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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屍塚和地震

  月亮出來了,眾人下船。


  離岸不遠的地方有間廟宇。


  廟正方形建築,分為兩層,下層深廣三間,設回廊,中部開穿心門洞,後有一院,東側有木梯,出簷寬大如傘,上置玲瓏,隨風音靡靡。頂層就是正殿,簷下鬥拱密布仿佛花團錦簇,正南開一隔扇門窗,門窗內若隱看見破敗的泥塑。


  鼇森道:“荒山野嶺也修的如此奢華,中山舊難怪會亡國!”


  眾人無人回話,鼇森尷尬地跺著腳上的積雪:“哎喲,真冷啊!!這種地方能睡覺嗎?我們還是連夜趕路吧!”


  “啊——”後院傳來一陣慘叫,眾人急忙跑向後院。


  後院有顆參天大樹,枝椏繁茂,樹幹上掛滿密密麻麻的經幡,濃眉漢子正彎腰嘔吐。


  借著雪光,眾人也往樹上看。


  “嘔——”少年看完也跟著嘔吐起來

  樹上掛的那是經幡?那分明就是屍體,這些屍體腦袋和披散得頭發露在外麵,像是一蠶蛹密密麻麻。


  “太子莫怕,這是屍塚——””範梓警惕地朝四周看看:“這是中山國人死後的習俗,他們不入土,就掛在大樹上,隻是沒想到這間舊廟成了屍塚”


  少年痛苦地扭過頭去:“這世間竟有這種習俗,真是令人發指”


  鼇森點起一把火,屍體遇火瞬間燒了起來,屍體上冒出的煙一股惡臭,眾人廟中走了出去。


  範梓道:“離這裏不遠,還有個破窯,咱們去那吧”


  鼇森擺擺手:“我話可說清楚,破窯我是不去了,你們誰想去就去,我要連夜趕路了!你告訴我路怎麽走?”


  範梓指著那條河:“順著這條河一直往下,有個岔口,過了河往西就再走半天就到了,可這半夜趕路——”


  鼇森轉身就走:“行了,各自珍重,後會有期!”


  趙小船發現‘自己’正跟著這群人在逃命,中山國,這是三千年前的戰國時期,自己的意識竟然可以穿越三千年。


  月亮裏黑洞裏的力量到底是什麽?

  這具身體裏主人的意識去了哪裏?不過這具身體實在太弱了,細胳膊細腿,沒啥優點,唯一的好處就是還活著。


  黑洞裏神秘的力量給了自己第二次重生的機會?


  那個叫範梓在前麵帶路,太子和濃眉漢子走在後麵。


  到了破窯裏,生起了一把火,那少年已經暈厥,他的胳膊上腫起了一個大包,人開始發燒,豆大的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流。


  範梓和濃眉漢子束手無策,隻有大眼瞪小眼地看著。


  “有刀嗎?”趙小船突然問,範梓好奇地問:“你找刀幹什麽?”


  “不把毒血放出來,他必死無疑!”


  範梓吃了一驚,自己老實巴交的孩子什麽時候變得膽子這麽大了,他瞪著眼:“這可是趙國的太子,不得無禮!”


  濃眉漢子卻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你能救他?”


  範梓跪在地上,麵色大變:“大人,使不得啊,小兒隻是隨口一說,他哪裏會行醫治病,你可別放在心上!太子身份貴重,蛋——你還不過來給我跪下!”


  古代等級森嚴,各國都有連坐製度,一人犯罪,全族受罰,見範梓緊張的樣子趙小船還是很吃驚,他不以為然地道:“不放出毒血,估計活不到明天!”


  範梓僵在原地,緊接著又磕起頭:“大人,小兒從小生活在農村,沒見過世麵,說話沒大沒小,你可千別往心裏去啊——”


  濃眉漢子將匕首遞給趙小船:“你來救他!”


  趙小船也不客氣,接過匕首就卷起少年的袖子,中毒的傷口呈暗黑色,小胳膊全都腫了起來,趙小船將匕首在火上烤紅,麻利地在原有的傷口上切了一個十字切口,黝黑的血順著傷口冒了出來,他找來一塊扁平的石頭扔進獲火裏:“不知道他中的什麽毒,我隻能幫他放出毒血!”


  範梓在一旁膽戰心驚地看著,看著太子的手臂消了腫,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了下來,這孩子什麽時候學的治病救人?今天早上在山林裏打獵,遇到遭‘銅麵人’追殺的太子,他的任務就是將他們送到最近的趙國驛站,可自己的孩子竟然已經悄悄長大,他的膽子什麽時候變的這麽大了?太子要有個閃失,這可如何是好?


  於此同時,範梓又想起老婆說的另一件事:大兒子範虎吵著要娶村裏的翠萍,這原本八杆子打不著的事,可聯想到一起———這些孩子已經長大了,已經完全失去控製了。


  範梓連連搖搖頭,把這些胡思亂想都拋開,一個十五歲,一個十二歲,他們還敢在自己麵前上房揭瓦不成?可這孩子那種不以為然的眼神還是讓他的心亂的無比。


  濃眉漢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從懷裏掏出一枚綠色的丸藥:“給他吃!”眼前這個小叫花子膽子到挺大,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他仔細打量衣衫襤褸背後那張青澀的臉,雖然年紀還不大,但已經看出些俊朗的胚子,眉如劍,眼如畫,和範梓長相完全不一樣。


  趙小船將藥塞進少年的嘴裏,用滾燙的石頭將之前化膿的傷口燙了一下,隨後將傷口包了起來。


  範梓在一旁不停地道歉,濃眉漢子也不回話,隻是問了些尋常的問題:從這裏到驛站有多遠?這裏還有別的路嗎?


  在一旁的趙小船本就不喜歡刨根問底式的說話方式,開始還覺得有些煩,看著範梓恭恭敬敬地回答,他感受到另一種從未感受過的東西。


  他從小沒見過父親,從記憶開始母親就充當了父親這個角色,他幻想過父親任何的樣子,可從不是範梓這個樣子,母親一個人將他帶大,即使她離去也能理解,不解的是命運對他的不公,記憶深處,全是渾渾噩噩,沒有一件值得開心的事,如果有,就是母親走的前一天,給他買了一塊蛋糕。


  隨後濃眉漢子出去放哨了。


  範梓過來問:“蛋?這是誰教你的?太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這可咋辦?你膽子啥時候變的這麽大了?爹的話你不聽了?”


  範蛋?這是自己的名字?這個名字好土,這個漢子就是‘自己’的父親,跟他說自己是從三千年後穿越過來的,有這個必要嗎?確實不能在他麵前表現的太另類,不知道如何回答索性不說話:“這個太子是誰?”


  這個問題讓範梓有些摸不著頭腦,這是自己的問題嗎?“他可是當今趙國太子,趙偃啊——”


  趙小船無心聽範梓絮絮叨叨,趙偃?他不就是未來的趙悼襄王?:“嬴政登基了嗎?”


  範梓吃驚地張大了嘴巴:“什麽嬴政?”完了,這孩子掉水裏傻了。


  看來嬴政正在趙國做質子。


  突然,一陣地動山搖,震得整個窯洞土星子亂掉,土塊從頂上塌陷,落下來的灰塵烏煙瘴氣,範梓嚇得麵色蒼白,他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嘴裏不停念叨著:“觸犯神明了,觸犯神明了!”趙小船大喊一聲:“地震了,這裏要塌了,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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