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屍雨毒霧
那口井裏的東西，雖說被我蠱降蟲所傷，但貓被耗子咬了，也會覺得疼。這不代表老鼠能殺掉貓。
我能夠從那井裏感覺到異常強大的陰邪之氣與屍氣，遠比那司馬府的小少爺厲害。
所以取井中破屍水這事兒，我暫時放下。
而與此同時，新陽城中似乎也發生了些事情，我的蠱降蟲給了我感應。我迅速返回，卻發現這沿途的山林中，泛起薄薄的紫霧氣，來自四麵八方。
霧中隱隱傳來哀嚎、慘叫之聲，不知道那其中究竟藏了什麽的東西。
……
新陽城內，夏正嚴扶著白蔓，兩人藏身一戶人家的柴房中。
門外是一陣陣陰森的低吼。
“呃……呃啊……”
“嗚……啊……”
“嗷呃……呃啊……”
夏正嚴悄悄挪著腦袋，順著門縫向外看去。
月光下，一條條渾身包裹著屍氣，身體迅速腐爛的人形，正在院子中遊蕩著。
就在剛剛天空降下黑雨，原本都在熟睡的新陽城百姓，一個個從夢中驚醒，瘋了一樣，跑到院子裏，跪在地上，張開嘴巴，大口大口地接著天上落下的黑水。
那時夏正嚴正拖著白蔓，尋找秦三省的蹤跡。
他雖躲過了雨水，卻無法阻止那些喝下雨水的百姓。那雨水中蘊含著濃烈的屍氣，而這些百姓，本身身體之中，就藏了一部分屍毒。
屍毒與屍氣相結合，讓他們迅速異變，成了怪物。
其實這些怪物還有救，因為體內屍毒不多，本質並未改變，沐浴陽光七天，自然會化解纏身的屍氣。然而，這七天的時間又太漫長，在屍氣未被化解前，它們見活人就咬，如同瘋狗餓狼。
夏正嚴雖然虛弱，但實際上對付這些屍氣所染的怪物，還是綽綽有餘。
隻是這些怪物並非真正的鬼怪，屍氣徹底散去後，依舊是活人，夏道士無法對這樣的怪物下殺手。
又因對方數量又眾多，所以，此刻的夏正嚴隻能被迫躲避。
“什麽情況……怎麽突然下屍氣，染活人？雖然看樣子，這些人是早就被那老屍妖下了毒種，可不到萬不得已，那老東西應該也不會用到。畢竟這整座城的人，全染了屍氣，他那‘名聲’可就大了，到那時，隻會麻煩不斷，甚至無法繼續留在這新陽城。”
想到這，夏正嚴從懷中取出一條幹癟的黑蛇蟲，腦子裏閃過了秦三省的模樣：“難道說，是被那小子逼的？這個小妖人，手段還真是不少。”
這剛說完，腹部突然一陣劇痛。
本來就被白蔓捅傷，剛剛一路逃竄，又抻到了傷口，雖然已經簡單的包紮，但鮮血依舊透過了布條，不斷的流下。
“這臭丫頭，下手是真狠……唉，可惜道爺一世英名，難道，真的要死在這了？”
夏正嚴的頭，靠在門板上，卻不巧碰到了插門的木頭，那東西“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聲音也格外清脆。
在這靜悄悄的後院柴房，聽得更是清晰。
門外嘶吼著的怪物們，同一時刻停下了身體的動作，一齊慢慢扭轉過頭，視線看向了柴房的房門。
“奶奶的，道爺這兩天真是黴運纏身……”
他趕緊捂住傷口，扶起白蔓，打算跳後窗再逃。
可站起來的時候，那幫怪物便破門而入。
夏正嚴第一時間甩出金色八卦，八卦散開光，阻攔了那幾位的前進，可這一揮手，也再次撕扯了傷口，大片鮮血湧出包紮的布條。這些血液，被那感染屍氣的人一聞，當即雙眼通紅，一個個像是發了瘋的野狗，衝破了金光撲向夏正嚴、白蔓。
夏正嚴手掐道印，背後鑽出一道金色靈符，直衝那第一個撲向他的屍氣怪物，靈符貼在了那怪物的天靈蓋，頓時讓其皮肉開裂，渾身屍氣連帶血肉化成膿水。
痛得那怪物慘叫連連！
大呼救命。
“糟糕！”
夏正嚴眉頭一皺，急忙收手，撤回了怪物頭頂的靈符。
雖然被屍氣控製，短暫的成了怪物，但夏正嚴手中滅殺屍妖的手段，同樣會傷及這些染屍氣的人的本體。
此刻的殺妖，就是殺人！
可夏正嚴不動手，那一個個衝進柴房的怪物們，便撲向他撕咬。
夏正嚴體格健壯，雖可短暫抵擋，但架不住對方數量多，自己又受了傷。一個不慎，險些被咬到。連帶著身邊的白蔓，一同被三五隻怪物，撲倒在地。
這人一倒，就沒了躲閃的餘地，接下來就隻剩下任怪物宰割。
“奶……奶奶的！這下完了！”
夏正嚴的胳膊終於是撐不住，那怪物的血盆大口，就要落到他臉上的一刻，身邊地上的一片“泥沙”，卻突然開始了震顫，一個個破開“泥殼”，成了灰白色的細小蟲子，這些蟲迅速變化，化作一條條“黑泥鰍”，它們鑽入那些怪物的皮膚血肉，瞬間便讓其皮肉沒了血色，再然後，便是急速的幹癟，成為一具具枯萎的屍體。
