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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角斗

  女人之間的友誼的誕生總是莫名其妙。知道對方是友非敵後,芳和高挑駝背女子——她自稱羽毛——突然就熟悉了起來。看著兩個美女倚靠著欄杆,時不時驚呼一下,羽毛的手緊緊握住芳的手腕,芳也把頭埋到羽毛茂密的長發中不敢看。王某某的視野被兩人遮住,便站起身來走到二人身後,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場內的情景。


  也可以依稀聽到芳和羽毛的交談。


  「我相信你與爆炸案無關,但是我的合伙人想和你聊聊。」羽毛在芳耳邊低語。


  「你不是人類,對么。」芳直視著羽毛的眼睛,「你是,唔,天使?」


  「我確實不是人類。你很熟於推論嘛。」羽毛笑著為芳揉了揉被她捏的發青的手腕。


  「你的金色瞳孔,還有你斗篷下的.……「芳話說到一半,便被羽毛打斷了。


  「能不能和我說一下你是怎麼知道阿固寇斯的?」


  芳突然屏住了呼吸,眼神飄向左方,似乎陷入了回憶中。她花了很久才組織起語言,剛想開口,眼睛的餘光就瞟到了身後不遠處的王某某。


  王某某立刻後退一步端端正正坐回椅子上,舉起雙手,「我什麼都沒聽到!」


  芳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讓王某某又慫了幾分。但是她們接下來的談話並沒有避開他。


  芳的父親,一個已經去世的沃耶克,曾經是阿固寇斯的搭檔。寇斯和賈雷正在和一個半惡魔戰鬥,以獲取他所知的消息——誰製造了那起爆炸案。


  圍觀的食客們發出一聲驚呼,似乎底下的兩人做出了不得了的事情,緊接著是芳和羽毛的嘆息聲,看來阿固寇斯和賈雷錯過了一個絕好的機會。對面嗜血的食人魔錘著胸膛開始高聲嚎叫,「血!血!血!」對於暴力的渴望讓許多觀眾加入了呼喊中,就連這邊廂一個儒雅的維多肯也揮動四隻藍色的纖細胳膊隨著音浪一起晃。


  見芳和羽毛結束了私語,王某某走上前去好將賽場看得更清楚。還沒有瞅到賽況,芳突然擠到了羽毛懷裡。「殺死他!」食人魔又開始叫了起來。「殺死他!」的呼聲此起彼伏。


  賈雷被高大的半惡魔伊棘諾克扼著脖子舉到了半空中,寇斯的頭盔落在地上,上面有一個很大的凹陷。這位沃耶克老警官在半惡魔腳邊步伐靈活地進攻,卻被敵人右手中的骨棍逼退了。


  賈雷的面色變得鐵青——戴夫卡林精靈的膚色本就比西哈納一族深上不少,此時他的臉看上去更是陰森可怖——他努力將手臂向前伸去,臂長卻局限住了他。伊棘諾克獰笑著張大嘴巴,打算先吃個三分飽。賽前的等待加上剛剛的劇烈運動讓他胃口大開。葛加理的獵群首領味道應該如同牛肝菌吧。他突然懷念起上次吃的瑟雷尼亞小樹靈,就和水果一樣清甜。


  這個肌肉蠢貨並不知道賈雷擅長什麼。他只當賈雷亂伸的手是垂死掙扎,將這塊勁道的牛肝菌遞到了自己嘴邊。


  局勢逆轉了。


  一打蟲子從賈雷的袖子里鑽了出來。兩對鑽進了半惡魔的耳朵,破壞了他的平衡系統。兩對鑽進了他的眼睛,讓他目不能視。兩對鑽進了嘴巴,沿著呼吸道和食道一路往心臟爬去。


  寇斯飛奔幾步,接住了從空中掉落的葛加理精靈。伊棘諾克的雙手拋開了骨棒和賈雷,在臉上抓來抓去。隨著平衡系統的崩潰,半惡魔無力控制自己壯碩的身軀,腿一扭倒在了地上。他的一隻手無力地抽搐著,寇斯和賈雷繞到他身邊,開始逼問他。


