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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腦子裡塞了糞的皇帝

  而君烈就在此時,老膝一曲,跪地高呼:「陛下,此等為大晟鞠躬盡瘁之人,何以不能提拔為大將軍,何以不能服眾?有此臣子,是大晟之幸,是陛下之幸啊!」


  不等晟景峘把黑成鍋底的臉色漂白再喘口氣,丞相百里綏遠繼君烈之後跟著跪地高呼:「臣附議,陛下!」


  這一呼可了不得,竟帶出了連鎖效應。


  滿朝文武陸陸續續跪了一地。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


  台下跪了一地的大臣,就是晟景峘想就「冒充」一事問罪,也只敢在心底想想。


  他兩隻陰鬱的眼珠子又不受控制轉到晟明淵身上,漸漸泛紅,目眥欲裂,心底的喊聲一聲比一聲大:


  晟明淵,晟明淵,晟明淵!

  那人卻還閉著眼。


  看著多無害。


  可事實上,這就是個比閻羅還可怕的東西!


  原來那麼早便布好了局!


  那麼早就算好讓姓尋的接替姓君的,繼續把兵權攬手裡!


  那麼早就預備擺朕一道!

  可心底再如何狂怒,臉上,小皇帝還是得忍著。


  要平靜,要像個君王,要有不輸於晟明淵的氣勢。


  臉上假笑高高掛,憋屈的小皇帝又一次被他家皇叔牽著鼻子走,心不甘情不願地封了此刻還在城郊軍營練兵那姓尋的為一品大將軍,領兵百萬,向大晟西南進發,平亂。


  晟明淵滿意了,領著他家修羅衛統領光曄施施然走出了大殿,下邊水深火熱的臣子們也跟著鬆了口氣。


  隨著皇帝身後太監啟德貴一聲喊:「有事啟奏,無事退朝!」,朝臣們陸陸續續離開了大殿,各回各家。


  陳國公是後走的一批,他作為皇帝的外公,自是比其他官員關心自個外孫。


  可正在氣頭上的晟景峘哪看得到他?一拂袖,領著啟德貴踩著重重的步子轉身走了。


  陳國公不由長嘆一聲,到底年輕,不曉事呀。


  想想往日小皇帝每每對他欲言又止,總想把他這個中立者拉入己方陣營,他的嘆息更重了。


  別說於私他那貴為太后的女兒對晟明淵……他夾在女兒和外孫間不好做。


  便是於公,晟明淵其人,還有站他背後的仙人國師……


  陳家幾百條性命,陳氏家族的衰榮全繫於他一念之間,他能如何?


  瞅瞅這滿朝文武,又有哪個是傻的,除了他這個不得已的中立派,哪個不是攝政王派?何來皇帝派的影子?


  也就他那傻外孫,總被他皇叔耍得團團轉還不自知,總以為自個保皇黨人數不少……


  唉,晟明淵的心思,他多少能揣摩些。


  當年他母妃的死,太皇太后定然脫不了干係,而他那外孫不親母后親祖母,定是受了牽連。


  不然以晟明淵的性子,又怎麼可能有如此耐心,日日把他外孫當猴兒耍?

  唉,孽債呀,都是孽債呀。


  這麼幾個嘆息的功夫,大殿內官員全走光了,陳國公回神,不由重重一垂首,又哀嘆了聲,揣著一顆沉重的心走出了大殿。


  這邊陳國公乘著軟轎憂心忡忡回了家,那邊晟景峘領著啟德貴怒氣沖沖走入寢宮外殿,逮著東西就往地上砸。


  一陣哐當嘩啦之後,滿室狼藉,他也累得氣喘吁吁,才解氣地收了手。


  一旁候著的啟德貴適時招了太監宮女進來收拾,隨著晟景峘進了內殿。


  「小貴子,朕交代你辦的事如何了?」輔一入內,晟景峘就把剛才的惱怒拋到了腦後,急急向啟德貴問。


  「都辦妥了,陛下。」啟德貴躬身頷首,恭謹回答。


  「辦妥了?沒人發現吧?」雖對啟德貴信任,可晟景峘仍是忍不住想確認一番。


  實在是這事對他太重要了,一個萬一被人知曉,都不用晟明淵如何,天下人就得反了他這個皇帝。


  「陛下放心,一切都在秘密進行,沒有人發覺。」


  「好好好!」晟景峘不覺擊掌,激動地轉了幾個圈又來回走了好幾步。


  倏地,他抬起頭,目光炯炯看向啟德貴:「傳旨下去,朕明日卯時八刻上護國寺祈福。」


  啟德貴跪下叩首:「謹遵陛下旨意。」


  ……


  攝政王府,書房內。


  小林子正給自家看兵書的爺上茶,不想一聲大笑驀地從窗邊傳來,嚇得他手一抖,差點把茶杯摔了,當下一惱火,抬頭就向著坐在窗邊軟塌上的光曄狠狠瞪去。


  一邊瞪,小林子心裡一邊暗罵,這不知本分,以為爺寵他便沒大沒小的粗人!

  奈何他瞪得眼都酸了,那人還在那捧著話本傻樂呵。


  真夠氣人的,難怪整個王府除了王爺,就沒個能奈何他的。


  端著盤托踏出書房門,小林子恨恨想。


  小林子走了,光曄還在那不時大笑,而高架著腿的晟明淵,依舊翻著他的兵書,絲毫不受影響。


  窗外一陣翅膀撲棱破空的聲音傳來,光曄扭頭看過去。


  是修羅衛專用的傳訊小灰鳥。


  「小灰小灰,啥事呀?」光曄以指頭點著小灰鳥的頭逗弄,脫口就是最新的取訊暗語。


  「小皇帝預備明日借護國寺上香祈福改道長春城,於城守府與昭陵皇帝見面。」小灰鳥清脆的聲音吐出清晰的人語,內容驚人。


  光曄抬手在鳥兒頭部拍了三下,小灰鳥一扭身,張開翅膀往天上飛去。


  光曄轉頭看他家爺:「爺,還讓他蹦躂不?」


  這小皇帝是越來越拎不清了,身為大晟國君,竟連勾結附屬國的事都整得出來,對象還是野心勃勃,不好相與的凌天嘯,也不知他腦子裡究竟塞了多少糞。


  晟明淵把手裡捧著的兵書往桌案上一擱,眸色略深了些:「清雅這次回來還沒南下過吧?」


  光曄略想了下,點頭。


  晟明淵起身向外走,光曄跟了上去。


  就聽他家爺接著道:


  「他也許久未去看他祖母和大伯父了,恰好這些天無事,咱們隨他一起,領略領略南方的風土人情也不錯。」


  這是要跟去抓小皇帝的奸?還是看戲?


  光曄眼一亮,甭管是幹啥,有熱鬧瞧就是了。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書房,晟明淵腳步不停,向著府外走。


  「也有些日子沒去丞相家了,走吧,看看清雅去。」晟明淵邊走邊道。


  他突然想到什麼,問光曄:「師父還在靈月嗎?」


  「正在回來的路上。」


  「嗯?」晟明淵蹙眉,「他不是看上了靈月的蠱術,在學煉蠱?」


  「聽聞國師前幾日心悸了下,想回來閉關參悟。」


  心悸?


  晟明淵眉頭微蹙。


  光曄或許不知,可他卻清楚得很,到了師父這樣的境界,令天下人敬畏渴望的長生已經不足為奇,反而心悸此等情緒……


  何事,亦或何人……竟引得師父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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