刷新聞的動作一頓, 半晌,語氣認真:“他不喜歡男人。”
舒心好奇:“偶像你認識他?”
溫歡抿唇。
豈止認識。
前頭忽然傳來司機的尖叫聲:“舒心, 你快看,是不是有輛車在追我們?”
舒心往後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臥槽,好像是剛才那輛勞斯萊斯!不會是後悔沒索賠,現在追上來要賠償吧!”
溫歡好奇撇頭。
隔著一段車距,黑夜中路燈的光線襯下來,隱約可見後麵那輛勞斯勞斯的車身,看不清司機, 隻知道車技優良, 在車流中左拐右轉, 玩命一樣地追。
溫歡收回視線, 柔聲再次提出建議:“要不我們現在停靠?我可以賠給他。”
馬鐸默默出聲:“是限量版的勞斯萊斯,就我們剛剛刮蹭那幾下,至少賠五十萬。”
舒心瞪大眼:“五十萬???”
溫歡安撫她:“沒關係,我賠得起。”
舒心被溫歡眼都不眨就說賠五十萬的氣魄震住,激動地握住溫歡的手:“偶像你真是太體貼了。”
然後下一秒。
舒心鞭撻司機好友:“快開啊啊啊啊,絕對絕對不能被追上!五十萬啊大爺!”
司機好友淚奔踩油門:“五十萬,五十萬……”
舒心回頭和溫歡說:“偶像,原諒我還是想省下這五十萬。”
溫歡沒再繼續說什麽。
她拍拍舒心的手背,不動聲色地透過後視鏡看勞斯萊斯的車牌,陸續看清車牌數字字母,心中默記。
五十萬對於普通家庭的孩子而言,不是個小數字。
一時無法接受也是情理之中。
她不必令她難堪。
事後她可以私下去找車主解決這次的意外事件,到時候,該怎樣就怎樣。
十字路口。
眼看白色大眾就要被來勢洶洶的勞斯萊斯追上,交通綠燈變成紅燈,一秒之差,大眾朝前奔去,勞斯萊斯被紅燈阻止。
“靠!”齊照一拳打在方向盤上。
提醒齊照遵循交通規則的許馳縮在角落,不敢出聲。
“他們跑什麽?”齊照眼風似刀,咬牙切齒看著前麵,心有不甘。
許馳:“怕賠錢?”
齊照低罵:“我又不是找他們賠錢。”
許馳好奇問:“追車不為賠錢?”
齊照眼睛都紅了,聲調拔高:“老子缺錢嗎?”
許馳噤聲。
那輛車有什麽玄機?
非得如狼似虎地去追。
沒追到竟然氣成這樣。
片刻。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的齊照發號施令:“給你兩天時間,我要那輛車的所有信息。”
許馳為難:“老板,我沒記車牌號……”而且剛剛那個地方沒監控,行車記錄儀也不一定能看清車牌號。
齊照:“我記了一部分。”
車追不上,航班也取消了,許馳接到尋車任務後就下了車。
齊照開著車漫步目的地在路上逛。
到處瞅了兩小時,沒能瞅到想見的人,他開車回海邊別墅,李媽出來開門,他沒進去,問了句“今晚有誰敲門嗎?”得到沒有的回複後,轉身又鑽回車裏,前往竇綠白那邊。
此時已是淩晨一點。
竇綠白和她的富婆朋友們通宵打牌,請了新出道的人氣男團在旁唱歌助興。
齊照一走進去,就看到竇綠白一邊打拍子一邊扔二筒:“歐耶,胡了!”
牌友和齊照打招呼:“阿照來了啊。”
齊照點點頭:“阿姨們好。”
竇綠白收錢收得開心,都沒回頭看齊照一眼:“喊什麽阿姨,喊姐姐。”
齊照想到此行目的,悶聲數秒,乖巧假笑:“姐姐們好。”
牌友們笑得花枝招展,和竇綠白說:“齊照越長越有男人味,帥死了。”
竇綠白鄭重申明:“擦擦你們的口水,再帥也輪不到你們。”
齊照在旁邊沙發坐下,翹起二郎腿,目光掃過旁邊為錢奮鬥的男團們。
嘖,難聽。
臉也沒好看到哪去,比他也就差個銀河吧。
竇綠白的審美真是一天不如一天。
傭人過來添咖啡,順便上茶:“少爺。”
齊照端起茶杯,含口熱茶潤嗓,漫不經心問:“今天有誰來我媽這邊做客嗎?”
傭人:“有。”
齊照壓住激動的情緒,沉聲問:“人去哪了?”
傭人指了指牌桌上的富婆們:“都在這。”
齊照皺眉。
他要找的客人,不是這些。
坐了一會坐不住,半晌,齊照將茶放回去,起身四處查看。
竇綠白看他在房子裏走來走去,忍不住問:“齊照,你找什麽呢?”
“沒找什麽。”齊照收回目光,眉眼閃過一抹失望,走到牌桌邊,拿起竇綠白的手機,“媽,你沒開飛行模式吧?”
“沒開。”竇綠白繼續摸牌。
“那你記得手機隨時保持通話,別不小心關機,萬一有人聯係你,錯過電話就不好了。”
竇綠白放下手裏的牌,半眯眼睛,審視齊照,慢悠悠說:“齊照,你今晚不太對勁,似乎怕我錯過誰的電話?”
