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啊(36)
這一夜, 薛早眼睛瞪成金魚泡。
隔著帳篷, 齊照奪去了溫歡所有的注意力。
偶爾她回頭和她說話, 也是在說齊照:“早早, 你……你聽,齊哥哥這樣講故事好像專業聲優, 是不是特別有感覺?”
沒等她回答, 帳篷外齊照就高興地說:“我聽到啦,有誰在誇我。”
溫歡捂嘴笑, 翻身湊過去繼續聽。
薛早想把床毯挪遠點,無奈溫歡不肯。
女孩子伸手去碰帳篷, 手指戳了戳,立刻得到帳篷外的回應。
齊照也拿手指去碰。
兩個人對手指, 你碰一下,我碰一下。
再然後, 齊照整張臉貼過去,語氣幼稚,唬她:“我是深山老妖,專門愛抓漂亮姑娘。”
溫歡咯咯笑,拿手戳他臉:“我……我有辟邪寶物,不怕你。”
齊照戲精上身:“管它什麽辟邪寶物,遇到我老妖, 通通變廢物。”
溫歡語氣認真:“我……我這個辟邪寶物可厲害了, 帥得震懾三界。”
齊照:“哦, 這麽牛氣?”
溫歡:“當然。”
齊照:“在哪裏, 我倒是要見識見識。”
隔著布料,溫歡手指滑動,在齊照臉上輕輕打圈:“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齊照眼神柔軟,笑得格外開心。
暑假裏她感冒生病那次,他說過的話,她竟然記得。
溫暖的氣氛,突然插入不合時宜的聲音——
假寐的薛早聽到溫歡的話,一下子睜開眼睛,激動問:“是我嗎?我是歡歡的辟邪寶物嗎?”
齊照:“不是。”
溫歡:“不是。”
薛早鬱悶臉躺回去。
她挪到溫歡身後,可憐巴巴地將額頭貼過去。
不敢靠太近,剛好夠聞到溫歡身上的香氣。
溫歡感受到薛早的低落情緒,沒再繼續戳帳篷。
手臂放回被窩,她替薛早掖好被角。
“早早,下次……下次來我們家過夜吧,我和你說一整晚的悄悄話。”
薛早閉著眼笑,“嗯。”
“我……我想繼續聽齊哥哥講故事,你會覺得煩嗎?”
薛早睜開眼,帳篷上映出齊照的影子,溫歡看著影子,她看著溫歡。
數秒秒後。
薛早緩緩開口:“不會,就這樣很好。”
溫歡滿足地往前貼了貼,注意力重新放到帳篷外麵。
她說:“齊……齊哥哥,我們聲音輕一點,不要吵著別人。”
齊照學她的語氣,鄭重其事,啞著嗓子說:“好,我輕一點。”
說話說到三點多,溫歡漸漸睡著。
齊照沒有走開,仍然在帳篷外麵守著。
守了一夜,第二天被叫醒來。
太陽當頭照。
距離下午上課,還有兩小時。
謝愷在距離最近的五星酒店開了兩間套房,讓他們洗漱。
洗完了,謝愷開悍馬將四個人送到學校門口。
剛好趕上上課鈴聲響。
一下午的課,齊照直接睡過去。
溫歡看他累,沒出聲打擾,特意將他課桌前的書層層壘高,阻擋老師們的視線。
十月份學校假期多,運動會之後連續上七天課,又放一天半。
剛好撞上林倩生日。
林倩為慶祝生日,下血本在市中心最貴的娛樂會所定了包廂唱K。
這次生日會,林倩隻請了十幾個人,學校裏除了周蘭蘭,就隻有溫歡在受邀名單裏。
趕往目的地前,溫歡先去挑禮物。
在蒂凡尼買了一副玫瑰金鑲鑽手鐲,款式剛好是林倩微博轉過的抽獎禮物。
齊照開機車送她。
本來他想跟她一起去,無奈林倩沒邀請他。
到門口,齊照交待:“我下午六點來接你,你們要是換場子,提前跟我說一聲,還有,這家店我媽是超級VIP,你等會結賬的時候把帳記過去,就當是我請林倩。”
溫歡應下。
包廂裏已經開唱。
林倩見到溫歡,特別高興,驕傲介紹:“這是我們學校校花加學神。”
溫歡不太好意思,輕聲和眾人打招呼。
今天是林倩的主場,溫歡自覺坐角落裏。
除了林倩的青梅竹馬,在場幾個男生,明裏暗裏一直看溫歡。
林倩拆開禮物,看到手鐲的瞬間,整個人都呆住了。
正巧有男生湊過來問,“倩倩,你那個同學的微信號是多少。”
林倩戴上手鐲,感動得一塌糊塗,嘴裏說:“死心吧,就你這樣的,給她提鞋都不配。”
“那我這樣的呢?”
