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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陳瑞斌

  上午十一點左右,當顏素還在交管中心和技偵的人查監控時,張昭再次被老趙請到了他們專案組。老趙竟然把趙旭鳳提到的三個嫌疑人都「請到」了A市,顯然,老趙是打算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了。


  昨天晚上,張昭已經知道殺害假馬和尚的嫌疑人浮出水面了。對此,他一點也不覺得意外。按照物質交換定律,沒有人能夠在作案現場一點蛛絲馬跡也不留下,找到這個嫌疑人,只是時間問題。


  昨天下午,他已經重新對寧濤的屍體進行了全面屍檢。目前,已經可以確定寧濤並非自殺,他的死因和假的馬和尚如出一轍。如今這兩個案子和粉冰案的卷宗一起分析,這個嫌疑人極有可能是粉冰案的上游頭目派來殺人滅口的。


  這個人的作案手法,以及反偵查的手段和意識,都無可挑剔。同樣,他作案選擇的時機和方法也頗讓人覺得意味深長。尤其是殺寧濤的時間節點,若不是寧濤的一個得力手下被逮住,這個案子也許都查不到馬和尚頭上。


  正當警方追查馬和尚下落的時候,馬和尚也被殺了。結合魏局長收到的那兩封匿名信來看,顯然是有人正在利用他們清除障礙,讓這個殺手有機可乘。


  老趙在審訊指揮室內看著監控上的三個人沉默著。雖然他看著十分鎮定,但其實頂著巨大的壓力。他看了一眼手錶,回頭問道:「張法醫,你提供的線索準確嗎?」


  張昭無語,老趙的做法實在是太衝動了。按照他的意思,他更希望老趙能夠放長線釣大魚,但是,老趙有他的苦衷。如今三個嫌疑人都被傳喚,騎虎難下,張昭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確定這三個嫌疑人之後,他還跟王德林院士求證過。王德林院士肯定了他的思路沒有偏差。但是,如今連測謊儀都用上了,也沒發現三人的破綻。張昭有些無計可施。如果制毒的嫌疑人是三人中的一個,今天把他放出去,制毒團伙必有警覺,以後想再找到什麼線索,恐怕沒這麼容易了。


  再熬了兩個小時,老趙也精疲力竭。他按下了通話器想說什麼,但是又鬆開了,回頭問張昭:「張法醫,你覺得詢問還有必要繼續嗎?」


  張昭默默地搖了搖頭。現在,這三個人都在警方的控制範圍之內,暫時安全。他說:「趙隊長,你讓我再想想。任何一種制毒方法的革新都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尤其是高純度毒品,本身提純工藝就十分複雜。你是干緝毒的,就知道像海洛因這種傳統毒品提純經過了多少年才逐漸成熟的。何況是冰毒這種新型毒品的提純?」


  老趙輕嘆一聲道:「其實,我不是沒有想過你的思路。這些新型毒品每一次革新和升級,都有這些高級知識分子的身影,只是大部分都是國外的專家在搞。眼前的這三個人雖然有技術,但是最後的工藝一直掌握在陳瑞斌手裡。依我看,或許是陳瑞斌參與制毒,或許是制毒方法從他里流傳出去,也有可能。如果是那樣的話,這條線索沒有任何的價值了。」


  張昭聽完后,再次陷入了沉默。他想了想后,抬頭問道:「陳瑞斌這個人,你查過沒有?」


  老趙點頭道:「昨天一天,我們兵分四路,三路人馬去請這三個嫌疑人,我親自去查陳瑞斌。他確實很可疑,但確實是車禍而亡。相信你已經查過當時的卷宗。還有一點,我試圖去聯繫他的家人,你猜怎麼著?他的老婆和兒女都已經去了國外。現在已經沒辦法查下去,除非能找到他的家人。」


  張昭愣了一下,當即說道:「我們忽略了一種可能性,雖然這種可能性極低,但是目前看所有的線索到這裡都斷了,一定有問題。我得去事故科一趟。老趙,你查查陳瑞斌的屍體最後怎麼處理了。」


