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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謹行用釵扎穿了喉嚨,死在了堂上。


  留下的唯一一句話是:「福晉什麼也不曾讓奴婢做過。」


  偏偏就是這樣的話,才更讓人浮想聯翩。


  九爺鐵青著臉轉頭狠狠瞪著面無人色的董鄂氏:「這丫頭為你盡忠是想掩蓋什麼?你還有何可名言說?」


  董鄂氏哇一聲哭了:「謹行父親待她苛刻,繼母更是虐待她,因著她可憐,妾才將她要到了身邊,她有家人等於沒有家人,妾何苦要拿那樣的家人來要脅她,爺只道她自戧是為妾身盡忠,怎不說是以命來證明妾身的清白。」


  「殺佟氏一箭雙鵰,既除了眼中釘又陷害了茹佳氏,董鄂氏,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很精明?」九爺冷笑:「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為著娘家之事算計爺,若是好言相求,爺心情一好興許就出手為你出氣了,偏偏你自作聰明,設計了這麼一出,佟氏流產,爺在京中大失顏面,你再想爺出手幫譚泰報仇卻是休想。」


  不原再聽董鄂氏辯駁的九爺一揮衣袖,大喝:「來人,送福晉回房反省,不得爺的許可,不許出院。」又轉頭看向自己的內務總管:「何玉柱,府中所有事務由你接手,不許再給爺出亂子,知道嗎?」


  何主柱趕緊彎下腰:「奴才領命。」


  ……


  九貝勒府的侍妾佟氏流產一事系後院爭鬥所致,九爺惱怒福晉對後院管理不善,將之禁足,陷害佟氏的侍妾罪行被揭露后當場自戧而亡,后被棄屍荒野,為野狗所食。


  九貝勒府的事替其餘皇子敲響了警鐘,此後的日子裡,他們無不瞪大了眼,死死盯著自己的後院,唯恐自己也像老九一樣在全京城人的面前出乖丟醜,既丟面子,又失聖心——連自己家都治理不好,還談什麼處理朝政大事。


  皇子們的心神被後院牽制,京中氣氛頓時為之一松,關於弘曜阿哥的傳聞也慢慢淡了下去。


  康熙四十九年六月,九貝勒府佟氏小產。


  七月,太子側福晉唐氏小產,誠親王府側福晉年氏小產。


  八月三十,雍親王府側福晉茹佳氏產下一子。


  九月十八,恆親王府庶福晉白佳氏小產,庶福晉錢佳氏產下一子。


  十月,十二貝勒府側福晉方佳氏小產,初八日,淳郡王府庶福晉李氏產下一女。


  十一月二十三日,敦郡王府郭絡羅氏產下十爺第六子。


  十二月十一日,十三阿哥府嫡福晉兆佳氏產下嫡長子,十四貝勒府側福晉舒舒覺羅氏小產。


  十二月二十九曰,誠親王第九子出生,生母妾朱氏。


  至此,當日進入慈寧宮的十二位孕婦或瓜熟蒂落,或痛失骨血,「天降貴人」一事小階段有了結果,至於以後孩子能不能養成,資質如何,只能在時間的流逝中慢慢再看。


  八貝勒府。


  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坐在八爺的書房內閑閑喝茶聊天,目光卻都時時注目站在書桌后畫畫的八阿哥。


  「……九哥,你關了九嫂半年,是不是也該放出來了?」十阿哥手指用力,啪一聲便捏碎了手中核桃的殼。


  「年宴到了,差不多了。」九阿哥淡淡點頭。


  「九哥,只是失察之過……」十四阿哥身體微微前傾看向九爺:「你對九嫂是不是太嚴厲?」


  九爺抬眼看了一眼十四阿哥,輕輕笑了笑:「爺關她不是為著她失察,而是為她對爺不恭敬,敢把爺當槍使,爺總得讓她知道什麼是底限不是。」


  十阿哥咽下口中的核桃,端起茶碗正準備喝呢,聽到這話,手上動作一頓,抬頭一臉訝異看向身邊的九哥,「九嫂性情溫柔,行事也大氣,不能吧?」


  九阿哥懶懶打了個哈欠,坐在椅中的身體亦隨之歪在了扶手上:「那女人被仇恨沖昏了腦子,為著一個被廢了的紈絝弟弟,居然欲驅使爺與四哥爭鬥,爺能不教訓她?」


  「啥?」十四阿哥一下來了興趣:「九哥快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等九阿哥發話,十阿哥已是惱了:「老十四,你什麼意思,聽到九哥兩口子鬧起來,你就這麼高興?」


  十四阿哥一聽這話,趕緊搖頭:「十哥,你可不能隨便冤枉弟弟,弟弟這不是好奇能讓九嫂發狠的是什麼事嗎,難道你不想知道?」


  十阿哥噎了一下,而後脖子一挺:「爺可不是那愛窺人陰私的。」


  十四阿哥一聽惱了:「你不是,難道我就是?我不過是關心九哥,怎麼到了你嘴裡爺就成了那下三濫了?十哥,你可不要太過分。」


  「爺怎麼過分了?」十阿哥瞪著眼,一拍桌子。


  「老十。」書桌后,八阿哥突然出聲,打斷了兩兄弟的劍拔弩張:「過來幫八哥將畫懸起來看看。」


  十阿哥動作一頓,瞪了一眼十四阿哥,起身走到書桌邊捏著畫的上端將之舉在自己胸前,又往後退了幾步方便八阿哥看畫:「八哥,這畫都畫了快半個時辰了,現在畫好了吧?」


  八阿哥仔細看著畫,半晌后還是搖了搖頭:「還是不成。」


  完了,放下手中的筆,在貼身太監高福的侍候下洗乾淨手,一邊擦著手上的水珠一邊走到幾個兄弟身邊坐了下來:「你們方才在說什麼?」


  十阿哥將畫放在書桌上,走了回來:「九哥不是禁了九嫂的足?我和老十四正勸他將九嫂放出來。」


  八阿哥端起高福奉上的茶掀蓋喝了一口:「當初十二個孕婦僅有一半平安產子,丟面子何止是你,太子不也同樣沒保住孩子,就別再跟自己較勁兒了。」


  九阿哥眯著眼哼了一聲:「反正我是不信佟氏小產是因為吃冰的,還有福晉身邊那個大丫頭,哼,當爺不知道,那丫頭可是她的心腹,說什麼茹佳氏下毒……那女人要報仇都是蠢得直接往前沖,若是會使紆迴的手段,爺才真要高看她一眼。」