齊照眉梢微挑,側過身擋住竇綠白打量的目光,燈光灑在他名貴熨帖的西裝上,清晰光滑的紋路,沒有半點褶皺。
他口是心非緩緩說:“我突然想起,隨口一說,關心你而已。”
竇綠白不信:“平時怎麽沒見你關心?深更半夜跑過來,又是問又是找,別以為我沒看到,你連角落都搜遍,看你那樣,我還以為我屋裏藏人了。”
齊照低眉看牌,趁竇綠白不注意,將她湊的對子拆了打出去:“一條。”
竇綠白反應過來,拍齊照一下:“兔崽子!”連忙收牌:“熊孩子惡作劇,這牌不算。”
其他牌友哪有放過的機會,摁住:“已經打出來的牌怎麽可以收回去。”
竇綠白瞪齊照。
齊照假裝沒看見,揚起菱角分明的下頷角,氣定神閑走出去:“媽,早點睡,熬夜容易暴斃。”
竇綠白氣到直接奪過下場互動的男團成員話筒,哄騙:“齊照,快回來,媽不揍你。”
齊照背對著她揮揮手。
夜晚沒睡好,齊照第二天下午才起。
睡一覺醒來,腦子裏浮現昨晚的事,開始自我懷疑。
也許是看錯了。
她怎麽可能回淮市?
齊照翻身,臉紮進枕頭裏。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一天上班六小時,是時候改成五小時了。
起床氣持續半小時後,齊照打電話給許馳,剛一接聽,就聽到許馳緊張地說:“老板,我已經在查車牌了。”
“沒催你,我就想說一聲,今天不上班。”
“老板又要翹班嗎?”
“有意見嗎?”
“沒有沒有。”許馳想起什麽,說:“建東集團的老總今天又打電話來約老板吃飯,已經是這個月第十次了,老板您看……”
齊照沉思數秒:“知道了。”
建東集團的老總姓吳,四十幾歲,挺著個啤酒肚。生意場上,總有留幾分情麵,他自己倒無所謂,就是齊棟梁那邊最近在弄什麽開發項目,過去吃頓飯而已,這個麵子還是要給的。
飯局開得早,四點半就開了。
齊照起得晚沒吃飯,吳總不敢怠慢,立馬催人上菜。
在場的人還有其他幾個公司的老板,一群人裏,就屬齊照最年輕。
顯眼又奪目。
太過沉默寡言,以至於低眸慢條斯理吃飯的模樣,也不禁讓人聯想,他是會否在沉思什麽數百億的項目。
幾個長輩在一個晚輩麵前哈腰點頭,既心酸又無奈。
以前還能說齊照有個好爹。
現在都反過來說,看見齊棟梁,都誇他有個好兒子。
運氣這種事,萬般不由人。
有些人就是天之驕子,閉著眼睛砸錢也能砸出個名堂來。
蹭了一頓飽飯,齊照心情變好。
吳總趁機說起他公司項目第二輪融資的事:“阿照,你看……”
齊照嘴角牽起淡淡笑意:“吳叔,今天不聊公事。”
吳總滿肚子話咽回去,反正還有時間,不急。
圈內中年人談事,其中兩種手段最常見。
一是酒。
二是色。
酒過三巡,一群人換場子,吳總已經全部安排好,市中心的那家老店後台硬不怕被查,質量好水平高,去過一次的,沒誰不滿意。
齊照吃飽喝足,靠在車裏睡了會,睡醒了到地方,才發現來了嫵色。
吳總笑容滿麵:“才六點半,來早了點,但該有的都有,保準你喜歡。”
小年輕都愛玩,他在商海飄了這麽些年,就沒見過幾個真正不近女色的人,要麽是假正經,要麽就是好男色。越是裝,私底下就越是玩得瘋。
吳總打開車門:“阿照,走,今晚不醉不歸。”
齊照邁開長腿跨出去,站定,係好西裝扣子,黑邃的眼滿是冷漠:“不了。”
吳總哪裏肯讓他走:“你就看一眼,上樓看一眼,都是極品,男的女的都有。”
齊照冷冷一笑:“我看吳叔你就挺極品的。”
吳總一時沒回過勁,神情擰巴:“不會吧,你喜歡我這種類型的?”
齊照看傻逼的眼神掃過去,一刻都不想多留,轉身闊步,掏出手機給許馳打電話:“讓司機到嫵色接我。”
天空泛起霞紅。
黃昏的風吹散旭日餘留燥熱。
出租車裏,溫歡計算著時間。
劇院的人為她辦了歡迎會,七點開始。
還有半小時的空餘。
昨天撞車被追的事結束後,劇院的人送她到酒店,她托關係去車管所查車牌的信息,還沒得到回複。
出租車緩緩慢下來。
司機回頭提醒:“小姐,到了。”
溫歡掃碼付錢。
司機忍不住多說一句:“這條街挺亂的,本地人都知道,你這麽漂亮的姑娘,獨自在這邊出入,要小心點。”
溫歡含笑:“謝謝大叔,不過我也算半個本地人,知道這邊是幹什麽的。”
淮市最有名的娛樂一條街。
城裏公子哥最喜歡來的地方。
隻要有錢,沒什麽花樣不能玩的。
出租車停在路邊,溫歡付完錢後低眸回複舒心的消息:“不用接,我自己上來就行。”
她一邊打字一邊跨出車門,沒有抬頭看路。
夏日燥熱,天邊夕陽遍灑高樓大廈,路燈亮起,陽光尚未弱下來。熱鬧的娛樂街已經開始營業,喧囂的人聲與豪車的引擎聲混在一起,風裏有夜宵的燒烤味和酒味。
餘光擦過馬路邊一個高大的身影,溫歡後知後覺,走出幾步後停住腳步。
她緩緩轉過頭。
視線重新投過去。
城市中的黃昏中,男人西裝挺括,威嚴冷硬,幽深似湖的眼睛,眸光深深壓在她臉上。
溫歡心跳停止。
像經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數秒的對視,她聽見自己不受控製的聲音:“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