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慣犯
她這麼一說,立刻就有人對上了號,明白了大嗓門兒的大媽說的這個人是誰,一個圓臉的老太太衣服恍然大悟的樣子,忙不迭的點了點頭:「你說的是哪個石理全吧?我知道!這事兒我可知道!那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臭流氓!屢教不改的那種,不是什麼好東西!他現在住的那套房子啊,離我家不太遠,以前是他爹媽住的,他爹媽那老兩口可都是老實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所以這輩子生了石理全這麼一個孽種,挺好挺好的老兩口,硬是被這麼一個不爭氣的兒子給活活氣死了!他倒好,出獄之後跟沒事兒人似的,住在死去的爹媽留下的房子裡面,整天個遊手好閒的,還是一點正經事兒都不幹!我可是連家裡頭的小孫女都叮囑過了呢,看到那個大流氓就趕緊躲得遠遠的!」
「這個石理全,到底做過什麼事兒啊?因為什麼蹲過監獄?」唐果聽完圓臉老太太的話,開口問道,她又怕自己這個問題問的不夠清楚,連忙又補充解釋一句說,「我的意思是說,他當初到底具體做了什麼事,被判了什麼罪名呢?」
「喲,這個啊……」圓臉老太太原本還很積極主動的表示自己是個知情人,可是真的被唐果詢問起來,她倒是顯得有些打了退堂鼓,眼睛這裡看看,那裡看看,好像有些不大方便開口似的,嘴裡頭支支吾吾的,就是不往下說。
「算了,我來說吧。」就在唐果幾乎快要忍不住開口催促圓臉老太太的時候,人群中擠出來一個瘦瘦高高的阿姨,看上去六十多歲,她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姓賈,是這個小區裡頭的老住戶了。那個石理全之所以進監獄,是因為他把我的侄女給害死了。」
唐果之前並沒有對這一群廣場舞大媽們抱有多大的希望,只當是按照秦滄說的那樣,他們不過是來散布一下緊張的情緒罷了,沒想到現在居然挖出來了這樣的猛料,這絕對是她方才還始料未及的,趕忙開口問:「是怎麼回事?」
賈阿姨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愁眉苦臉的說:「是這麼回事,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兒了,我娘家是哥兒仨,我最小,上頭有兩個哥哥,哥哥家裡也都有孩子,他們都生活在外地,我是遠嫁到這邊來的。我大哥當年也沒怎麼念書,所以結婚和生孩子的時間都比較早,所以十幾年前我侄女就已經二十齣頭,中專畢業之後到這邊來投奔我,打算在這邊找份工作安頓下來,初來乍到那會兒,在這裡除了我也沒有個什麼可以依靠和指望的人,所以就到我這裡來,暫時住在我家裡頭,打算等工作穩定下來了,攢一點錢,之後再做別的打算。我那個侄女長得好看,大高個兒,身材苗條,皮膚也好,白白凈凈的,再加上又年輕,反正就是那種走在街上好多人都愛多看幾眼的小姑娘,就是因為這個,才住過來沒多久,就被這個石理全給盯上了,死皮賴臉的纏著我侄女,非要跟她談朋友。
那個石理全我不知道你們事先還是不認識,你們要是見過,肯定得罵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當初我侄女才二十齣頭,他就都已經三十齣頭了,成天遊手好閒,好吃懶做的,人長得也不好,歪瓜裂棗,還死纏爛打的非要跟我侄女談朋友,我侄女怎麼可能同意,就根本不搭理他,見面都不理他,恨不得躲著走,這事兒回來那孩子也沒跟我們說過,唉,她但凡跟我們誰私下裡說過一嘴,我們可能也會多留一個心眼兒,多提防著點兒……」
賈阿姨說到這裡,有些難過的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嘆了一口氣:「唉,算了,不說這個,說正經事兒。我侄女不想搭理石理全,也沒跟我們說,一直到最後都沒跟我們說,這中間就只提過一嘴,說她在一家超市打工,有個男的總是借口買煙,跑去超市裡頭跟她搭訕,她特別煩那個人,沒怎麼搭理他。我們那會兒也沒把這件事看得多嚴重,後來就出事兒了。那天我侄女下班回家,比往常回來的都晚一點,回到家之後臉色就不太對,衣服也皺皺巴巴的,頭髮還特別亂,回到家裡飯也不吃,就說累了,想要洗洗睡覺,我看她樣子不對勁兒,就趕緊問問到底怎麼了,結果不問還好,這一問就壞了,我侄女說,她被石理全給欺負了。」
賈阿姨說的這件事在小區裡面是有些人知情的,聽她說這些的時候,都是一臉惋惜的表情,還有一些跟唐果他們差不多,都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所以臉上也充滿了好奇。賈阿姨舊事重提,把自己家裡的傷心事拿出來再講一遍,神色也有些複雜,不過既然開了口,她也沒打算扭扭捏捏。
