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謝問淵瞧著鍾岐雲神色如常,但細看便能發現他目光有些遊移渙散。與鍾岐雲接觸這麽許久, 見他喝酒也有數次, 哪次出現過這般情況?隻怕這次喝的酒真的過多了些。


  不知現下這人是否還能聽明白他說的話, 但他還是囑咐了一句:“你早些回去歇息, 待會兒我讓章洪給你取些解酒湯來。”


  說罷轉身正欲尋章洪上來讓他將鍾岐雲送回房, 卻哪知他實在低估了鍾岐雲醉酒的程度, 且才轉過身, 背後那人忽然靠了過來。


  炙熱的夜裏,後背貼著那人透著熱氣的胸口,手腕被酒醉之人抓住,那靠近的人下巴抵在他的肩頭,麵頰相貼。


  “別走, 我.……有些事想與你商量……商量。”


  耳邊拂過微微炙熱的呼吸, 擾得耳畔一陣麻癢, 謝問淵一刹地怔楞,待回神就立刻掙脫鍾岐雲的手,拉開兩人的距離。而後回身神色不明的瞧著這個沒有倚靠身子微晃的人。


  鍾岐雲確實是醉了, 方才離開怒古韻家, 走在外間吹著風他倒還算清明, 但這會兒酒勁上來, 他雖然還能保持一些理智, 不至於讓自己作出太過出格的事兒, 但卻還是算不得清醒了, 他把握不了與他人的距離, 特別是和謝問淵的距離。


  現下腦袋裏想的都是要和謝問淵說說海寇之事,那就得靠近些,隻不過這‘近’究竟該多近他掌握不住。


  他看不明白謝問淵在想些什麽,被掙脫了手他也沒在意,隻是笑著又上前兩步,再一次將兩人之間距離。


  “你走那麽遠,可要聽不見的。”


  兩人身高相仿,這一靠近,目光自然就混到了一處,謝問淵沒有再退,隻瞧著眼前笑嗬嗬的人,點頭說道:“那,你準備和我商量些什麽。”


  話雖這麽說著,但他卻並非真的想聽鍾岐雲回答,目光卻慢慢向樓下望去,看看章洪在何處。


  鍾岐雲記得他上來是打算和謝問淵說說方才在怒古韻那處聽到的消息,隻是現在腦子疼得厲害,感覺思維漸漸四散開來,他有些抓不住想要告訴謝問淵的要點,用力搖了搖頭感覺好受些了,鍾岐雲正準備開口時,謝問淵側過頭望樓下看去。


  僧伽城一年都是夏季,謝問淵來此處後穿的都是大晸文人夏日穿的薄衫,這樣側郭頭,就正好露出光潔的脖子。


  鍾岐雲瞧著謝問淵線條好看的脖頸傻了,偏巧入目那處,正好是他曾經親吻過的那兒,而那件事也是這麽久以來他極力忽視不敢回想的事兒。


  鍾岐雲剛拚命抓住的要點突然炸了開,隨著思維四散而去。喉結上下滾動,鍾岐雲望著曾經親吻的那處,緩緩伸手撫了上去.……

  謝問淵瞧見了樓下章洪,抬手示意他上樓來,待瞧見章洪走到樓梯口,他便覺察到脖子一涼,心下一驚,他伸手扣住了鍾岐雲手虎口,微微眯眼望向鍾岐雲。


  謝問淵用勁不大,鍾岐雲倒不覺得疼痛隻是掙脫不得,隻能直勾勾的望著謝問淵脖頸,他眨了眨眼,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道:“我一直覺得.……你身上有種冰涼的味道,我十分喜歡……”


  “.……”反映過來方才鍾岐雲觸碰的以及現下凝視的是哪處,謝問淵微微皺眉,放開了鍾岐雲的手。


  正爬樓耳力極好的章洪腳下一頓,他似乎聽到了什麽不該聽的東西.……

  鍾岐雲目光在謝問淵麵上和脖頸那處遊移著,眼中透著絲絲不同往常的東西,他想到了懷抱這人時的感覺,想到那日唇下的觸感,想到鼻尖冰涼幹淨的味道,“真的很好聞啊,我想,應該就是這味道讓我那日有些迷惑了……甚至是夢裏,也沒能.……”


  “鍾岐雲!”謝問淵打斷了他的話,掃視了一眼樓梯口徘徊不敢過來的章洪,謝問淵淡淡地說道:“你醉了。”


  “嗯?”鍾岐雲身子微晃,笑了起來:“我醉了嗎?”


  知曉這個時候不能再和這個醉酒的人多說,謝問淵索性不再搭理他,轉而喚了章洪過來,“你將鍾老板送回他房中,讓人照看著。”


  章洪低垂著頭,連忙應是。


  謝問淵說完看了鍾岐雲一眼,轉身便走。


  鍾岐雲見謝問淵離開,還想伸手過去拉住人,隻不過被章洪連忙擋了道。


  鍾岐雲仔細瞧了眼擋了路的人,見是個熟人他笑了笑,“章小哥這是幹啥呢?我話還沒和你們大人說完呢。”


  章洪不知該如何回答,隻能順手將鍾岐雲攙住。見自家大人回了房,他才出聲道:“鍾老板,時候不早了,我送您回去吧。”


  說罷他也沒等鍾岐雲回應,半是拖拽地將鍾岐雲帶到了客棧另一側的房中。


  好在醉酒的鍾岐雲倒也不折騰,章洪將他送到房中時,他躺倒在床,也不知想到什麽閉眼笑了幾聲而後嘴裏念叨著三個字。


  “謝問淵……”


  章洪當然是不敢問的,甚至覺得這三個字也不該去聽,方才這位鍾老板與那位大人的談話他可是一字不落的聽了去,他現下都不敢細思那話裏的意思。


  那日是哪日?迷惑什麽?夢裏又怎麽了?