林倩回眸一看,是傅時遠。
林倩看看溫歡,又看看傅時遠,撅嘴說:“她不會要你。”
傅時遠低下頭,攬過林倩的手,將戒指戴上去:“生日快樂。”
林倩整張臉羞紅。
周蘭蘭挨著溫歡坐。
溫歡好奇問:“倩倩和……和那個男生好親密。”
周蘭蘭神秘兮兮:“他們兩個從娘胎裏就認識了,從小定娃娃親。”
溫歡哦哦點頭:“沒……沒聽倩倩提過。”
周蘭蘭湊近笑:“因為你太漂亮了,倩倩哪敢冒險將你介紹給傅時遠。不過嘛,倩倩一向這樣,要不是我跟她小學初中都是同學,對她知根知底,不然估計她也得對我藏著掖著。”
周蘭蘭講起林倩的事,一張嘴就停不下來。
兩個人連歌都不唱,就在角落裏聊天。
聽完林倩的羅曼史,溫歡感慨:“真好。”
周蘭蘭撞撞她肩膀:“你跟齊照也好,不用羨慕別人。”
溫歡聲音輕下去:“齊……齊哥哥確實很好。”
周蘭蘭:“你不知道,以前齊照對女生可凶了,自從你來了,他現在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溫歡:“有多凶?”
周蘭蘭:“人家跟他告白,不小心往他懷裏撞,他能把人吼哭。”
溫歡唔一聲。
試圖想象齊照將人吼哭的樣子,想了很久想不出。
他從來沒有凶過她,就連生氣,也是默默憋著,最多就是臭臉。
周蘭蘭:“我一度懷疑喜歡齊照的那些女生都是受虐狂,你看,同樣長著一張帥臉,陸哲之態度好多了,我從來沒看他對女生說過半句重話。”
溫歡沉默,暗自腹誹。
那是因為大家都沒見過他的另一麵。
她現在想起巷子裏陸哲之輕描淡寫下命令的樣子,就覺得不寒而栗。
和齊照不同,陸哲之的凶狠,不露聲色。
齊照凶起來,別人頂多哭幾聲。
陸哲之凶起來,大概就是要命了。
想到陸哲之,溫歡有些發懵。
自從她那天撞破他的事,他再也沒有和她提起過。
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有時候回想起來,她甚至會覺得那天是她的錯覺。
吃完蛋糕,有電話打進來,是齊照。
包廂太吵,溫歡出去接電話。
齊照:“我在謝愷這。”
溫歡:“嗯。”
齊照語氣內疚:“我看他抽煙,沒忍住,抽了半根。”
溫歡愣住:“嗯?”
齊照小聲說:“等會我來接你,你嗅到煙味,不準生氣。”
他沒再繼續說,把電話掛了。
溫歡懵了一會。
後知後覺回過神,想起他答應戒煙的事。
因為覺得犯了戒,所以特意打電話說一聲嗎?
