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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風起故塵

  麵對公子小白的問,百草輕歎一聲,說:“怎麽會不記得呢?當初泰還不是被指定的太子,而隻是個最小的皇子,你也還沒有家破人亡,而我的師父亦還沒有離我而去。當初我們也是在這座金碧輝煌的皇城中許下諾言:等有一日,泰開封建府,我醫業有成,我們便結伴而行,闖蕩天涯,做三個行俠仗義的劍客。可惜後來.……”


  可惜後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每個人身上都背負了太多的責任與仇恨,便漸漸的忘記了最初的心願。甚至漸漸開始背道而馳。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說得簡單,但這世間又有幾人能夠做到呢。


  幾日後,長安的青雀門、覆盎門、宣平門上皆出現控訴當年賢太子受冤而死的血字絹布,甚至在青天白日中居然有人身穿賢太子血衣,衝入門內,大聲控訴。雖最後被禁軍統領衛尉韓相以最快的速度將造謠之人抓捕,將一應物事處理妥當。然而長安城中仍舊是人心惶惶,百姓們噤若寒蟬,極少在傍晚時分走動,都害怕再次經曆十多年前的那次血洗屠殺。百姓安,則天下安;民心定,則天下定。一時之間,朝廷重臣紛紛上奏折,都是一頁頁的長篇大論,不過核心內容都是圍繞此次事件的。大約可將他們的意見分為兩類:一類是認為恢複李秉佑的皇孫地位,以及將他重新招回朝政乃是大錯,是生生將賢太子在各處的殘餘力量再次匯集,恐對朝政不安,還請將李秉佑治罪,以安天下,以安朝政;一類則認為此次事件說明已故賢太子的魂靈不安,才會導致民間多生怨言,為賢太子鳴不平,朝廷更應該追封賢太子諸位以及當年受冤的諸位大臣,以及而今從民間尋回的皇曾孫。


  尤其是禦史大夫崔浩對於此次事件的陳述可謂走心,他上書曰:“臣謹案春秋之中,視前世已行之事,以觀天人相與之際,甚可畏也。國家將有失道之敗,而天乃先出災害以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異以警懼之,尚不知變,而傷敗乃至。以此見天心之仁愛人君而欲止其亂也。自非大亡道之世者,天盡欲扶持而全安之,事在強勉而已矣。強勉學習,則聞見博而知益明;強勉行道,則德日起而大有功:此皆可使還至而有效者也。《詩》曰‘夙夜匪解’,《書》雲‘茂哉茂哉!’皆強勉之謂也。今天有異,君有能,乃是鳴故賢太子之哀也,民不知實情,乃挑禍端,實是不知之罪,望陛下論公而處,以安民心,以定先帝之靈,以慰故賢太子之魂。臣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不甚感激,不甚榮幸!”


  皇帝看了眾多大臣的奏折之後,並沒有將李秉佑下大獄,也沒有追封故賢太子,而是暫時停了李秉佑的職位,讓他在家修養。


  早朝過後,清涼殿內,麵對於今和韓相的不解,看上去還是精神奕奕的皇帝開口道:“朕何曾又想用這樣的法子逼他們呢?可是這帝王之路注定是一條孤獨的路,注定要付出不得已的代價,若是讓他們之中的一人輕而易舉的得了這天下,那他能否守得住朕留下的這大好河山呢?朕是帝王,是大周百姓的帝王,朕不得不考慮這麽多!”


  皇帝雖然看上去精神奕奕,但在座的眾人都知道這一切都是表象,都是借助藥物和化妝的效果,那張麵孔下早已經是千瘡百孔,破敗不堪了。


  逸安王府內,逸安王怒不可遏,對著他手下心腹田山大發脾氣:“是誰讓你們妄動的?是準許你們讓人去那幾個城門胡鬧的?你們可真是能幹呢!”


