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啊(61)
原本擔心被趙顥罵, 結果趙顥一出口, 齊照反倒理直氣壯:“趙老師, 你就是這樣關心學生的嗎?健康重要還是分數重要。”
“老師不是那個意思。”
齊照:“老師, 請你善良做人。”
回過勁的趙顥看見溫歡趴在齊照背上憋笑,頓時明白他的擔心是多餘, 上手就要逮齊照:“齊同學!放下溫同學!校園內禁止——”
齊照背著溫歡跑得飛快, 回頭喊:“禁止什麽?禁止背人嗎?”
趙顥追又追不到,氣得半死。
一口氣跑到教學樓, 飛奔爬五樓,跑到教室外麵, 齊照將溫歡放下。
腰不酸腿不痛,麵色紅潤, 連口氣都不帶喘的。
兩個人看對方一眼,輕笑出聲。
溫歡感慨:“齊哥哥, 你體力真好。”
“那當然。”齊照刮了刮溫歡的鼻尖:“現在這點力氣不算什麽,我還有得長,等過兩年,你就知道齊哥哥的體力有多好了,別說帶你爬樓,就是背你上山都行。”
賀州站在教室後門歪嘴笑,拍手鼓掌:“有誌氣, 男人的體力, 就是得用來背女人上山。”
齊照佯裝淡定, 指了指賀州, 沒好氣地回:“就你嘴碎。”
早上因為大雪封城取消的數學課晚自習補上。
趙顥在台上講解重點知識。
齊照聽得昏昏欲睡,雙手杵下巴,食指和拇指撐開眼皮。
溫歡將紙條遞過去。
齊照以為是讓他專心聽課,看了才發現原來是和他討論陸哲之生日的事。
說來也奇怪,他一看是這個話題,腦子慢慢清醒。
油然而生一股警惕感。
忽地就不困了。
她在紙條上問:“齊哥哥,你想要支出多少零花錢買禮物?我提前給你。”
齊照寫下回複:“你覺得花費多少比較合適?”
溫歡:“這個要看關係親疏了,齊哥哥和陸會長的關係,好像還挺好的?”早上她看到齊哥哥給陸會長暖手來著,兄弟情義,感人肺腑。
齊照猶豫:“讓我先想想。”
說想,他懶得想。
溫歡的視線一從他身上移開,齊照立馬摸出口袋裏的手機。
點開搜索引擎,輸入:“如何不失體麵地給情敵送禮?”
自古以來,送禮都是個難題。
幸運的是,齊照很快迎難而解。
根據眾網友的智慧結晶,齊照從陸哲之的屬性下手,輕而易舉選好了禮物。
大氣,周到,用心良苦。
陸哲之不想放在外麵辦生日,連賓客都沒請,就隻齊照謝愷溫歡,再加個薛早。
五個人慶祝生日,為了顯得熱鬧點,謝愷提前一天特意跑到陸家布置。
謝愷好說歹說,為了驚喜效果,終於說服陸哲之生日前晚在定好的酒店套房過夜。
齊照帶溫歡趕到時,謝愷正在簽收蛋糕。
齊照打量五層高的蛋糕,環視陸家煥然一新的裝飾,嘖嘖感慨:“謝愷,你這是用上了畢生所學的功夫啊,我要是陸哲之,我非得感動得兩眼淚汪汪。”
謝愷翻白眼,指揮工作人員往裏放蛋糕:“我每年不都這樣給你慶生嗎?也沒見你感恩戴德。”
齊照撞他:“咱倆誰跟誰,有愛在心中,不必掛嘴上。”
謝愷沒站穩,差點被他撞到地上。有人及時扶住。
謝愷:“還是早早疼你謝哥哥。”
薛早撇嘴。
齊照好奇問:“欸,薛早你眼睛怎麽紅了?”
謝愷:“她太感動了,說從來沒有人給她哥哥這樣過生日。”
齊照想到陸家兩兄妹的身世,沒再繼續皮,指著謝愷對薛早說:“以後讓謝愷給你過生日,他最喜歡辦派對,保證弄得你痛哭流涕。”
“我眼睛不舒服而已。”薛早揉揉眼睛跑開。
等到陸哲之來的時候,所有的事情都已經準備就緒。
從門口一直到進屋,花樣百出。
溫歡和薛早站一塊,看謝愷走上前接人。
薛早盯著看,緩緩開口:“歡歡,你覺不覺現在這個場景有點像結婚?”
溫歡:“確實有點像。”
薛早指了指謝愷旁邊拿花的齊照:“花童都有了。”
溫歡:“……嗯。”
沉默片刻,薛早遲疑開口:“歡歡,大家過生日都是這樣嗎?”
溫歡一愣,回答:“謝愷布置得比較誇張而已。”
薛早的眼裏寫滿渴望:“我第一次知道過生日也可以這麽好玩。”
溫歡牽住她的手:“好玩的不是生日,是人。等來年你生日,我們也會為你慶生。”
薛早笑了笑:“嗯,希望到時候大家還在一起。”
溫歡語氣肯定:“一定會的。”
送禮物環節放在最後。
齊照第一個將禮物拿出來。
是隻木魚。
陸哲之懸在半空的手收回去。
齊照塞進他懷裏:“你看你,神仙一樣的高嶺之花,清心寡欲,日常佛係,我想來想去,隻有這個最合適你。”
陸哲之目光複雜,看一眼手邊的木魚:“謝謝。”
齊照磕手指敲了敲,笑著說:“阿彌陀佛,不用謝。”
但其實齊照真正準備的禮物除了木魚,還有別的。
他給陸哲之備了八千八百八十八的紅包。
謝愷吐槽:“小氣。”
齊照:“我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大手大腳的我。”
謝愷:“對,你是一個蹲在路口乞討的小可憐。”
兩個人從冰箱裏拿了啤酒往回走,茶幾旁,溫歡正將禮物盒子遞給陸哲之。
謝愷眯眼看齊照。
齊照不用他開口,直接說:“她送什麽我都知道,一隻限量版的萬寶龍鋼筆。”
走過去一看,果然是。
齊照挨著溫歡坐下,眼神驕傲地看了看謝愷。
謝愷翻白眼。
溫歡和陸哲之的聊天主題從禮物轉到其他話題上。
陸哲之劃過手裏的kindle屏幕,兩瓣薄薄的唇張合,慢聲緩言,念:“我經過了一段艱難的路途,但現在已經好全。”
溫歡接下一句:“死的那個是狗。”
“你覺得這個故事是悲劇嗎?”