  章洪不敢想。


  安頓好鍾岐雲,章洪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間,尋到劉望才住的那間房,告知他鍾岐雲醉酒的事情後,他就回謝問淵那邊複命了。


  “劉掌櫃已經過去照看了,鍾老板看著倒是還好。”


  “嗯,你也回去歇著吧,晚間我於你說的那事,明日你就隨鍾家船隊的人一同出去。別讓二皇子的暗探還有無畏那邊察覺。”


  “是,大人,那章洪這便告退了。”


  謝問淵揮了揮手,讓他回去。


  等人走後,沒有睡意的謝問淵才起身走到窗前,窗台放著僧伽特有的竹蚊草,翠綠的葉子散發出一絲不明香味,望著遠處陷入一片黑暗的大海,夜裏的僧伽城很安靜,隻能聽到潮浪湧動的聲響和偶有的兩聲犬吠。


  也不知看了多久,謝問淵緩緩抬手觸摸到脖頸一側,就算是這般炎熱的夜裏,停留在那處指尖微涼的觸感也未能消失.……

  謝問淵閉了閉眼。


  鍾岐雲不知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等再次醒來天早已大亮,已是正午。宿醉一宿,頭疼欲裂。


  “嘶——”鍾岐雲眉頭緊皺,抬頭揉著悶痛的腦袋。


  一邊揉著,一邊回想昨晚的事,等鍾岐雲回憶起來時,他手下一頓,一個‘草’字脫口而出。


  他都做了些什麽?他都說了什麽?

  誰他麽說醉酒隔日就什麽都忘了?為什麽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鍾岐雲臉有點綠了,不該那麽喝的,喝醉了都沒啥好事!


  鍾岐雲其實酒量不錯,在現代時,他那個身體就天生的耐得住酒精,而如今這身體鍛煉了這一年,說不得千杯不倒,但也算得上酒量驚人了。昨夜在怒古韻家裏確實喝得太狠了,他帶過去的大晸白酒、僧伽特色果酒、鄰國頗有名氣的米酒,雜七雜八混著都喝了不少下去,大羅神仙隻怕都能給灌醉了,他又怎麽可能不醉?


  鍾岐雲很是後悔,說來,這算是他這麽多年來唯二次真正意義上的醉酒。上一次喝酒喝成這樣,還是穿越之前和隊友酒吧放縱那一天晚上。


  往常頂多暈那麽兩分鍾,後邊屁事兒沒有,現在呢?

  鍾岐雲想,若不是如今和謝問淵也算得上朋友,隻怕昨晚自己那般,早就被他扔下樓了。


  可這般想著,鍾岐雲又有些忍不住細細回憶昨晚的事,想起自己貼著謝問淵的背脊,想起手指撫摸的脖頸,想起……

  “鍾哥,你可算醒了!”劉望才踏進房門就瞧見鍾岐雲坐在床上發呆,他搖頭歎道:“你不知道昨晚我折騰了多久,幾乎一宿沒睡。”


  鍾岐雲聞聲望了過去,隻見著劉望才提著一個食盒走到桌前放下,他才嗤笑了一聲:“沒這麽誇張吧,我雖然醉了,卻還是記事兒的,我記得我昨晚應當沒有折騰你吧?”


  “你倒是沒折騰我,但我怎麽地也地給你弄碗解酒湯不是?”劉望才端出食盒裏的排骨湯,說道:“酸梅咱們忘記備著了,這邊店裏也沒有,我琢磨著給你弄碗排骨湯也好,找到店家費力說明,還米明奇妙被揍了一頓。”


  鍾岐雲聞言,瞧了眼劉望才,這才發現他下巴角確實青了,鍾岐雲有些奇了,便問道:“怎麽回事兒啊?你是不是僧伽話學了一點說得不對,讓人以為你故意找茬啊?”


  劉望才哼了一聲,麵上帶了點莫名的委屈,“我要是說得不對反倒是好些。”


  “啊?”


  “我也是今早才弄明白的,裴五告訴我,咱們住的這一片兒還有這個店家都是信奉一個什麽神的,不吃牛和豬,我昨晚讓他們給我弄碗豬骨頭湯.……他們說沒有,我讓他們想辦法……”


  鍾岐雲聽罷,不厚道地大笑出聲,“你可得了吧,你那張嘴我還不知道,肯定還說了些惹怒店家的話。”


  劉望才也不否認,從食盒裏端出一碗羊雜湯遞給鍾岐雲,“我這可是為了鍾哥您才挨揍的啊?您且說說,這算不算您提過的那個什麽‘工傷’?”


  鍾岐雲接過湯碗,喝了幾口,“算半個吧。”


  “半個也不錯。”等鍾岐雲喝完湯,他又向鍾岐雲說道:“方才張公子來過,說是有事找你,那會兒你還在睡著,他便托我給你帶句話。”


  “怎麽?”


  “他說他準備一同去慎度,暫時不回大晸,看您能否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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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會兒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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