  他俊美異常、一身花裳,可是眼睛裏絲毫沒有平日的那種慵懶,而隻剩下了深沉。他一發怒,那田山也不敢當即回答觸了黴頭,等他主子的氣息平息良久,他才開口回答:“王爺,這實在是我等疏忽,哪隻那文立山竟然是對方的人,到了這關鍵時刻反而反過來咬我們一口,讓我們惹了一身的臊。不過這老奸巨猾的人也是該死,居然整整潛伏在這邊三十幾年,愣是讓我們沒有發現,硬生生吃了個啞虧!”


  李辰俊冷笑一聲,道:“好刀當然是要用在刀刃上,皇上和他這一出演得可真是天衣無縫!不過這文立山恐怕倒不是他所安插的,隻怕是早在賢太子還在的時候便已經安插在我府中了,現在反咬我一口,還真是讓人措手不及!”


  “王爺不必擔憂,那文立山以及其餘幾十人都已經在獄中死了”田山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還想接著說些什麽,卻被打斷。


  “愚蠢,就是死了才對我不利,才顯得欲蓋彌彰。皇上明知道那文立山是從我府邸中出去的,卻也不言語。隻對外說是感念賢太子恩德的民間之人,也不知他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李辰俊生起氣來並非是怒氣衝衝、眉發倒豎,麵上依舊是風輕雲淡,可你雙眼睛中的怒氣卻已橫生。


  田山小心翼翼的道:“或許皇上並不打算追究王爺,要不怎麽會幫王爺掩蓋過去呢?”


  李辰俊冷笑一聲,並未答話。


  天機閣內,依舊是三人,鳳凰開口道:“據說這位為賢太子鳴不平的人出自逸安王府,也不知是真是假?”


  這句話顯然是衝著李秉佑而問的,李秉佑開口道:“確實是出自他府邸,不過這文立山此前曾經來找我,說他是我皇爺爺安插在逸安王府的人。我隻是半信半疑,並沒有真正的信任他。至於這次他的行動卻也沒有跟我說過。”


  “這招用的倒是高,這麽一來你在皇室的身份地位自然是穩固的了,皇帝的親筆諭旨以及這次的事件發生,以後這天下所有人都將知道你是賢太子的後人,是皇室中人。恐怕你以後就再也沒有回頭的餘地了。不過如今你亦陷入了這前有虎後有狼的地步,情況也算不上大好。此外,逸安王爺不但引得了皇帝的嫌疑,又助力你一把。此刻他也一定後悔的緊呢!”阿竹輕笑一聲,又接著道:“不過,這淮北王府卻似乎平靜的很啊!”


  “淮北王麽?我看不盡然,他如今兵權被削,已經在長安遊蕩四年多,早已看淡人生。再說了,雖然說戰場情誼,乃是世間最有分量的情,可說句實話,在權勢麵前,在君命麵前,恐怕也並不能奏效吧?”鳳皇穿著錦袍,眼睛裏閃耀著無上的榮光。


  李秉佑擰眉道:“若是如此,那麽這幕後之人的用意恐怕就不僅僅是這麽簡單了!”


  其餘兩人亦不在言語,都陷入思索之中。誰也不能輕易的放鬆警惕,誰也不能輕易的相信他人。因為誰都有可能背叛彼此。


  事實上,淮北王府內的確是一片風平浪靜。相對於此時長安城內各處都較為緊張的氣氛,淮北王府內卻是一片祥和。自從上次皇帝在湯泉宮中讓他重新參與到大周國的軍事部署之中,他便竭盡全力的幫助大周調兵遣將,守衛國防,以防意外。而對於朝廷之中的風起雲湧,他卻是沒有傾注太多的精力了。


  最近這幾個月以來,禦史大夫崔浩的女兒崔雪柳曾經隨著她的母親前來拜訪過自己府邸之中的嫡母一番。自己那個平素裏便膽小如鼠的父王早在十多年前便已經過世,自己的母親自然是過世的更早。此外父王其餘的妃嬪如今也過世的過世,修行的修行,隻有這正妃嫡母還身體康健。他的孩兒們早夭,不過她心境豁達,心寬體胖,平素裏便一直住在這府邸的佛堂之中,吃齋念佛,不問世事。


