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一場戲(二)
海淵城所在是海底的一處連綿山丘,懷晏與人纏鬥之處則是在兩個低矮山包之間。
張崇禦舟過來,卻不急靠近。他將飛舟停在海床之上,其內還躺著一個平海宗的弟子。
待安置好這個隨手救起的弟子後,張崇取了潛淵劍出來,又備好數顆雷暴珠,這才往霓山所在之地飛去。
待到靠近之後,張崇低喝一聲,“師弟莫慌,我來助你!”
但見潛淵劍飛掠過去,直指其中一個灰衣修士。
那人以一件盾器抵擋。
飛劍觸之即飛,可見潛淵劍上根本沒被加持多少真元。
張崇和霓山眼神交流了一下,又傳音過去相詢,“這二人就是信散人和千麵蝶麽?”
“是的。”
張崇回想了一遍計劃,掐訣往下方一指。
地麵泥沙流聚,轉眼聚化出三隻高有三丈的高大土傀儡。
土傀術!
而計劃中的對手也是適時出現。他自地下鑽出,見了張崇之後,不慌不忙取了一隻葫蘆出來。
黑沙寶葫!
但見其人將葫蘆當空一祭,葫蘆口中頓時突出陣陣黑色沙塵,轉瞬間遮蔽百丈區域。
張崇神識一驅,三隻土傀奔跑起來,沿途攪動沙塵,腳下土石紛飛。
靠近之後,土傀高舉雙拳,胡亂捶下!
驅使寶葫之人左右騰挪,笨拙的土傀根本難沾其身。
一時之間,此地被沙石覆蓋,目力難窺此間景象。
隻是單純如此卻是太過於假了,張崇還是將潛淵劍祭出,不時掃蕩幾劍。
沙塵掩蓋之下,化作普通修士模樣的信散人伸手自懷內摸出來一團星砂。
掩月星砂!
此星砂朦朧一團,散發著點點微光,色彩不定,似青似白。
這星砂出現的刹那,張崇感覺到其散發的靈力波動純粹異常,遠超上品法器。
他瞥來一眼,看到信散人將星砂往頭頂一祭,星砂散為雲團,將他與霓山、千麵蝶籠罩在內。瞬息過後,三人形跡、氣息頓時消失無蹤。
這是……
張崇暗中起“氣機一線”之術查探,發現三人氣息也是一同消失了。如此看來,此器不隻是起掩飾之能,更是連同氣機也一同隔絕了。
他一邊與自己的對手你來我往,攻防變換,一邊在心中將星砂與饕餮劍進行比較,發覺信散人的這件法器很可能是一件極品法器。
掩月星砂籠罩之下,“懷晏”將獸囊內的兩個人放出。兩個昏迷弟子倒在地上,千麵蝶走到二人腦袋旁邊蹲下。
她伸出一隻手按在一個弟子的臉上,另一隻手取了一個玉瓶出來。
玉瓶被放在地上,千麵蝶手指一勾,一縷透明靈液便被他攝到掌心。其人五指變幻,口吐真火,不多時,一張薄薄的透明麵具便被她煉造出來。
一張完成,她又將手換到另一弟子臉上按住……
待到兩張麵具造好之後,信散人和千麵蝶將地上二人的法袍脫下,換到自己身上。而後又將他們的乾坤袋和身份玉符佩戴在自己身上。
接下來便是等待了……
張崇與麵前之人裝模作樣鬥了一刻鍾有餘,卻遲遲不見信散人三人現身。
海麵上天運城中的內門弟子也已被派遣了下來,局麵已然處在平海宗掌控之中。再過不久,海淵城修士死的死、降的降,他們這裏可就會變得極其礙眼了。
卻在此時,兩道氣息突然在張崇附近出現,他立時大驚,轉頭往星砂籠罩之處看去。
乙號戰船上空,原本在息魚傘傘麵上遊動的靈魚忽生異變,它猝然改換方向,脫離了息魚傘,飛速朝一個方向遊去。
原本靜立船首,觀賞著慕容鷹揚拚死搏殺的左戈坤見靈魚出動,知曉是它嗅到信散人的氣息了。
靈魚速度奇快,左戈坤也不耽擱,騰空而起,身化一道虹光便追著靈魚而去。
此正是平海宗八脈正錄之一,《煉陽正典》中所載的一門高明遁法,化虹!