  老趙隱隱地明白了張昭的意思,當即拿起筆記本翻了起來。張昭則已經沖了出去。來到事故科的時候,當年辦陳瑞斌案子的民警正好出警。兩個人等了半個小時,那個民警才回來。


  張昭知道這個民警叫董曉宇,已經在事故科幹了二十年。他見到張昭,頗為意外。張昭說明了來意后,董曉宇又看了一下卷宗,然後想了想說:「一般我們確定被害人的身份程序有嚴格的規定,你是法醫,應該更加了解。首先,需要有被害人親屬確認死亡,被害人的戶口本和身份證。具有辨認條件的,會讓其家屬辨認並製作辨認筆錄和直系親屬的DNA親緣鑒定意見,以此來確認被害人的身份。卷宗上,這些都有體現。你說陳瑞斌並沒有死,死的是別人。那DNA親緣鑒定又不會說謊。這不是天方夜譚嗎?」


  張昭知道自己的推測沒有直接證據,畢竟卷宗上的記錄十分詳細,尤其是DNA親緣鑒定寫得清清楚楚。此時,一旁的杜馨笙無聊地翻看卷宗,好奇地說:「這陳瑞斌可真有意思。女兒都二十多歲了,弟弟才剛三歲。他這也算是老來得子了,還真不容易。」


  董曉宇也笑道:「當時采血的時候,那個小傢伙也挺可憐,哭了很久。說來也巧,我一抱他竟然不哭了,結果尿了我一身。」


  張昭問道:「那當時為什麼沒有采他女兒的血?」


  「他老婆說女兒正在國外讀書,正在往回趕。她並不在現場。我看戶口本能采血的只有他兒子,我們也沒有辦法。」董曉宇解釋道。


  張昭又問道:「那你記不記得陳瑞斌都有什麼親屬?」


  董曉宇道:「我隱約記得來處理事故的是他老婆。他的父母兄弟,我倒是沒有見過。你也知道,這種案子一般都是夫妻處理,親戚來了也幫不上什麼忙,反而添亂。這個陳瑞斌好像沒有什麼親戚。他老婆倒是挺理性的,一沒鬧,二沒哭,肇事方認罪也乾脆,賠償也沒有異議。這案子處理得彼此都很滿意。」


  張昭沉吟了一下后,回頭對著杜馨笙說道:「查一查這個人的戶籍,看看什麼情況。我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兩人出門之後,杜馨笙掛斷了電話,突然對著張昭說道:「師哥,陳瑞斌的兒子不是他親生的,是他哥哥的兒子,過繼到他名下的。他哥哥戶口本上顯示離異。」


  張昭將查到的信息發給了老趙。老趙二話沒說,直接驅車趕往D市去突擊審訊這個肇事司機。到了現在這一步,張昭已經可以確定,陳瑞斌還活著。因為DNA親緣結果一致,那麼死的就應該是他的哥哥。現在看來,陳家的人應該一手策劃了這次車禍,至少他們參與其中。難怪他們會移民國外,看來這是早有準備。


  「師哥,我們現在怎麼辦?」杜馨笙問道。


  「找他哥哥陳瑞國的下落。陳瑞斌既然借著他哥哥金蟬脫殼,我想應該會利用他哥哥的這個身份。不然,他在國內沒有身份的情況下會舉步維艱。」張昭分析道。


  杜馨笙趕忙去打電話。張昭沉默著,陳瑞斌的出現讓這個案子更加複雜起來。粉冰案的核心人物寧濤、假的馬和尚相繼被殺,而這個陳瑞斌不知所終。張昭無法判斷他在這個制販「粉冰」的團伙中扮演什麼角色,也不知道寧濤和假和尚的死跟他有沒有直接關係?那匿名信是不是他的手筆?現在,恐怕只有找到陳瑞斌才能讓這一切水落石出。


  在他胡思亂想之時,顏素打來電話,讓他們迅速去高速口集合。殺害假馬和尚的嫌疑人找到了,今天晚上展開抓捕。


  顏素打了一個哈欠,靠在車上閉目養神。她此時全副武裝,除了身上的防彈衣,槍套里還有新配發的92式手槍,邊上還有一把她熟悉的95式自動步槍。自從轉業后,執行任務配發的都是97微沖,顏素很不喜歡那把槍,威力太小,實戰起來還不如手槍。


