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他如玉的臉頰,怔怔地不說話,眼淚一顆顆從眼睛裏沁出。
他低頭吻著我怎麽也流不完的淚,低聲安慰:“不要再哭了。”
夜裏是可怕的沉寂,窗門外麵風聲呼嘯。
我睜著眼睛看著黑暗的夜色,難以入睡,身邊多了一個裸男誰又能睡得著?
突然額頭有一點灼熱,誰的氣息落在我的臉上:“若我說不是故意的,你會信嗎?”
我想起在我八歲那年,我爹爹曾對我說:“璿璿,等你長大了,當一個男人虔誠地吻你的額頭,親吻你的淚水,緊緊擁你入懷,那個人大抵就是最愛你的人。”
“龍澤麟。”
“嗯?”
“你是不會愛我的對吧?”
他沉默一會兒才開口:“你希望我怎樣?”
“我希望你不要愛我,因為我給不了你要的那種愛。”
他的手臂收緊,我呼吸漸漸困難,連連咳嗽幾聲,他才意識到鬆手。“睡吧!”
我安然閉上了眼,想想他還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側妃,我便自我否定了那個猜測。
我終將無法睡眠,閉上眼的時候總會想到我們的從前。
我被他擁在懷裏,聽見他均勻的呼吸聲在這夜裏淺淺的飄著。他是睡了嗎?
我伸出食指輕輕的點了點他的肩膀,沒反映?應該是睡了的吧。
“為何還不睡?”
我剛剛閉上眼睛便被他突如其來的話震地一顫。本就被迫貼在他身上,隻覺得突然如雷霆響起,嚇得我三魂六魄都險些散了去。
“嚇著你了?”龍澤麟稍微緩和了語氣,手掌輕輕地給我拍著背,像照顧幼兒般仔細。
“我想… …問你個事… …”
“你說吧。”
我深呼吸,又借此退了一些距離。
“為什麽你有時會對我很殘忍,有時卻又細心的照顧我?”我抿唇,忍不住繼續問:“你是不是有什麽病,才導致你情緒失控錯亂?”
“病?”他自嘲的冷笑一聲:“不是病,是中毒了。”
“果然… …”我滿心的著急,連續發問:“是中了什麽毒藥?怎麽不找禦醫來治?這宮裏誰又如此大膽敢毒害太子?”
“無藥可治,毒害太子的事又不是沒人做過。”
我聽他的話一時著急,拽著他的衣襟:“什麽毒就無藥可治?你說與我聽,縱然上天入地我都把解藥給你找出來!”
“是你!”他握著我的手指,聲音淡淡的哀怨:“當年你哭著吻他,我便想你是不是不會再要我了。那些年,除了你陪我便再也沒有他人,而你……而你的身邊卻總是圍繞這許多男人。我怪你偏袒他,又怪你如此傾心於他。我總會想,若我是十九歲的年紀遇到當時十五歲的你,我是不是還有機會擁有你?”
我沒想過他會有如此想法,十九歲的阿麟和十五歲的我?
“不會。”我輕聲說。
“你和白衣是不同的。阿麟你也很好,可是當我十五歲時,我的心便早就給了他。一個沒有心的人,不會再看見別人的心。再說… …假設永遠改變不了什麽。”
“那現在你的心呢?”他問,握著的手指緊了緊。
我抽回手,轉身不再看他。“我近來心跳十分厲害… …”
他不依不饒地俯身擁過來,將我圈在懷裏,下巴枕著我的頸窩睡著。
“阿麟,我們不要在相互傷害了,好麽?”
“睡吧!”他在我耳邊輕吻。
我難以想象,我們這是… …和好了嗎?
生病的那段時間很難受,每天都要喝著苦澀的藥汁,害得我一看見藥碗就胃疼。
我坐在床上,看見零英遠遠地端著藥碗過來便大喊:“零英,別拿進來,我不喝!”
雲裳站在那裏不答應:“慕璿,良藥苦口,藥怎麽能不喝?你就一咬牙一閉眼就灌進去了。”
“我這些天都把牙給咬碎了,你看我的身體好多了,這些藥也拯救不了我,喝了也是白喝。”我拉著雲裳的手搖晃著,可憐兮兮地望著她:“雲裳,我不能再喝了,不是說是藥三分毒嗎?太傷身了。”
雲裳看了看零英,弱弱地建議:“要不……先撤了?”
零英也不知所措:“這藥每天都熬,太子看得很緊,如果被太子看見了,我們還活不活了?”
我見她們都有些鬆動,連忙繼續遊說她們:“院子裏有一個魚池,你把藥偷偷地倒進去肯定沒人發現,正好那些魚也好久沒有補身體了。”
“好吧!”零英弱弱的妥協。
“原來你以前就這樣逃避喝藥?”龍澤麟從屋外進來,一身朝服還未換下。
他接過零英手中的藥,信步走來。我不肯屈服,掀開被子將自己藏在被窩裏躲避喝藥。
“出來!”他要掀開被子,我拚命地抓著被子不放。
“我原本打算等你好了以後帶你去西厲國玩些天,若你遲遲未見好轉,那便隻能錯過了。”
我一聽要出去玩,立即從被窩裏爬出來,露出一個頭問他:“真的?”