“不是。”
陸哲之一愣,深邃的眼望過去,難得有傾訴欲:“我覺得沃爾特已經得償所願。”
溫歡語氣淡然:“我也這樣認為,從始至終,他都清楚地知道凱蒂不愛他。”
陸哲之:“或許這不僅僅是個愛情故事。”
她點頭:“可以當做人生寓言,畢竟凱蒂最後得到了新生,不對,沃爾特也得到了新生。”
陸哲之停頓,試探問:“你有看過《沒有人給他寫信的上校》嗎?”
她清澈的眼裏迸發光芒:“有。”
“最後一句——”
“神來之筆,一句單獨摘出來看純粹是粗鄙話,但卻是全書點睛之筆,全篇壓下去的絕望悲哀瞬間爆發。”
陸哲之俯過去,在溫歡耳邊正經說出書的最後兩個字。
溫歡笑了一會又歎氣。
兩個人相聊甚歡,其他人根本插不進嘴。
謝愷拍拍齊照,小聲問:“他們倆聊啥呢?”
齊照:“不知道。”
他站起來往外麵走,謝愷坐了兩分鍾,坐不住追過去。
大門口。
齊照蹲在地上,背影頹然,雙手搭膝蓋往前,指間一包紙盒,是吸煙的姿勢。
謝愷走近:“齊照,不是說戒煙了嗎?”
“偶爾抽一根。”
“抽煙解愁是吧?”
謝愷也蹲下去,往齊照懷裏瞥,眼疾手快,搶走他剛收起的“煙盒”和“煙”。
“媽的,你拿pocky裝煙抽?”
齊照裝不下去,奪回抹茶味pocky,扔一根往嘴裏叼:“我就愛吧砸這一口,不行啊?”
謝愷:“行。”
齊照繼續嚼。
謝愷揀出一根吃,漫不經心問:“齊照,吃醋了?”
齊照:“沒吃醋。”
謝愷:“別跟哥口是心非,今天這場生日會是哥辦的,你要是不高興,哥得負責任。”
齊照嘴裏一根pocky已經軟掉,從唇邊折開,掉到地上碎掉。
他盯著巧克力碎渣,語調沉悶:“我真沒吃醋。”頓了頓,聲音輕下去:“我就是突然覺得自己文化程度低,像文盲。”
謝愷安慰:“你們不都高中生嗎?大家文化程度都一樣。”
齊照轉頭看謝愷:“你知道他們剛才聊什麽嗎?”
謝愷茫然:“我不知道。”
齊照:“他們剛才聊的第一本書叫《麵紗》,我看過好幾遍。”後麵跟一句幾近無聲的話:“但我看不懂,我不知道那個男的為什麽要愛那個女的,也不知道故事的含義是什麽。”
謝愷:“看不懂就看不懂唄,文盲怎麽了,文盲不是人啊,文盲就不能追女孩子談戀愛了?”
齊照撇撇嘴:“那倒也是。”
屋裏的光透出零星半點。
少年天真黑亮的眼睛裏,不再是肆無忌憚,多了一抹飄忽不定,像是在琢磨什麽。
謝愷長歎一口氣,拍拍齊照的背,問:“你們住一起,平時都聊些什麽?”
齊照:“反正不聊那種深厚的話題。”
這時候回想起來。
他們聊啥了?
好像也沒聊什麽。
成天就是哈哈笑。
齊照問:“謝愷,你說兩個人在一起,有沒有什麽必要條件?”
謝愷:“喜歡不就行了嗎?要什麽必要條件?”
齊照:“可如果我想讓對方喜歡我一輩子呢。”
謝愷:“那你努力一輩子不就得了嗎。”
齊照刮目相看:“謝王八,你今天熬得一手好雞湯。”
“我不但熬雞湯,我還給你灌毒藥。”謝愷問:“你他媽連個告白都不敢,走路沒學會就想著起飛了?還一輩子,一輩子你個大頭鬼!”
齊照乖巧噤聲。
憋了兩分鍾,噤不住,齊照再次感慨:“謝愷,我現在真後悔,以前沒有多看點書。”
謝愷:“齊照,你不會自卑了吧?”
齊照炸毛,扔了手裏的pocky:“放屁,老子會自卑?”
謝愷站起來:“那你蹲這嘀咕個啥。”
齊照:“我樂意。”
屋裏兩個人還在聊天。
薛早在旁邊用古早的跳舞機玩得開心。
齊照走進屋裏,陸哲之正對溫歡複述《麵紗》裏的話。
謝愷轉頭看齊照。
齊照佯裝無事,一屁股坐下,翹起二郎腿,對謝愷講話,聲音故意放大,背誦他閱讀《麵紗》唯一記住的話:“我對你根本沒抱幻想。我知道你愚蠢、輕佻、頭腦空虛,然而我愛你。我知道你的企圖、你的理想,你勢利,庸俗,然而我愛你。我知道你是個二流貨色,然而我愛你。”
全屋人震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