當夏正嚴撥開那些幹屍的時候，才發現柴房的門口，此刻正站著一個人。
……
其實我原本是不知道夏正嚴位置的。
但趕回新陽城時，我那塊許久沒給過我提示的碎鏡，突然送了我一段畫麵。
一間柴房，夏正嚴帶著白蔓，險些被群屍所殺的畫麵。
見到這畫麵，我迅速放出蠱降蟲，總算還是在最後關頭，找到了這二位。
不過這道士大爺不領情，從地上爬起來，對我就是一頓臭罵：“妖人！！你做什麽？！你……你殺了他們？他們隻是染了屍氣，並非屍毒入骨！他們還是活人！！”
“嗬……”
我瞧了道士大爺一眼，冷淡一笑，繞開他走向地上還在昏迷的白蔓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這丫頭一陣皺眉，但就是沒有蘇醒的意思。
好在氣息還算穩定，沒什麽大事。
“虛情假意……臭小子，我本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事，看來也沒錯，妖人果然是妖人，草菅人命。”
“差不多行了，大爺。”
我扶起白蔓，走出院子，蠱降蟲爬回我的身邊，讓我知道這整座城，如今就是一座屍城。而城外匯聚的紫色霧氣，則是一股神秘的毒氣。蠱降蟲進入其中，無法返回，所以裏麵到底有什麽，我也不知道。
總之，眼下就是一個意思，那司馬家小少爺被我傷了，出於某些原因，這事兒不是他跑了就算完。現在，他不惜將這一城人感染屍氣，又放毒圈圍住整座城，就是要困住我，不讓我離開。
我猜應該是跟井裏那怪異的聲音所說的三天期限有關。
接下來，他還會對我們下手。
我把這些事兒，也跟夏正嚴說了，在尋找藏身之處的過程中。
但老夏這個人呢，很強，身體不強，嘴巴是硬得出奇。
他跟我們一塊找藏身的地方，捂著肚子，流著血，但速度一點不慢。可一提到接下來合作吧，要不大家都得死在這城裏，老夏立刻就正義感爆炸了，當即回絕我：“我夏正嚴，從不與邪魔外道為伍！如今是我受傷，否則，你這妖人我一定……”
“三火道燒我是吧？”
此刻，我們仨躲在一戶人家的地窖裏。進來之前，我先引走了這裏的屍氣怪物，如今院子裏沒人，門外又被我安排了先前死掉的母子倆守著，算是個不惹事兒的地方。
“哼！”
夏正嚴坐在地窖的台階上，對我的話一聲冷哼。
“老夏，你這人，太雙標。”
但我不能放棄，他不幫忙，我自己一個人還是挺麻煩的。
“什麽雙標？”他皺眉看我，也不知道是不明白這“雙標”的意思，還是質疑我這話本身。
我伸出兩根指頭：“就說你兩個標準。你看，之前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燒死我了？但你殺我之前，真的百分之百確定我一定是個惡人？我當然是惡人沒錯，可我這個惡人，救了你。你說，萬一我要是個好人，你殺我那段，又該怎麽算？
我剛才是殺人了，我這一路還殺了不少人。可是你這正義之士，不也跟我一起躲著？你在意的真的是人命嗎？
別回答，聽我說就行了。
讓我來告訴你，你在意的到底是什麽。你在意的，從來都不是什麽人命，你在意的是你的原則，其實你覺得原則比人命更重要。
不殺人，是原則。這個原則你在心裏，遠大於救人。
而妖魔鬼怪就不一樣了，因為是妖魔鬼怪，即便殺錯了，你也可以給自己借口，你還是會原諒自己的。誰讓它們是妖魔鬼怪呢？天生低人一等。
是這麽想的吧？”
我說完這段，夏正嚴嘴上依舊是冷淡地回應了句：“嗬，你這妖人，話倒是不少。”
但他的眼睛，卻不知何時，已經閉上了。
可我的話還沒完。
“夏正嚴，我救你和白蔓的辦法，隻有殺人。但我不僅救了你和白蔓，因為你死了，我一個人對付不了那司馬家小少爺。所以在這之後，這城裏的人，還是會活在那屍妖的控製下。他們雖然暫時沒死，但你覺得人養豬，是做什麽的？
用殺十個人的辦法，去救一萬人，不對。
但為了救下十個人，讓一萬個人去死，也是錯的。
既然從一開始就沒有對的選項，那我們又何必去在意對錯？放下你的原則吧，跟我這個妖邪聯手，你能活命，也能救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