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皺眉掐腰:“那你呢，你送他什麽？”
“我？我這肩膀好酸，不知道誰肯為我揉揉？”
她自然是有火無處發，咬牙強顏歡笑給我揉了肩。
“可以了嗎？”
“渴了！”
“我去倒茶！”
我微笑著飲茶:“今天茶泡得甚好。”
“可以了嗎？”
“我餓了，我想吃……”
“夠了，楚慕璿，不要得寸進尺！”
“好好。”我見好就收:“他和你一樣來自北漠，自年幼便離開父母，來到楚府，自然有思鄉念親的心思，有很多次我都看見他一個人對著月亮發呆一坐便是一夜。所以，家鄉的一碗飯一道菜一個知己便足以使他展顏。”
我話音一落，她已經是淚流滿麵，我猜想在異國他鄉，她也思念親人了，同他一樣。以前我多少有些不滿她和阿四獨處，生生撇下了我。即使很多年的夥伴，阿四也終究要娶妻生子，我們都長大了，有雲裳這般好女子陪他，我也應當欣慰了。
她紅著眼睛卻假裝無事的笑：“慕璿，你知道嗎？我有多麽羨慕你們曾經的那麽多年華。那年你走後他也走了，九年了，我等了他九年。”
有絲疼痛紮在我的心口，我握著她的手心疼道：“為什麽不去找他？”
她終是掉了淚，“那天豐都雨下的很大，他說：‘雲裳，你不必跟來！’多麽決絕的男人啊，他一直怪自己沒能保護你～～”
我抱住她，狠狠地。
“雲裳，所有的傷都會好起來的！”
關於雲裳和阿四初識是在九年前，那年她還天真爛漫，少女般純真。那年阿四也隻是一個偶爾會笑的少年，我總說他是我的小尾巴，雲裳的出現才真正的標誌著豐都三俠的誕生，我們假模假樣地行走江湖卻誰也沒去過豐都以外的地方，我們借著年少無知便隨心而行，我們發誓誰也不負這錦繡韶華……
那天……
“阿四！”我壓低聲音，像賊似地東張西望一番:“快點啊！一會奶娘就發現我逃跑了。”
他雙腳輕點草地，翩然墜落我麵前，我樂嗬嗬地看著他兩眼放光，我這哥哥這些年真是越長越俊俏，十六歲的年齡都已經出落成高大挺拔，玉樹臨風的翩翩美少年了。
我挺直腰杆，將手比著自己的頭頂平移到他麵前，不禁皺了眉，憤憤不平道:“阿四，上天居然這般不公平，我都十五了，居然還沒長到你的肩膀！”
“小姐，再不走就要被姨娘發現了！”他很自然地蹲下身體，一身青衣鋪在草地上。
我二話不說開始脫鞋，猛力地扔過牆的那邊，輕車熟路地踏著他的肩膀爬上牆頭，動作一氣嗬成，完美漂亮。
“把手給我，我拉你上來！”我仗義地伸出了手。
他輕笑著搖頭，縱身一躍便已經坐到了牆頭，他看我眼眸裏都是溫柔地笑意。
“你……你什麽時候這麽厲害？”我瞠目結舌。
他淡然答道:“早幾年就練出來了。”
“那你為什麽不帶著我飛出院子，害我每次都這麽狼狽？”我將光潔的雙腳在空中蕩起來，吸引他的注意。
他扭臉看向別處，臉色微紅，竟然生出幾分羞澀？
“我以為你覺得這樣有意思，況且這些年，我也習慣了被你踩著肩膀。”
他縱身跳下，把我扔遠了的鞋撿回來，伸出雙臂，仰頭看我。
我心領神會地跳下牆頭，落入他的溫暖的懷裏，從他手中接過鞋子套在腳上，他才將我緩緩地放下。
“走吧”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哼著曲兒走在前麵。
早市的人還是很多的，商販們陸陸續續的出攤，炸得金黃的丸子，香甜無比的豆花，白胖胖的大包子……我穿梭其中，怡然自樂。
在一家茶樓下，我看見一群人圍著。似乎有什麽稀奇的東西，看熱鬧一直是我的愛好，我扒開人群看見一個穿藍衣的小姑娘。
“這姑娘太可憐了，年紀輕輕便要把自己給賣了做丫鬟。”
人群中自然有好事之人問她:“小姑娘挺水靈的，準備賣多少錢？”
“一百兩！”她沒有過多的表情，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地麵，目不斜視，聲音中刻意掩著些許不耐煩。
“呦！”那男子倒是滿臉不屑，擼了擼袖子，抬起她的下巴:“身價開得這般貴，怎不去月影樓去賣？姑娘頗有姿色，倒也能賣不少價錢。”
說罷，哈哈大笑，不少人亦嘲諷地笑了。街巷裏不乏賣身為奴之人，左右身價不超過五十兩，敢要價這麽高的，我也是頭一回見，說真的，我倒是很好奇她是什麽樣的人。
她倔強地扭頭，甩掉男人捏著她下顎的手，狠狠地瞪了一眼他:“你是哪冒出來的，本姑娘賣身與你何幹？你出不起這個價自然會有人拿的出這錢，別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我趴在阿四耳邊問他:“你覺得這女子如何？”
他隻是輕輕皺了眉頭，憋了好一會才出聲:“過於蠻橫。”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年紀不大脾氣倒是不小！”那男人倒是沒想到眼前這個小姑娘會公然反駁他，有些懵了神:“一百兩，大爺今天倒還買了你，告訴你，大爺以後有的是時間來**你。”
他手伸進腰間，掏出一百兩的銀票子，那夾著銀票的手順著那女子雪白的脖頸滑進她的懷裏，眼神輕佻，動作極盡猥瑣。
她明亮的雙眸沒有任何波動，俯身朝男子行了個大禮，笑容乖巧，甜美動人:“謝謝爺！”
男子嗬嗬直樂，伸手將她瘦弱的肩頭攬入懷中，順帶摸摸她白皙的臉頰:“有點意思，跟爺走！”
那兩道背影漸行漸遠，人群還未散去，無外是歎息一朵鮮花插進了爛牛糞裏，可惜了。
阿四斂眉問我:“小姐，為何不救？”
我慫了慫肩:“你不是說她太蠻橫了嗎？”
“她本質不壞！”
“像這樣的人每天都有，我又不是佛祖，哪裏用我來普渡眾生？”我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嘴角沒有一絲笑意。
他似乎有些不確定了，抿了抿唇，才試探地喚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