  顏素對槍有一種特殊的感情。在很小的時候,和她同齡的女孩子喜歡布娃娃的時候,她卻像男孩子一樣對槍械十分痴迷。當別的女孩開始穿裙子的時候,她依舊光著膀子和男孩一樣瘋玩。顏素的父親是個職業軍人,受他的影響,高中畢業后直接就選擇參軍了。


  到了部隊,顏素感覺自己突然找到了組織,再也不用別彆扭扭地生活。這裡對她來說,簡直就是天堂。在某集團軍幹了一年後,她被某部偵察連看中,後來因為表現優異,又被選拔進入某軍區特戰旅。若不是負傷后被迫轉業,現在她應該還在部隊。


  軍旅生涯磨鍊了顏素的鋼鐵意志。現在回想起那段鐵血歲月,顏素依舊覺得十分自豪。當兵只需要服從命令,而做警察要複雜得多。


  這個時候,江之永推了她一下,遞給她一塊口香糖。江之永也有些疲憊,他昨天晚上點了一夜的錢,今天又跟顏素找了一天的人,現在都沒有合過眼,就算鐵打的身體都有些扛不住。


  因為這裡是C市X縣的上豐村附近,四周全是農田。顏素挺好奇,嫌疑人躲在這裡幹什麼。他完全可以開車離開,雖然路上設有卡口,但是案發到發布通緝令距離現在已經過了足足兩天,他有足夠的時間離開S省。甚至可以一路南下,選擇合適的偷渡港口離開國內。


  嫌疑人十分狡猾,一路上換了幾次車,來回不停地更換路線。但是,再狡猾的狐狸也鬥不過好獵人。公路上遍布的安防監控和交通監控每次都能夠輕鬆發現他的影蹤。一路跟蹤下來,已經確定嫌疑人現在的位置是一家看上去已經倒閉的焦化廠。


  警車悄悄地停在了距離焦化廠五百米之外,熄火關燈,抓捕人員開始迅速地集合。一般抓捕這種罪犯,武警和特警是主力,他們刑警隊大多數做策應。這次現場的指揮是秦儒,他和其他帶隊的同志溝通完畢后,布控的技偵人員動用了無人機和紅外熱成像儀確認嫌疑人位置,隨後外圍支援的武警悄悄地封鎖了焦化廠所有的出入口。


  等眾人明白任務細節后,秦儒突然回頭看到了一側的張昭,於是問道:「你對這個嫌疑人有什麼看法?」


  張昭對著這麼多人,有些拘謹,不過他還是強撐著分析:「這次他們要對付的人是一個受過嚴格訓練的軍人,其次才是職業殺手。他對剝奪別人的生命是沒有負罪感的。他的自律性很強,做事條理清晰,心理素質極好。同時,殺戮不僅給他帶來快感,還會讓他覺得無比榮耀。這應該和他在從業中受到的創傷有直接關係,不排除幼年受到過虐待或者其他原因。從監控來看,嫌疑人每次換車都拎著兩個大包,從形狀上分析,不排除是制式武器。因此,這個人十分危險。如果正面交火,不可以當作普通罪犯對待。另外,我不建議勸降,因為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遭遇阻擊,我建議擊斃。」


  秦儒沉吟了一下道:「從現在開始,抓捕行動開始后,由顏素全權負責。如果他反抗,可以不請示直接擊斃。我讓武警、特警全力配合。」沉默了一下后,他又說道:「保證自己安全的情況下,盡量抓活的。」


  隨後,所有人檢查了槍械,開始慢慢地朝著焦化廠逼近。嫌疑人在焦化廠的一間倉庫里,這個倉庫規模不小。此刻,特警隊員已經準備好了破門。伴隨著一聲令下,特警和武警同時從前後門沖了進去,顏素他們緊隨其後。進去后才發現,倉庫里視線十分不好,周圍堆滿各種木箱包裝的東西。這個倉庫有兩千多平方米,首先進來的特勤隊員開始尋找電源,等電源燈一開,整個倉庫的構架就浮現在他們面前。