「我們兩口子當時也是被嚇了一大挑,」她繼續說道,「我侄女一開始還嫌丟臉,不肯說,是我逼著她說出來的。她說那個總去超市跟她搭訕的人,也住這個小區裡頭,今天又跑去了,之後就一直跟著她,跟到小區裡面,死皮賴臉的非要跟她談戀愛,我侄女不同意,也不想理那人,結果那人突然之間就來了勁兒,拉著我侄女就往一旁的樹叢裡頭拖,我侄女掙扎了幾下掙不開,想喊又叫人把嘴巴給捂住了,那人還嚇唬她,說就是想跟她好,要是她亂喊亂叫,就乾脆掐死她,誰也別活。我那個侄女是個老實孩子,膽子小,就沒敢再喊叫,就那麼被人給欺負了,回到家來嫌丟臉,還不敢跟我們說,要不是我追著問,估計還想繼續慢著呢。我們兩口子一聽這事兒就知道不好了,趕緊拉著我侄女去報案,沒讓她洗澡洗身子,到了公安局,人家問了那個人的長相,我侄女也說了,檢查身體也檢查了,然後就讓我們回去等著,說什麼時候有消息了,就聯繫我們,我們就帶著我侄女回家去等信兒了。後來……我侄女就死了……」
「怎麼會這樣呢?」唐果聽了大吃一驚,連忙詢問。
「自己想不開,跟別人沒關係。」賈阿姨唉聲嘆氣,搖了搖頭,「回去之後我們也勸了她,給她做了思想工作,她一開始表現的可正常了,還說自己想開了之類的,第二天休息了一天,第三天就要求回去上班,說閑著心裡更難受,我們就同意了,為了怕她晚上下班害怕,我們還特意每天都去接送,結果才過去了五六天吧,有一天我們兩口子又到了差不多的時間,跑去超市接她下班,一去到那邊才知道,她把工作給辭了,早上去辭的,跟人家結算清楚了工資就走了。這下可把我們嚇了一大跳,趕緊回家去,回到家一看,家裡頭我侄女給我們留了一封信,大概就是說自己覺得太丟臉,實在是活不下去,讓我們幫忙把她這期間賺的錢給她爸媽匯過去,她要先走一步了。我們趕緊聯繫親朋好友幫忙找人。」
「後來人找到了么?」
「找到了,但是找到的時候……人都已經涼了……」賈阿姨說到這裡,眼圈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儘管已經過去了十多年,但是失去至親的那種悲傷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拉長而被沖淡,「我侄女死了沒多久,人就抓到了,就是石理全,他也什麼都承認了,我為了這個,還跑去公安局哭了一通,說他害死了我侄女,要求重判他,公安局的警察告訴我,這事兒他們說了不算,得看最後檢察院和法院的態度。到最後,說是石理全沒有真的欺負了我侄女,就是占她便宜了,具體是怎麼個說法,我有點記不清那個詞兒,反正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再說具體點兒也不適合在這大庭廣眾的地方說了。反正判得不重,一共就判了十年,我們也去抗議過,說我侄女都被他害死了,一條人命啊!怎麼可以就判了十年呢!人家說,石理全對我侄女就算是猥。褻還是什麼的,因為沒有算是強。暴,原本連十年都判不上,就是看我侄女因為這件事兒都已經想不開自殺死掉了,事情傳出去的話,影響比較壞,所以才給判了十年。原本我們是挺恨的,但是後來石理全進了監獄之後沒多久,他爹媽就被他氣的緊接著就病死了,那也是挺可憐的老兩口,都已經這樣了,我們也不好再說什麼,等石理全出獄回來之後,這事兒都過去十年了,他也不敢怎麼面對我們家人,偶爾遇到都繞著走,我們除了恨得牙痒痒之外,也不能真把他怎麼樣,所以就這個樣子了。」
「我聽說啊,」方才那個大嗓門兒的大媽等賈阿姨說完了之後,才又開了口,「那個石理全一直也沒老實,從監獄出來之後也沒老老實實的做人,就是個慣犯!我聽人說啊,他前陣子還因為出去見什麼網友,跟人家小姑娘動手動腳的,惹了事兒,被一群年輕大小夥子圍起來好一頓打呢!也算他倒霉,遇到了一個硬茬兒,要不然他還真以為全天底下的小姑娘都是軟柿子呢啊,隨便想欺負誰就欺負誰!」
唐果倒是沒有太把後面的這件事當真,畢竟這種聽說又聽說的傳聞,不知道已經是第幾手的消息,多多少少會有一些失真,尤其是對於這個石理全這種有污點的人來說就更是如此了,她比較好奇的是另外一件事。
「這個小區裡面我看空間挺寬敞的,當初賈阿姨的侄女……」她有些猶豫,不敢貿然的問出口。
大嗓門兒的大媽率先對她點了點頭:「當初我們小區可不是這個樣子的,那會兒不是封閉的,而且小區裡面種了好多的樹,綠化是挺好的,但是一到晚上連個照明燈都沒有,烏漆麻黑,還到處都是樹,真說躲個人什麼的都不好發現。這是她侄女出了事兒了,小區也怕擔責任,以後再出別的事兒怎麼辦,所以就把好多樹都給砍掉了,小區管理也好了那麼兩年,然後就又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