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時辰雖然提早, 但天蒙蒙亮起時, 還是如同料想的那樣遇到了乘夜色偷摸出來捕魚的鍾家船隊。


  一艘大船,十二個穿著粗布衣衫的船工, 遠遠瞧見‘黑鯨號’時便匆忙逃竄。


  但是那樣的小船哪裏逃得過黑鯨的追捕?不小一刻鍾,船隻就被海盜船隊團團圍住。


  被‘背叛’的鍾岐雲當然是氣惱非常,在幾人被綁上黑鯨號之時, 他便‘情緒失控’地從一旁海盜腰間抽了刀, 衝上去就想要殺了這幾人。


  但最後還是被拉哈攔了下來。


  “鍾老板不要太衝動, 咱們還得讓他們來引路呢,你想要報仇, 也不單單是解決了他們十二個人就好吧?先要回黃金才是要緊事。”


  鍾岐雲死死地盯著眼前的人,等那拉哈說了許多後,他才壓抑著滿溢的‘怒氣’,回道:“拉哈大人說的是,現在殺了他們是便宜他們了,那些背叛我的家夥, 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這就對了。”拉哈眯眼一笑, 隨後示意阿富爾將鍾岐雲帶到一旁, 他才開始審問這些大晸人。


  對於大晸人,他多的是應對的法子。


  幾下鞭子,刀劍恐嚇,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有人痛哭流涕地報出了船隊所在。


  拉哈聽完一笑, 這些大晸商隊藏匿的地方, 雖然不全然與鍾岐雲那兩個下屬說的一致, 但大體方位果然和那個劉管家等人猜測的差不多。


  闊別多日的日頭高照之時,北風不知何時停了下來。


  離開船隊多日的鍾岐雲,終於見到了早已守在一處罕有人至的小小海灣,海灣四處圍山,地形與拉哈那處海灣頗為相似,但比拉哈的據點小了太多,不過確實是個極其適合躲藏的好地方。


  鍾家船隊一艘寶船、六艘大船正躲在山崖遮擋之處,白色的船帆早已收起,海浪輕撫木色船體,擊起小小的波紋。


  正午時分,站在黑鯨號甲板上遠遠望去,還能看見甲板上船工、船員在金黃的日光照耀下,端著碗吃著飯菜,有說有笑,安息平靜。


  顯然‘不知道’既危急來臨。


  “這些大晸人啊,死到臨頭都不知道呢,實在是可憐。”阿富爾道。


  拉哈卻隻是笑了一聲,沒有應答,隻向一側的鍾岐雲三人問道:“這船上大概有多少人?”


  鍾岐雲想了想,說道:“原本算起來約略二百二十餘人吧,但劉望才他們告訴我,上次這些人反叛的時候殺了不少,如今……可能還有一百二三吧……”


  “倒還不少。”


  鍾岐雲皺眉點頭:“也不知道這麽多人……”


  “不過一群沒什麽本事的船工,當然贏得了。”


  拉哈說著望向鍾岐雲,隻見鍾岐雲似放心一般輕呼了一口氣,他心頭嗤笑了一聲,沒再說話。


  黑鯨號過於巨大無法從海灣入口駛入,拉哈想了想,便命人驅使另外的船隻行入。


  隻是,他才安排好人手,那邊趕在船隊最未的手下諾威罕急匆匆駛了船來。


  “拉哈大人!不好了不好了!海軍、海軍跟來了!”


  拉哈一怔,隨即難以置信地說道:“怎麽回事?海軍不是早已甩掉了嗎?”


  “不是昨夜偷襲海灣的巴克布爾海軍!是那些早就守在東海的海軍!”


  “他們怎麽會來這裏?!”


  “不知道,不知道啊!”諾威罕驚恐地說道:“有十艘船啊!至少都有一千多人!拉哈大人,這該如何是好!”


  不待諾威罕再說,拉哈往東邊望去,便瞧見浩浩蕩蕩的船隊,掛著慎度國海軍船隊旗幟往這處駛來。


  拉哈猛然間咬緊了牙,他把臉轉向鍾岐雲,使勁地壓抑著麵上的猙獰死死地盯著鍾岐雲,剛才那一刹那,他想到這可能鍾岐雲做下的陷阱,但轉念又想,這怎麽可能,鍾岐雲這段時間都在他眼皮子底下生活,從來都沒有機會和外界聯係.……

  不可能,不可能是這人,普撒王早就想要統領慎度海域了,就是因為他的幹涉,他率著其他海盜船隊與海軍戰鬥,才沒有完全把控慎度海域。


  這次有人燒了普撒王宮,讓普撒震怒了才會這般下狠手來滅掉海盜……

  “把桑伊給我帶上來!”拉哈大喊一聲,隨後又高聲對船隊的人說道:“阿富爾你帶五十人把海灣口守著,不要讓大晸人乘機反水,其餘人都給我列鷹陣!開弓迎擊海軍!”


  那邊拉哈如何震怒,鍾岐雲都管不著了,在拉哈無暇顧及他們三人時,江司承便按照計劃前往倉裏將給章洪等人解了綁,而後又前往裴家關押處給裴家會武的護衛解了綁。


  “現在船上開始亂了,你們按照計劃小心行事。”給護衛割了繩索,江司承將暗衛早就藏在倉裏的刀劍交給這幾人。


  “江大俠,那我們少爺.……”護衛往後邊看了看依舊被綁著,甚至嘴裏還塞了布條的裴彥,猶豫道。


  江司承麵色不改,淡淡地道:“謝大人說,暫時別解開繩子,裴少爺還是這樣綁著安全些。”


  “嗚嗚嗚嗚——!!!”裴彥難以置信地看著前後說法不一致的江司承,那天謝問淵暗衛來找他可不是這麽說的!