  進入倉庫的人員開始小心翼翼地尋找嫌疑人的下落。顏素拿著95式跟在特警隊員身後,她隱隱地聞到有一股肉被燒焦的煳味,他們緩慢地向前地毯式排查,很快就和對面的武警碰頭。結果,沒有找到嫌疑人的影子。而在倉庫的中央,他們竟然發現了一具被燒得焦黑無比的屍體,上面覆蓋著一層白色粉末,一個滅火器倒在地上。


  屍體身上的火焰被撲滅不久,四周還有餘溫。雖然火被撲滅,但是還冒著滾滾黑煙,四周散發著一股讓人作嘔的惡臭。顏素十分費解,如果要毀屍滅跡的話,幹嗎用滅火器把火熄滅了?顏素看到一側有一堆被燒毀的電路板之類的東西。她馬上給張昭和技偵的人打電話,讓他進來看看這是什麼情況。


  此時,秦儒打來了電話說:「無人機剛才發現有個人翻牆逃走了。看來,我們還是驚動了他。馬上帶人去追,無人機會給你們指位置。」


  果然,等顏素抵達的時候,幾隻警犬在一堵高牆下一直狂吠。她當即下令,一隊人去進出口把守,一隊人在所有倉庫內排查,同時呼叫增援。牆外是一片荒涼,這裡已經是X縣的農村,四周全是農田,如今已經上凍,北方的農田一片荒蕪,視野很好,要想找到他,並非難事。


  顏素立即帶著搜捕小組的人員上車,朝著倉庫外沖了出去。到了后牆根后,顏素暗暗地慶幸已經入冬,這裡的莊稼都已經被收割了,不然,這一眼望不到頭的玉米地夠他們喝一壺了。


  搜捕小組開始使用警犬追查。江之永的步伐追蹤術比警犬好用多了,他打著強光手電筒看了幾眼,就發現了一排嶄新的腳印。追捕小組開始順著這一排腳印搜查。顏素趕忙給秦儒彙報這個消息,秦儒馬上派特警來增援。


  江之永帶著人順著這些腳印快速地追捕。追了有十多分鐘,從田壟上出來,到了一條鄉間小路上。顏素推測,這條路應該是通向某個村莊。嫌疑人逃竄時一般不會再到大路上或是村莊里。


  放眼望去,高高低低的田壟才是他絕佳的藏身地點。晚上人的能見度很低。嫌疑人就算是藏在距離他們很近的地方,也未必能發現他。這個時候,警犬的作用要比人的作用更大一些。今天晚上帶來的警犬都是市局最優秀的警犬,他們利用警犬嗅源提取器在嫌疑人開的車上提取了嗅源。顏素看到這些帶犬民警中也有幾個熟悉的面孔,看到有他們在,顏素更加有信心。


  很快,搜捕小組確定了方向,繼續順著土路尋找嫌疑人。嫌疑人對這裡不熟悉,如果是普通逃犯,可能會閉著眼逃到黑。但是,嫌疑人不會,他有過反偵查對抗訓練,知道怎麼躲避警犬的追擊。顏素在部隊的時候,知道那些流傳對付警犬的辦法是沒用的。比如,塗抹刺激性味道的東西,辣椒粉、動物糞便、石灰粉等東西,受過優良訓練的警犬根本不怕這些東西,這是它們的訓練課目。


  嫌疑人十有八九會做陷阱。警犬是無法辨認陷阱的。果然,走了不到兩百米,嫌疑人開始選擇一些雜草叢生、道路崎嶇的路面前進。顏素知道兇手開始有意識地規避警犬的追擊,他們的距離應該很近了。


  顏素變得更加小心翼翼,追擊的速度很慢。大概走到快五百米的時候,警犬再次變更了路線,進入了一個山坳里。顏素當即讓他們停下,這裡是製作陷阱的絕佳地方。她用強光手電筒照射了一下,果然在雜草叢中發現了一根細細的絲線。這是一個詭雷,顏素命令所有人不準動。她小心翼翼地蹲下,發現在草叢中有一個黃色的罐體。顏素用手電筒看了一眼,頓時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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