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周子希抓起U盤就往書房跑，神色間滿是焦急。
我連忙跟上去，就見他打開電腦，手忙腳亂地插U盤。
“你別緊張，慢慢來。”我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輕聲安慰道。
他點了點頭，然而依舊特別著急。等待電腦啟動的過程中，食指一直不停敲打桌麵，臉色微微泛白。
電腦終於打開，他迅速打開U盤，裏麵隻有一個視頻文件。
周子希握著鼠標的手指顫了一下，愣愣地望著那個文件。
“怎麽了？”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他深呼吸兩口氣，眼眶中泛著些微血絲，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激動。
“楚楚，我怕。”
他用力握緊我的手掌，似乎想從我身上汲取一點力量。
“別怕，沒事的，我陪著你。”
我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想要安撫他緊張的情緒。
周子希點點頭，打開視頻文件。
畫麵中出現一個麵相溫柔的女人，端端正正地坐在一張椅子上，看背影，應該是在臥室裏。
幾乎在這個女人出現的一瞬間，周子希身體瞬間繃緊，抓著我的手忽然用力，掐得我手掌心一陣生疼。
我聽到他低低地喚了一聲：“媽……”
聲音哽咽，透著濃濃的思念。
說實話，周子希的相貌遺傳自他的父親，跟他母親並不相像，要不是他喊了這麽一聲，我根本不會想到他們是母子。
他媽媽對著鏡頭說：“子希，當你看到這個視頻的時候，應該已經結婚準備生孩子了吧，媽媽祝福你。”
她說話的時候吐字清晰，情緒穩定，一看就是想了很久，才會錄下這段視頻。
而周子希在聽到她聲音的刹那間，眼淚突然如決堤的洪水，狼狽地從眼眶中洶湧而出。
我呆了一下，連忙抽出紙巾想替他擦一擦。
他推開我的手，隨意抹了把眼淚，眼睛牢牢盯在電腦屏幕上，似乎想將裏麵那個人深深刻在腦海裏。
那個溫柔的女聲繼續說道：“媽媽可能再也不能陪著你了，當你知道真相的時候，不要恨媽媽好嗎？”
我不禁眉頭一蹙，感覺有什麽不好的事要發生。
緊接著一個晴天霹靂砸了下來。
“好孩子，媽媽愛上了你孟叔叔，想跟他長相廝守。我知道我對不起你跟你爸爸，可是你孟叔叔太可憐了，媽媽要去陪著他。現在你已經長大了，你能明白的對不對？”
我腦子裏“嗡”的一下，要不是周子希扶著我的手，差點腿軟的摔倒。
周子希的媽媽愛上了……孟然名義上的父親？
她說他可憐，是已經知道孟然不是他的孩子嗎？
這一切簡直荒謬到令人無法相信。
幾乎在第一時間，周子希大聲吼道：“不！不可能！”
他“啪”一聲關掉筆記本屏幕，胸膛劇烈地起伏個不停，臉上一道陰鷙的表情。
我還記得許久之前，他告訴我，他的母親因為受不了他父親的虐待，在海邊跳了崖，而那個孟叔叔，為了救他媽媽，同樣墜崖而死。
可是視頻裏的女人卻清清楚楚的告訴我們，這根本就是一段不容於世人的婚外情！
一個婚內出軌的女人，為了跟那個奸夫永遠在一起，選擇了死亡這種方式！
這對周子希而言是個巨大的打擊，在他心目中，他母親一向是完美的，容不得半點玷汙。
可是此時此刻，他心目中那個聖潔的形象，忽然坍塌了。
“假的！這都是假的！”
他一拳砸在桌子上，電腦被震得蹦起來，又“哐”一聲落回去。
“都是周孝昌耍的手段，他故意弄出來這個東西來騙我！”
周子希神經崩潰，慌裏慌張地往外衝，嘴裏不停念叨著“假的”“騙子”……