張崇見一道虹光自乙號戰船而起,朝他這個方向而來,不由心頭一緊。
他的對手與他不約而同地停了手,隔著沙石朝上方的虹光看去。
張崇丹田之內,雷元沉入真元之海中,雷神之握隨時可以施展。幾顆雷暴珠也是被他捏到了手裏。
虹光轉眼便接近,而後飛過他們的頭頂,往遠處縱去。
虹光過去,張崇鬆了口氣。他幾乎以為是信散人適才泄露的氣息為左戈坤所察覺,好在虛驚一場。
掩月星砂被收起,信散人和千麵蝶此刻已是變了一副模樣,氣息、修為皆與那兩個平海宗弟子一模一樣。
信散人眼眸一動,望向虹光所去之處,“老秦,多謝你舍命相助老夫嘍。”
掩月星砂乃是一件防禦至寶,遮掩氣息隻是它其中一個用途。
信散人在其遮蔽之下,若是自身不動用真元,那就一切安好。可他要換副麵具,施法改換形體,那就勢必會泄露氣息出去。
好在,信散人對此早有安排……
信散人口中的老秦此時剛剛動用了一張小挪移符,擺脫了無為、無謂、李慕三人的糾纏。
小挪移符十分珍貴,使用後可以讓人騰挪到十裏之外,方向可以大致控製。
老秦正在為當時向信散人索要來這張靈符而慶幸,卻不知那張靈符早已被信散人埋藏了自己的氣息。
靈符一激發,濃烈的氣息便會瞬間散發出去。
如何掩蓋石子落入池塘時的水花?
在石子落到水中的同時,扔下一個百斤石鎖便好。
老秦往後望了一眼,判斷出自己已是逃出了平海宗的包圍。他不欲多留,一催腳下飛行法器便要離開。
然則飛了一會兒,一條嬌小的靈魚忽然出現在他身側。
老秦先是疑惑此為何物?待到神識一觸,發覺這是靈力所化後立時大驚。他一擊將靈魚打碎,然後急忙轉身回去。
一道虹光出現在他眼前……
海淵城外,信散人已是偽裝完畢。張崇暗運法術探查,發現他的氣機卻是沒能改換,一如霓山昨日一般。
與張崇鬥法之人將寶葫招到手中,往張崇、信散人這邊落來,他看見地上的兩個昏迷修士,雙目一凝。
他盯著信散人,問:“隻有兩個人,我的麵具呢?”
信散人目光冰冷,聲音更冷,“本就隻有兩副麵具。”
那人大怒,“老雜毛,你騙我!”
“是又如何?”
這人怒不可遏,他把葫蘆一提,就要動手,豈料其人懷中忽傳出爆炸之聲。
其人被炸得倒飛出去,落到沙塵籠罩之外,血流不止。他丹田被毀,趴在地上,狠狠地看著信散人,手指著他,“你在匿息符上動了手腳!”
信散人聲音冰冷,沒有多少起伏,“是的。”
千麵蝶放出一柄飛刀在其人頭上轉過一圈,將之幹脆地結果了。
信散人對張崇道:“此人便送給張道友,充作功勞,算是見麵禮。”
張崇一息之後才回道:“多謝。”
張崇深深感到麵前之人歹毒異常,如若可以,他絕不願與這等人有交集。
偽裝已成,此地不易久留。隻是走之前,還有一事需要處理。
霓山問信散人:“信老,這兩個人怎麽解決?”
信散人:“埋了。”
“且慢!”
張崇阻止了霓山,他對信散人說:“此二人是我宗弟子,又歸我所轄,我要留他二人性命!”
這不是商量,而是告知。
信散人和千麵蝶的目光同時聚到張崇臉上,有些刺痛。
半息之後,信散人道:“道友仁心,老夫沒有意見。我等還是趕緊離開這裏吧。”
霓山將兩個昏迷弟子收入獸囊,張崇去撿了那個無頭修士的肉身和乾坤袋。
他收起屍體後,想起那人的黑沙寶葫也是一件品質頗佳的上品法器。
張崇環顧四周,看那葫蘆掉在了哪裏。
就在此時,一個人卻忽然出現,他以驅物術隔空將寶葫攝到手中,掂了掂。
“張執事,我看你一路畏手畏腳,想不到到了這裏,戰果頗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