“真的!”
我豪氣萬分地奪過他手中的藥一飲而盡。
“什麽時候走?”
他頗為無奈:“半月之後。”
為了能早點康複,我幾乎是沒日沒夜地喝湯喝藥,半月之後,我終於帶著一身肥肉和龍澤麟踏上離開封都的路。
我不安地摸了摸肚子,有些不高興地嘟著嘴。
“怎麽了?”他挑眉看我,似乎不明所以。
我極其不開心,悻悻地嘟囔著:“還不是怪你,把我養得這麽胖!”
他聽了也不生氣,反而笑著摸摸我肚子上的肉:“我就是喜歡你豐滿些,像個從前一樣胖的可愛。”
我翻了翻白眼,小聲地說了聲“變態!”
“什麽?”他眉宇間輕皺,似乎是要找我算賬。
“真帥!”我陪個笑臉:“誇你呢!”
他倚在馬車上,隨手將書扔到一邊:“楚慕璿,你這張嘴是欠收拾吧?”
我看他似乎真的想要找我算賬,便趕忙捂著嘴。
他似乎頗為無奈,撿起書籍繼續看著。
“我們去哪裏啊?”
“西溧國。”
“我知道是去西溧國,那是西溧國哪裏?”
“皇宮!”
我驚得差點從座子上掉下來,“你瘋了,就我們幾個人?偷偷去去西溧國皇宮?”
他將目光從書上挪下來看著我,不明所以:“怎麽?”
我大喊大叫:“龍澤麟你偷偷摸摸地來西溧,就不怕人家西溧國把你這個太子抓起來變成質子,到時候可憐我這個太子妃也要跟著遭殃,我這是從一個囚籠到了另一個囚籠。我還不遠萬裏,親自送上門去?”
“人家都說夫妻榮寵與共,若我遭難了,你不陪著嗎?”
龍澤麟還真是天真無極限,憑什麽他遭難了我還要陪著?
“龍澤麟,你臉皮還真厚。首先我們不是真正的夫妻。第二,你有什麽好吃的,好喝的都送去給你的溫側妃,我連毛都沒看見,憑什麽她就能同你共富貴,我就必須和你共患難?第三,我隻會陪著我喜歡的人受苦,第四……”
我還沒有說完,兩隻腳便突兀地敲在我的腿上,我低頭看他繡著金絲盤龍的黑靴還有閑情逸致地晃動著。
“喂!拿開!”我伸手想要重重地拍在他腳上,他閃電般的移開一點,我一個來不及便拍在自己腿上,痛得我皺眉。
我幽怨地看著他,他卻裝作無辜地說:“隻怪你沒給自己留餘地,怨不得我。”他將雙腳又一次放在我的腿上,低頭看書。
“把你的臭腳拿開!”
“這馬車太擠,隻好委屈太子妃了。”
“你……旁邊還有這麽多位置,你放那邊。”
“那邊很危險。”
“那我去外邊坐。”
“如此危險斷不能讓太子妃坐。”
“那怎麽辦?”
“隻能委屈太子妃和我擠一擠。”
馬車一路顛簸十多天,我這些天做的最多的事便是睡覺,剛開始我總是正酣睡,馬車一個顛簸我的頭便撞到車上,我揉揉頭上鼓起的包繼續睡覺。
龍澤麟說:“沒見過你這麽不長記性的人。”
再次醒來時,我的頭便已經枕在他的腿上。莫非……我睡著後會自動尋找柔軟的地方,然後就爬到他的腿上了嗎?我偷偷地閉上眼,萬一叫他發現我醒了肯定會攆我起來。
“醒了還裝睡?”
我假裝伸懶腰,揉了揉眼睛:“抱歉,怎麽會睡著了呢?你的腿一定都麻了,我給你揉揉。”
我狗腿地給他上下捏了幾下,他眯著眼一副享受的表情。
“繼續!”
我撇嘴,他還真蹬鼻子上臉。
“手麻了,揉不動了。”我沒好氣的說。
他也沒有繼續勉強我,隻是問我知不知道這裏是哪裏。
這我哪裏知道,從小到大我第一次出遠門。
他看著我說:“丹霞鎮。”
我不明白,他叫柳泉停車,掀開簾子,入目的便是這粉紅的花海。
我激動的跳下馬車:“是桃花!”
沒錯,是一大片桃花林。
我高興地跑去輕嗅著桃花的芳香。
微風吹拂著些許零星的花瓣,我笑著扭頭對龍澤麟說:“龍澤麟,你看好多的桃花,到了秋天肯定會結很多的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