我嚇了一跳，連忙追出去，抓著他的胳膊把人拉回來。
忍不住衝他大吼道：“你要幹什麽？”
他胸口劇烈起伏，喘著粗氣說：“我要去找他算賬！我媽已經死了，他憑什麽還要汙蔑她？！”
“子希，你冷靜點！”
他就像頭蠻牛一樣，力氣大的嚇人。
我根本抓不住他的胳膊，隻能一咬牙，雙手用力環住他的腰，腦袋貼在他後背上。
“你聽我說，你先別衝動，剛剛的視頻你還沒看完，說不定還有其他沒說完的，你先數到十，冷靜一下好不好？來，一、二……”
我慢慢引導著他深呼吸。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想要冷靜，還是怕動作太大傷害到我，總之他沒再硬衝，老老實實地站在那裏，跟著我的步調走。
我看他緊蹙的眉毛稍微放鬆一點，連忙給他倒了杯水讓他喝掉。
經過幾分鍾的緩衝，他冷靜了不少，泄氣地坐在沙發上，兩隻手緊緊捂住腦袋，一副不願與人交談的樣子。
看他這個樣子，我忽然明白過來，恐怕他理智上已經相信了視頻裏的話，然而情感上卻無法接受。
“好了，沒事了，都過去了。”
我將杯子放好，站在沙發邊，兩手按著他的腦袋，讓他額頭貼在我小腹上。
過了一會兒，聽到一陣細微的抽泣聲。
我身體一僵，隨即慢慢放鬆，任由他抱住我的腰，趴在我肚子上小聲哭泣。
這麽多年來，他有多惦記他的母親，我看的清清楚楚。
然而那個可恨的女人，一句輕飄飄的“長相廝守”，就拋下了她的兒子。
周子希喘息了好幾分鍾，終於止住了哭聲。
他沒敢讓我看他的眼睛，鬆開手側身進了洗漱間，再出來的時候臉上已經收拾幹淨，除了泛紅的眼眶，看不出其他異樣。
他轉身進了書房，我再次跟過去。
這回他冷靜了不少，重新打開視頻。
視頻中的女人依舊端莊溫柔，可是我卻隻想回到過去掐死她。
這種隻顧自己快樂，拋棄丈夫和兒子的女人，竟然也配讓別人心心念念這麽多年。
“子希，”她繼續說道，“你爸爸一定會好好照顧你，你以前總是埋怨他太忙，等我走了以後，他一定會有更多的時間來陪你。媽媽相信，你會變成一個堅強的男人。”
“乖兒子，媽媽愛你，你一定要原諒我。”
視頻到此結束。
聽著她厚顏無恥的話，我心裏跟日了狗的感覺一樣。
然而這樣的話偏偏不能對著周子希說。
不僅不能說，還要時時刻刻注意他的情緒，以免他太過反常。
此時他雙手撐在桌麵上，表情怔怔的，視線膠著在畫麵中的那個女人身上。
忽然，他將U盤一拔塞進褲兜，轉身就往外走。
我趕緊跟上去，就見在站在玄關那裏換鞋。
“你要去哪裏？”
我抓著他的手腕不讓他走。
“楚楚，放手，我去他那邊一趟，很快就回來。”
他要掰開我的手掌，我不肯放手，索性也換了鞋，認真道：“我陪你一起。”
他舉手做投降狀：“我保證，一定不衝動，你乖乖呆在那裏好不好？”
我搖了搖頭。
現在他能冷靜，可真正見到周孝昌，我怕他們打起來。
不讓我跟著，我怎麽都放心不下。
周子希沒辦法，進臥室拿了件厚厚的羽絨服給我套上，牽著我的手到小區外麵打車。
他情緒還有點不穩，不敢自己開車。
此時正是除夕夜，這個時間段已經很少有出租車，我們等了十幾分鍾才攔了一輛車。
A市沒有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規定，車窗外劈裏啪啦的爆炸聲響徹耳際。
抬眼望去，半個夜空都被煙花照亮，絢爛的色彩在半空中開成一朵又一朵美麗的花。
我緊緊抓著周子希的手，一顆心卻沉入穀底。
萬家燈火中，別人合家團圓，我卻陪著他去質問他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