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入長安
這聲音太過於冷清，缺少了些人氣兒，就像是地底的幽靈發出的言語。
阿蠻聽過如沐春風的聲音，聽過高貴典雅的聲音，聽過莊重持重的聲音，唯獨沒有聽過這麽冰冷的聲音。她想這聲音的主人真是個怪人，明明是幫人卻讓人感覺到的不是暖意而是寒意。
掌櫃的聽到這句話後如同獲了大赦一般向著隔壁雅間的主人道謝，從他恭敬有加甚至帶些懼意的表情來看，阿蠻知道這個人必定是在長安位高權重之人。
掌櫃的和小二哥都走了，阿蠻還未走。一來她必須要向幫助過她的那個人道謝，二來她在想今天晚上她該去哪裏這個話題。
“二哥，平日裏看你冷冰冰不理睬人的樣子，還以為你是個冷酷無情的人呢！沒想到你也是個憐香惜玉的主子！”慵懶的聲音暖暖的，用言語刺激著對麵的男子。
“我隻是想清靜一下！”男子依舊是冷冷的回答。
“清靜？看來二哥是嫌棄人家打擾了你呢！這可怎麽辦？我聽一月說那隔壁的女子正要來感謝二哥呢，現在人家可就在門外。”男子像貓一樣的聲音撩撥著所有人的心。
“不用，我付錢是我的事，關她何事？”男子盯著對麵嬉皮笑臉的像貓一樣的男子，眼神冰冷得嚇人。
“二哥好沒意趣，到手的美女你也不要？罷了，反正什麽樣的美女都入不了你的法眼，此生啊你是無福消受女人的美好囉！”男子說著朝身邊坐著的美女身上抓了一把，問：“三月，你說是不是？”
叫三月的女子並沒有回答，隻是甜甜的朝著那貓一樣的男子一笑。
“罷了，一月，你去告訴那姑娘，就說讓她走吧，不必來見了。”
阿蠻聽那長得如天仙一般的姐姐說她家主人讓她不必掛懷，讓她放心走便是後，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妥。先前她沒給小販糖葫蘆的錢是因為她不知道那糖葫蘆也是要錢的，所以並無芥蒂。可如今很明顯的，她是欠了別人一大筆銀子，而別人還不要她報恩，這顯然是行不通的。爺爺可是告訴過她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這個大道理的。
她左思右想，終於想出了一個好主意。於是，她開口道：
“阿蠻在這裏感謝公子救了我一命，我爺爺曾經說過有恩不報非君子也。雖然阿蠻是個女孩子，但是報恩還是懂得的。既然公子不願見我，而我又沒有錢。那麽，阿蠻在這裏唱一首歌就當是我還公子的錢好了。”
對麵那慵懶的聲音又響起了，道：“二哥，你看，想不到你一出手就救了個有情有義的女子呢！難得難得！”他還想再說些什麽就被隔壁的歌聲打斷了。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頑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阿蠻的歌聲將雅間中的兩個男子都怔住了，她天真童稚的聲音將這首悠揚纏綿，委婉動聽的歌兒傳達出了另一種意味。尤其是最後那句“心悅君兮君不知”，要唱給的似乎並不是他的心上人而是知己者。
“二哥，看來你今天是必須要見見這個姑娘了，說不定我還會多一位嫂嫂呢！”男子開朗溫煦的聲音久久在雅間內旋繞，不等對麵的男子回話，他便吩咐身邊的人道：“二月，去請這位姑娘吧！”
