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思緒
坐在程浩的辦公室，朱苗苗有些感慨。
辦公室裏的幾盆綠蘿和吊蘭，都是她當初親自去花鳥市場挑的。她屁股底下的真皮沙發，牆左側的米白色書櫃，落地窗邊的紫藍色窗簾，還有地上的褐色毛地毯，都是她親手布置的。她很少來，此時坐在這裏，有種陌生的感覺。
孫祝給程浩遞了一根煙，笑嗬嗬道：“雖然公司現在挺缺人的，但程浩你也不能讓嫂子來上班呀？”
程浩吐出一口煙圈：“她在家裏呆膩了，非要來，你正好幫我勸勸她。”
朱苗苗站起來，冷著臉道：“不用勸我了，你們就當我是普通的員工，不用特殊對待。如果這個月我的銷售額沒有達到三萬元，可以隨時辭退我。”說完，頭也不回的出了辦公室。
旁邊的於微見她出來，小心翼翼的問道：“你是程總的老婆？”
“這不重要。”朱苗苗翻開電話簿，迅速進入工作狀態。
電話簿上全是近期在本城購房的人，主要是在這批人交房之前將裝修方案敲定下來。朱苗苗照著電話簿上一個一個撥過去，電話接通後，對方一聽是裝修公司，就飛快的掐斷了通話，她一肚子的台詞都來不及說，整整一上午，電話打了上百個，連一個有意向的客戶都沒挖掘到。
肚子餓的咕咕叫，朱苗苗才意識到該吃午飯了。
於微把朱苗苗是程浩老婆的事情迅速的告知了辦公室的其他人，因此並沒有人喊她這個老板娘一起去吃飯。而程浩和孫祝還在辦公室作圖設計，估計也沒時間去吃飯。朱苗苗歎了一口氣，拿上錢包去樓下找餐館。
一個人坐著吃飯，思緒難免飄散，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朱苗苗有些難受。
她一向是個樂觀的人，很少為一些小事傷春悲月，每次與程浩吵架都是轉眼就忘。可是現在，她不得不開始正視她的家庭和工作的關係，好像無論她怎麽做，程浩都能找到擠兌她的理由。
總記得校園時，程浩牽著她的手，彼此心扉悸動，他說會一輩子對她好。誓言猶在耳際，程浩卻不再是當年校園裏的那個少年了。他成熟了，留了一些胡渣，愛穿西裝，煩悶時會吸煙。他變了，變得比以前富有，變得比以前沉默，或者說，隻對她沉默。
當然，她也變了。
她褪去了學生時代的青澀純真，她生了孩子，當了媽媽。她沒有了十八歲的容顏，她變胖了，她不再熱衷於化妝打扮了，她總是把自己淹沒在一天又一天繁瑣的家務事中。
當她終於意識到這個問題，想去改變時，程浩又讓她保持現狀，不允許她上班。
朱苗苗彎了彎嘴角，嘲諷一笑，如果繼續當著家庭主婦，有朝一日她離開了程浩該怎麽活？
離開？朱苗苗一愣，她怎麽會想到離開程浩呢。
他們是夫妻，會永遠在一起。
吃完飯，朱苗苗點了兩份飯打包帶上去給程浩和孫祝，敲開辦公室的門，卻看到他們一人一個盒飯吃的正帶勁。
孫祝一見朱苗苗就說：“本來打算也給你點一份的，朱莉說你自己下去吃就算了。咦，嫂子給我們帶飯了？來，快拿來，正好沒吃飽。”
朱苗苗放下飯盒，扭頭就出去。
孫祝的笑容僵在臉上，恨鐵不成鋼的盯著程浩：“我說你是怎麽回事？嫂子給你買飯就是主動示好了，你還冷著臉幹嘛？程浩，你們的家庭糾紛別帶到公司來。你瞅瞅，你老婆來上班後，公司那些小姑娘八卦的多興奮……”
程浩是真的生氣，他反對朱苗苗來上班，非常反對，具體原因說不上。
孫祝打開朱苗苗買的飯盒，一邊吃一邊說：“你看嫂子對你多好，吃飯都惦記著你。聽我的，放下身段好好哄一哄，嫂子自然就乖乖回去帶孩子了。”
程浩不欲再說這個話題，道：“做銷售不是那麽好做的，她會知難而退。”
朱苗苗坐在椅子上，開始認真的思考她和程浩之前的問題。
她以為程浩是嫌棄她變胖變醜，於是花了一萬多去護膚美容做頭發，連服務員都說她變美了，晚上回家的程浩卻對她的變化毫無反應。她沮喪，又認為程浩是嫌棄她待在家中吃白飯，於是果斷的出來工作，可程浩還是不高興……朱苗苗捂臉趴在桌子上，他們之間到底是怎麽了？
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她無從得知。
她隻知道生了孩子後，她甚少關注程浩，等反應過來時，一切已經跟以前不一樣了。
朱苗苗想到那天在公司洗手間聽到的對話，起身去找前台朱莉。
朱苗苗沒有加劉婉竹微信，勉強從手機裏找到春節時眾人合影的照片，雖然模糊，但也能看清五官，她把手機遞給朱莉，道：“朱莉，你告訴我，是不是這個女人經常來找你們程總？”
朱莉盯著照片辨認了幾分鍾，剛要點頭，好像想到了什麽似的，連忙搖頭：“我沒見過這個人。”
否認的回答，朱苗苗卻已知道答案，她迅速的從家族群裏加了劉婉竹微信。
劉婉竹是程浩表弟江奇的老婆，朱苗苗不認為程浩會兔子吃窩邊草。再說，江奇極其疼愛劉婉竹，又是新婚燕爾，劉婉竹斷然不會給他戴一頂綠帽子。但是，這兩人來往密切，肯定有什麽見不得人的貓膩。
整整一下午，朱苗苗一邊打電話，一邊等劉婉竹的好友驗證，但一直沒有消息。
到了下班時間，程浩提著公文包站在朱苗苗辦公桌邊：“走吧。”
“你今天不用加班？”朱苗苗詫異道，公司很忙，一般情況下程浩都會在公司忙到十一二點才回家，有時候甚至睡在辦公室，莫非是因為今天她第一天上班，所以才破例？
朱苗苗的心情很快就愉快起來，關了電腦跟著程浩去了地下車庫。
車上，程浩戲謔道：“有信心拿到三萬銷售額嗎？”
朱苗苗心裏沒底，但麵上不露怯：“這才第一天，還有二十九天呢，說這些為時過早。還有，在公司的時候你是程總，出了公司你就是我老公，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咱們別混為一談。”
“是嗎？”程浩的聲音突然冷下來，“那你今天為什麽去朱莉那裏打聽是否有一個女人來找過我？朱苗苗，我隻當你是規規矩矩的去上班，公司其他人還以為你是借著上班的名號去抓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