齊哥哥真笨。
不告訴她不就行了嗎。
溫歡收起手機往回走。
路過一個包廂門口時,門開著,她無意瞥了眼,看到張熟悉的臉。
溫歡瞪大眼,呼吸僵住。
包廂裏。
陸知禮和陸知越一人摟一個小明星,旁邊幾個混吃混喝的富家子弟。
五彩燈流光溢彩,小明星深情款款拿話筒唱情歌。
地上跪著一個人。
陸知禮拿著紅酒澆下去:“你最近挺能的,今年已經是第幾次上我們陸家了?第五次,還是第六次?真以為自己姓了陸,就是陸家人?我爸那麽多個情人,你媽早死一百年了,你打親情牌有用嗎?”
陸知越推開小明星,奪過陸知禮手裏還剩半瓶的酒瓶子:“哥,你跟小野種說這麽多幹嘛,他不長記性,打一頓就好了。”
陸知禮動動手指,幾個人將地上的陸哲之架住。
陸知越嫌麻煩:“哥,他不敢反抗,他要敢動一下,我們就照老辦法,把薛早那個小賤人拖出來。”
陸知禮笑了笑:“得,你也注意點,別打太狠,最好別打臉,爸最近不知道發什麽神經,還挺看重這個小野種。”
冰涼的大理石,跪久了硌得膝蓋酸疼。
陸哲之一動不動,腰杆挺直。
狠狠一腳踢到肚子上,眼鏡掉落,被踩成碎片。
陸哲之顫著手臂支撐身體,重新伸直脊梁。
陸知越笑,“你他媽還不肯低頭是吧。”
陸知禮坐在沙發上看戲,讓人把門再打開點:“我們陸家訓人沒什麽好遮掩。”
剛說完,餘光瞥見門邊一個嬌小的身影。
陸知禮笑著對陸哲之說:“這麽快有看客了,你可得好好表現,別不耐打。”
陸知越踢得更起勁。
陸哲之被踢倒在地,一聲不吭,捂著肚子艱難爬起來。
模糊的視線掠過門口。
背著光,沒有眼鏡,卻還是第一眼認出了那個身影的主人。
看著慌亂低頭的陸哲之,陸知越像發現什麽新鮮事:“哥,你快看,他怕了。”
陸哲之喘著氣,挪動身體,背對著門邊。
陸知禮:“是認識的人?”
從進包廂就沒說過話的陸哲之開口說:“不是。”
陸知禮使了個眼色。
立刻就有人上前去拽溫歡。
“認識他嗎?”陸知禮指向陸哲之。
陸哲之低吼:“我都說了,我不認識她。”
女孩子怯弱的聲音抖得像篩子:“你……你放了他,我給你錢。”
陸知越喲地笑一聲,走到溫歡跟前:“當我們討飯的流氓混混啊?怎麽,想替他贖身?”
溫歡知道自己應該轉身就跑。
可是自從她在門口望見陸哲之的那瞬間起,她的腿就動不了了。
他應該也算她的朋友。
一起看過流星,怎麽可能不是朋友。
他惹上麻煩了吧。
成天和那些人混在一起,怎麽可能不被報複。
以為陸知禮和陸知越是街頭大哥的溫歡顫著拿出錢包:“你……你們要多少。”
話剛說完,錢包被人打到地上。
陸知越又是一腳踢到陸哲之身上:“看不出來,你還有個這麽漂亮的女朋友。”
腿伸出去,沒能再收回來。
陸知越皺眉看過去。
身上滿是腳印的陸哲之,眼眸漆黑冰冷,抿成一條線的薄唇蒼白顫栗。
他說:“放她走,我不認識她。”
陸知越哈哈笑,甩開腳,伸手去攬溫歡。
手沒碰到,就被人一把推開。
“我艸你媽,你個小野種膽肥了?給我打!”
溫歡回過神。
被誰緊緊抱在胸膛前。
周圍一片喧囂。
拳頭和腳落在肉體的聲音此起彼伏。
她抬眸。
對上陸哲之墨黑淡漠的眼。
他佝僂著脊椎,嘴角牽動無奈笑意,聲音虛弱:“小公主,你怎麽成天遇見倒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