阿蠻被那位天仙姐姐帶入房中時，第一眼望見的便是那張冷如玉盤、身如黑夜的黑衣男子，男子一眼不發，就那麽緊緊盯著阿蠻，搞得阿蠻放佛被置身於冰窖中。不過，仔細看後，阿蠻對這個男子嗤之以鼻，心想：就算你是我的賜飯恩人也沒有什麽鳥用，看你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我還以為你有多高傲呢，說話那麽冷冰冰的，原來也不過如此。身邊那麽多絕色女子跟著，能有什麽好？不過是酒色之徒罷了。
就在阿蠻胡思亂想，滿肚子的誹謗那黑衣男子的時候，對麵一個慵懶的聲音響起：“二哥，從這姑娘的身姿來看，容貌定是美的不行！看來二哥要有豔福了，日後恐怕二哥身邊會多一個異域美女了！”
阿蠻的穿著的確不像是長安城中那女兒的穿著，而一看便讓人聯想到火辣熱情的西域美女。
但現在最重要的是阿蠻的的確確是聽到了一個渾厚的確然是男子的聲音，但她一直盯著那黑衣男子確定他並沒有發聲。她左瞧瞧右看看，才發現在一大堆美女的中央有一個沒有立冠長發飄然的妖媚男子？或者是女子？那牡丹鳳凰的長衣應該是女子才愛穿的吧？
“來，再上前一些！”他朝著阿蠻招招手，這下阿蠻終於相信他是一個男子了，嗯，一個像貓一樣的妖媚的男子。可這男子也長得太好看了一些吧，怎麽看怎麽像一個絕色的美女，而不是一個剛陽的男子啊！
啊，對了，阿蠻的腦袋裏像是有閃電一樣開了竅，原來是這樣啊！她對那貓男並沒有了什麽興趣，而是意味深長的看著那黑衣的男子。黑衣男子似乎能感覺得到阿蠻不懷好意的笑，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既然你歌都唱了，應該也不會介意把你的麵紗摘下來吧！”貓男的聲音又響起。
“啊，對了，麵紗！”阿蠻說著便將自己敷在麵上的紅紗巾放了下來。說：“既然你們說不想見我，現在怎麽又要見我了？”
看到她天真爛漫、靈動活潑的樣子，貓男笑著對黑衣男子說：“二哥，看來我是對了，這真是個很有趣的女子呢！”
被叫二哥的冷冷的男子似乎並沒有聽到貓男的取笑，他直勾勾的盯著阿蠻那雙藍色的寶石一般的眸子怔怔出神。對於她那些幼稚的言語他並沒有過多的在意。
“這應該是我要問你的啊，阿蠻姑娘。是叫做阿蠻姑娘吧！你既然唱了那首歌謠，就應該知道我為什麽叫你進來啊！”貓男戲謔的看著一臉懵懂無知的阿蠻。
“對啊，可我唱這個不就是為了感謝你們嘛。難道說你們後悔了，後悔給我付了飯錢，要讓我付錢了？還是說你們覺得我唱的歌不好聽想要斥責我？不對啊，我爺爺和哥哥還有所有人都誇我唱得很好聽啊！”阿蠻撅著嘴，很是不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是太可愛了，是吧，二哥？”貓男大聲笑著，狂肆的看著阿蠻和他口中的二哥，更加樂不可支。
“不是！”在旁邊坐著的黑衣男子冷冽的說了一句。阿蠻想了半天才明白他是說他並不是來向她討債的，也並不認為她唱歌難聽。隻不過這人也太惜字如金了吧！
“七弟，你也別玩了！”男子很嚴厲的盯著他對麵的貓男，嚴厲的說道。
“七弟，二哥？哦，原來你們是兄弟啊，我還以為……”你們是一對呢，這幾個字阿蠻硬是沒讓它吐露出來，硬生生的吞進了自己的肚裏。
“以為什麽？”黑衣男子看到阿蠻那意味深長、不懷好意的眼神，有些憤怒的問道。
“沒什麽！”阿蠻有些不爽的回答。
“二哥，你說話輕點可別嚇壞了我未來的嫂子！”貓男開口道。