  但她畢竟是出自這清河崔氏的女子,而崔浩的母親催老夫人雖然已經是八十好幾的高齡,可身體依舊強健,也是最愛吃齋念佛,所以一向和這梁王正妃聊得來。並且她對於自己子侄輩的崔浩等人自然也是不能不理睬。所以每次崔老夫人帶著崔浩的媳婦和崔雪柳前來的時候,淮北王這嫡母都會出佛堂,好好的招待前來的崔家一行女子。


  淮北王雖常不在家,可有時碰巧也會遇上幾次,所以與那崔雪柳也有了幾麵之緣,也聊了不多的話語。隻是他此刻是心字成灰,再也難提兒女情長,所以並沒有多想。


  勝男因為李秉佑的被罷官,嚇得不淺,特意找人請了阿蠻前去桃源中相聚。阿蠻不能拒絕勝男的邀請,因為她與她之間的姐妹情是很難得的。自己受傷這些日子,姐姐可是三天兩頭便往這邊跑,隻是她並不知道此時的阿蠻大約是不想見著她的。


  並不是因為姐妹情感生隙或者其餘原因,隻是阿蠻總覺得心存愧疚,她到底是不能將姐夫與那謝家小妹的相聚告知姐姐。可自己藏在心裏頭卻又時時覺得發虛,背後陣陣發涼,一時之間到底是進退兩難。可惜姐姐並不知其中深意,隻念著自己受傷,所以時時前來探望,想要為自己解悶。阿蠻每每見姐姐一次,心中的痛便又深一層;姐姐的笑容越是美好,她心裏的悲意便更深一層。


  好不容易等自己傷好了,以為可以停歇幾天的時候,姐姐卻又親自前來找她。她來到桃源的時候,見到姐姐正大著肚子在一個老嬤嬤的攙扶之下在合歡樹下走來行去,緊皺眉頭。見了阿蠻,她一下子便笑了,急急的往門口而來。阿蠻趕緊加快腳步,扶住了姐姐,略微責怪說:“姐姐肚子已經這麽大了,怎麽還是這麽不注意?若是傷到了肚中德如意可怎麽辦?”


  勝男笑了一下,開口道:“到底是我著急了些,阿蠻,我……我.……我今日找你來是有事相求的!”說著有些羞愧的低下了頭。


  “姐姐,外麵暑氣重,我們到裏麵說吧!”說完,攙扶著勝男往室內走去。


  阿蠻坐下來後,看著一臉憂色的勝男,慢慢的開口問:“姐姐今日找我來是否是為了姐夫被罷官在家的事情?”見勝男猶豫著點了點頭後,阿蠻才繼續道:“姐姐不必擔心,姐夫被罷官隻是暫時的,過不了幾日皇帝定會重新將他召回朝政的。姐姐現在應該平心靜氣,安心待產,至於其餘的事情,姐夫是個能人,自然是有法子解決的,姐姐不必過於擔憂!”


  “其實我又何嚐不知他是個能人,諸事都能化解得了呢?可是阿蠻,我是她的妻,他是我的夫,他出了芝麻大點兒的事,在我的心裏也會掀起波濤大浪。這一生,這一世,我是注定為他擔憂受怕的!”勝男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摸著自己已經圓滾滾的肚子,深情的說。


  阿蠻自知姐姐對姐夫愛得深沉,愛得非常。可越是如此,阿蠻心中便越是擔憂,自古深情都容易被辜負,若是有一天姐姐真的知道了那件事情,也不知她該如何承受!


  “姐姐,姐夫是個吉人,遇事總是能逢凶化吉的,你不要過於擔憂了。現在天下最大的事情便是你肚中的孩兒了,其餘的事情啊可都是小事!”說著便上前,也用手輕輕的摸著姐姐圓滾滾的肚子。


  “如意啊如意,你個小調皮蛋,在娘親的肚裏可要聽話一些,不要太折騰,累了你母親!你乖乖的,等你出來後,姑姑有好東西送給你!”


  “阿蠻,你這麽說,孩子也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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