  「怎麼結束的這麼快。」不遠處的維多肯坐了下來,意猶未盡得和女伴抱怨著。而坐在賽場對面的食人魔們也因沒有看到血腥的場面而失落不已。


  芳聽到周圍狂熱的氛圍跌落,從羽毛的頸部抬起頭,「贏了么?」她低聲問。


  「贏了。」王某某替羽毛回答。


  芳與羽毛看著角斗場中的兩人,想為他們歡呼。但是一股莫名的力量讓聲音堵在嗓子里。


  「靜默護衛。」芳整個身體都僵住了,緩緩轉頭看向羽毛和王某某,無聲地說道。


  裴弗里的酒吧有三種套餐,用餐與角斗,用餐與觀光,角斗與用餐。有的人吃飽喝足再下場,比如寇斯和賈雷,有的人下場后才能吃飽喝足,比如伊棘諾克。而對用餐與觀光的客人而言,酒吧那貫穿了三層樓的落地窗外格里戈爾大峽谷是絕佳的看點。


  但此刻除外。


  九隻靜默護衛盤旋在落地窗外的空中。飛行的姿態如同哈利波特裡面的攝魂怪,除了襤褸的黑袍變換成了整潔的白衣。但在入夜後峽谷冷冽的寒風中,象徵光明的純白卻顯得鬼氣森森。它們找到了入口,從維修用的暗門處一擁而入。


  「不應該是這樣的。」芳大喊道,但在王某某耳中卻變成了呢喃。靜默護衛是瑟雷尼亞盟會的執法工具,而盟會絕不會擾亂一個普普通通的酒吧——好吧,也許裴弗里的酒吧是不太那麼普通——就好像消滅一個拉鐸斯血腥派對。


  人群無聲得騷亂著。維多肯推翻女伴撞開大門是無聲的。食人魔被靜默守衛捲起扔出飛過整個角斗場上方並劃出了一道無聲的曲線。哥布林刺耳的哭嚎也是無聲的。空氣似乎不再是一種可以傳遞聲音的介質。


  芳的難以置信的吼叫是無聲的,「太瘋狂了!」


  羽毛擊退飛來的食人魔是無聲的,「對,這不合常理。」


  王某某舉起桌子擋開一群亂飛的小惡魔是無聲的,「噠噠噠噠噠噠。」他配音道。


  三個人背靠背站在一起。這個距離上,聲音的傳遞總算正常了些許。避開了背後一群狂奔的食人魔,王某某用坑坑窪窪的桌板擋下了一份新出爐的牛排。


  「盟會應該在附近。」羽毛不可置信地說,「難道他們想把酒吧收歸己有?!」


  「我們必須離開這裡。」芳沒有理睬羽毛,而是盯著王某某,「我必須報告瑟雷尼亞盟會這裡發生了什麼!」


  「看看你周圍,為什麼你覺得盟會不知道此事?」角斗場的牆壁上鋪滿了卵石,賈雷身手敏捷地攀上了二樓,翻過欄杆來到他們面前,緊接著轉身把爬到一半的寇斯拉了上來,最後以對場內躺著的伊棘諾克揮手告終,「謝謝你的扶持!」


  半惡魔中氣十足得噴出一串髒話,但在靜默護衛的力場內大家只能聽到一串咕噥。


  「長官,我很高興你還活著。我覺得我們必須快點離開。」羽毛對寇斯行了一個禮。


  「我也覺得.……」頭髮花白的寇斯點了點頭,赫然發覺羽毛身邊還有一名妖精存在,「你是誰!你不是戴夫卡林精靈。賈雷,她是誰!?」


  「她是那名失蹤的巡路守衛。」羽毛搶答道。


  有兩個芳大小的小透明王某某突然感覺很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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