“嫂子？誰啊？”阿蠻盯著貓男和他身邊的一大群美女，不是那黑衣男子的未婚妻到底是個什麽樣兒。
“哎呀呀，看把你給急得？放心，她們呀都是我的美人，絕對不會和你搶我家二哥的，你放心吧，我未來的小嫂子。”貓男戲謔的看著阿蠻，逗著她玩。
這下阿蠻知道了那貓男口中的“嫂子”原來就是自己啊，可自己又沒有和那磚塊臉定親，怎麽無緣無故就成為了他未過門的娘子呢？
“你別嚇唬我，我雖然懂得不多，可我還是知道的，娶親那是要先定親的，我和他又沒有定親，為什麽要嫁給他？”
“你不想跟他？”貓男興奮的站了起來，指著磚塊臉，問。
阿蠻看了看貓男，再看了看那冷若冰霜的磚塊臉，很肯定的點了點頭，說：“我又不喜歡他，幹嘛要跟著他？”
貓男似乎是難以置信，追問：“那你幹嘛要唱情歌給二哥聽？”
“因為他幫我付了飯錢啊，我隻是為了不欠他，還他的賬。”阿蠻理所當然的說道。
這下磚塊臉的臉更加冷了，臉臭的能夠抽人了。而貓男則是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他是唯恐天下不亂啊！阿蠻也覺著有些委屈，自己不就唱了一首歌麽，怎麽就是要嫁人了？真是奇了怪。爺爺當初教她唱歌的時候也沒有說過這首歌唱了，就要嫁給別人啊！誰也沒說過啊！長安的人可真是奇怪！
“啊，也就是說你並不喜歡二哥，隻是想感謝他，所以才唱歌給他聽的，對不？”貓男很明顯的是在傷口上撒鹽。
“嗯！”阿蠻點頭。
“所以，也沒有人告訴過你這首歌謠應該唱給誰聽，有什麽寓意，對吧？”貓男繼續問。
阿蠻認真的想了想，點頭。
“啊，原來這是個美麗的誤會！”貓男歎息一聲，重新坐會自己的座位上，“那麽，你知不知道我們是誰呢？”如果她是個長安人或者稍微對長安有點了解的人，看到他的裝扮和二哥，應該很容易就能知道他們是誰吧！
阿蠻認真的看了看貓男，又仔細的瞧了瞧磚塊臉，還是搖頭。
“看來是不知道啊。如果我告訴你說，你眼前的兩個人，一個是長安有名的閑散王爺逸安王，一個是風流倜儻的淮北王，你信嗎？”貓男問。
阿蠻點頭。
“你信？為什麽？”
“你讓我信的呀！”阿蠻回答的理直氣壯。
“好吧，”逸安王李辰俊無奈的點了點頭，又問：“那現在你知道我二哥可是讓長安女子們魂牽夢繞的淮北王爺了，怎麽樣？你要不要和他回王府？”
“不要！”阿蠻看這貓臉王爺一肚子的壞水，斬釘截鐵的回答。
“好吧！像我們這種位高權重的人是不會采取卑鄙的手段逼你就範的。看來，二哥，你這到嘴的美女恐怕是要飛了！”那貓臉王爺絲毫沒有感到遺憾，反而是格外的興奮。想想也是，迷倒長安萬千女子的淮安王居然被嫌棄了，哈哈，嫌棄，想想他就覺得挺開心的。等回了府邸，他一定要將這個消息放出去，讓全長安的人都看看淮北王的笑話。
阿蠻看那冷得像天山一樣的淮北王，實在是想不通一身漆黑、臭臉的他怎麽就成了風流倜儻的人？要是他也算得上是風流倜儻，那哥哥不就成了風流倜儻的風流倜儻麽？真是笑話！
那貓臉王爺似乎也是玩夠了，連說了幾個“有趣”之後，便朝著門外走去，走的時候還順帶著掐了一把阿蠻的小臉蛋，氣得阿蠻想打人。
那冷麵王爺走的時候，朝後看了阿蠻一眼，就在阿蠻以為他會大聲斥責她一番的時候，沒想到他有些溫柔的開了口：“以後不要在其他男子麵前唱這首歌了！”
至於為什麽不能唱，唱了會有什麽後果他可沒說。隻留下了阿蠻一個人傻愣愣的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