  見那護衛猶疑,江司承拍了拍他的肩,“放心不會有事的。”


  “好!那我就聽江大俠的!”大不了回大晸以後就辭了裴家的護衛一職,這裴家大少的護衛誰愛當誰去!

  安排好幾人,江司承又急忙回到甲板上,此時海軍已經接近,甚至最近的一艘船已有人乘機搭了梯子爬到船上。


  戰鬥開始了。


  海麵上布滿了刀劍的光亮。


  海灣口,海軍十艘船隻一千二百餘人,海盜八艘船隻五百六十餘人展開混戰。


  刹刹那間刀劍割傷皮肉的聲音、屍體落水的聲音、淒厲的慘叫此起彼伏。


  章洪等人尋到謝問淵和鍾岐雲時,謝問淵與鍾岐雲已經手持刀劍,一步步往船尾走去。


  船尾海軍留下的繩索還在,鍾岐雲、謝問淵、章洪等人乘著混亂借助繩索蕩到他的寶船之上。


  船上海盜見他們過來之時有些愣神,原還以為他們是來幫忙的,哪知下一刻大晸人竟無差別地開始打殺之時,他們才知道中計了。


  鍾岐雲腿上有傷,但也不敢有絲毫停頓,等海盜殺來之時,他也忍住腿上的痛狂奔迎擊出去。


  掀翻一人,隨後餘光瞥見又一人殺了過來,他來不及抽刀,隻能抬腳往那海軍小腹全力踹去。


  雖將人打倒,腳上不可避免地中了一刀。


  鍾岐雲猛地單膝跪倒在地,隨四麵忽而見蜂擁四人,鍾岐雲心頭一涼,隻道完蛋。生死之間,不遠處的謝問淵就忽然閃身而至。


  長身玉立、沾染血跡的衣袍翻飛,跟前的謝問淵,一抬眼、一揮劍,鍾岐雲仿佛看到了流花落地,山陵顫抖,海水奔流,刹那,盡數落入眼中、心底。


  如此耀目又完美得讓人窒息。


  鍾岐雲清清楚楚地感覺到心狂亂的跳動。


  那些說不清道不明,但又放肆喧囂著情緒,都有了歸處。


  他不得不承認的歸處。


  為何明明知曉他隨時會殺了自己但又忍不住接近,為何會偏偏對這人有著難言的興趣,為何會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送出那些,為何杭州城淪陷知曉與他差距時那般煩悶.……

  這一切的一切,都源於他始終不敢去思考的詞。


  喜歡。


  他喜歡謝問淵。


  這個心沉似海,讓他好奇,讓他探究的人;這個出色、耀目地讓人無法挪開雙眼人;這個分明擁有所有,但卻孤獨一人的人.……

  解決了跟前四個人,察覺身後鍾岐雲未曾動作的,謝問淵匆忙間回頭望去,“鍾兄可還.……”


  隻是待與鍾岐雲四目相對間,他便是一愣,說出口的話也未能說完。


  因為那雙往日裏八麵玲瓏清清透透的眼裏,此刻裝滿了炙熱的情感,鍾岐雲毫不掩飾的狂亂情愫奔湧而出。


  終究還是什麽都看清楚了。


  謝問淵握劍的手指微動,隨後垂下目光,說道:“戰場之上莫要分心了,拉哈應當已經發現不對勁了,咱們須得立即行動才是。”


  鍾岐雲回神,他深深地望著謝問淵,緩緩道:“謝大人說的是。”


  話音且落,旁邊的黑鯨號便傳來了拉哈的怒吼:“鍾岐雲!我要殺了你們!”


  海盜之所以叫做海盜,殺人不眨眼自然是常態,雖說人數比之海軍少了一倍,但下手卻是比海軍更為狠戾,刀刀致命。


  海軍不過一個時辰就死傷無數,拉哈慢慢地竟開始占了上風。


  等到拉哈想起鍾岐雲時,他早已借助那些海軍遺留在黑鯨號上的蕩到了被他們掠奪過來的寶船上,隻見天明之前碰見的十二個大晸人,一個個身手矯健與寶船之上的三十餘名海盜戰到一處,哪裏看得到一分一毫的軟弱?


  更甚至.……那個劉管家……

  拉哈目眥欲裂,怒吼出聲。


  “拉哈大人這些大晸人是準備偷了寶船逃跑啊!不能讓他們跑了!”一側的海盜還未說完,卻瞧見拉哈已讓人搭了去往寶船的梯子,隨後數十人蜂擁而去。


  見拉哈激怒非常趕了過來,鍾岐雲不怒反笑,不管新舊傷痕如何疼痛,他強撐著站了起來,“拉哈,我在裏手上遭的罪,我現在就要討回來!”


  眼下懂得大晸話的翻譯未在,拉哈聽不得鍾岐雲說的什麽,但隻見著鍾岐雲的表情,他就憤怒異常。


  從來沒有人敢這般耍弄他,從來沒有!


  “我知道你聽不懂大晸話,所以這段時間在你那裏我也學了一句慎度話。”鍾岐雲這麽說完,挑了挑眉,用慎度話挑釁道:“你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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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大家,明天精彩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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