  八阿哥端著茶碗搖了搖頭。


  十四阿哥則突然笑了:「說起來,上回我去四哥那兒,遇到小四嫂,你們猜怎麼著?」


  幾位阿哥一聽這話,便知茹佳氏定是又做了什麼。


  十四阿哥噗噗直樂:「她正拿著鞭子追著她同胎兄弟揍。」


  九阿哥眉頭挑了挑:「連兄弟都揍,嘖。」


  八阿哥、十阿哥看向十四阿哥:「為的什麼事?」


  十四阿哥哈哈大笑:「她兄弟領著弘曜去冰上玩兒,兩人一起掉進了冰窟隆,雖然下人救得及時,到底都著了寒,她辛辛苦苦忙碌了半個月,好容易將兄長與兒子的身體養好,然後就把兩人都揍了,還說:豬養肥了要殺,兄長與兒子養壯了好打。」


  幾個阿哥啞然失笑。


  「粗暴的女人。」九阿哥笑完撇嘴。


  十阿哥卻撓了撓臉:「是個爽利人。」


  八阿哥由嘆了一口氣:「雖然行事直接,不過愛護之心卻是溢於言表,若我也有這樣一個妹妹,我大抵只會高興。」


  幾個阿哥盡皆閉口不言。


  「我皇家的公主若像她,還有什麼體統可言。」九阿哥咬牙。


  十阿哥卻眨了眨眼:「端敏姑姑可比她跋扈,不過她和皇阿瑪之間可不怎麼樣。和幾個皇叔的感情也淡。」


  九阿哥狠瞪十阿哥:「你不跟爺對著干你就心裡就不舒坦是吧?」


  十阿哥一耿脖:「爺說的可都是實話,你惱羞成怒爺也不會讓著。」


  九阿哥重重一拍小几:「你再喜歡,她也不是你妹妹。」


  十阿哥不屑地瞟了九阿哥一眼:「你傻的啊,那明明是嫂子,怎麼能變成妹妹?」十阿哥臉上突然露出一絲垂涎之色:「她做的糖確實好吃。」


  「出息。」九阿哥翻了個白眼兒,不想再搭理十阿哥這個夯貨,轉頭看向十四阿哥:「那天你送給八哥的茶不錯,就是太少了。」


  十四阿哥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那是我從弘曜的舅舅那裡順的,也是小四嫂制的。」


  九阿哥頓時被噎住了。


  十阿哥看著九哥臉上尷尬的神情,仰頭大笑。


  「咱們聚在一起不是要商議事情?」十四阿哥等十阿哥終於笑夠了,才看向八阿哥:「八哥,穆和倫得了戶部,咱們現在是不是可以動動手腳?」


  「動動手腳?」八爺搖頭:「四哥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雖說他與咱們關係好,可事涉朝政時,他從來不是個肯含糊的,去年的時疫不就是為著他直駁太子的諭令才染上的?不想被敲打就別去碰他的禁忌。你與其在戶部想主意,不如看西南,年羹堯不是來信請安了?你派幾個人去找他,江南的地盤咱們丟了,如今先去試試西南,這兩年那邊的商路可是十分興盛。」


  說起商事,九阿哥一時也來了勁兒:「咱們且這麼著……」


  ……


  康熙五十一年夏四月丁巳,皇帝賜王世琛等百七十七人進士及第出身有差。茹芾以二十一歲之齡被皇帝親點探花,入翰林院當值。


  又十日,茹芾大婚,妻章佳氏,滿洲鑲黃旗人,成婚時年十八歲,時人謂之老姑娘,然雍親王側福晉甚喜之,言道此年紀成婚於子嗣有利,甚佳。


  蓋因茹佳側福晉此言,京中貴族女子晚嫁者日繁,民間亦隨之效仿。


  八月三十,在茹蕙二兒子的兩歲生日宴上,皇帝突然下旨為其賜名弘旲,並下旨讓雍親王府四阿哥弘曜進宮伴駕。抱著被賜名為弘旲的二兒子,茹蕙愣愣看著七歲的弘曜,「弘曜,你真要進宮?」


  弘曜失笑:「額娘,皇瑪法下旨,誰敢抗旨。」


  茹蕙撇了撇嘴:「咱們可以進宮住幾天,然後再回來,他也沒說讓我進宮住多久不是。」


  雖然年僅七歲,但因生而記事,弘曜的心智完全可以與尋常十四歲孩童的心智相聘美,對於進宮伴駕一事,他自己完全緊張不起來。


  弘曜知道額娘擔憂的是什麼:「額娘,兒子會一直隨身帶著你制的解毒丹,又有蘇公公陪著,不會有事的。」


  茹蕙秀眉緊皺:「帶毒的寵物不能帶去,不如,你將青鳥帶著吧,至少她能回來通風報信。」


  弘曜嘆氣:「青姨肯定不樂意,而且兒子也怕她被人發現。」


  茹蕙想了想:「咱們問問她吧。」


  空間內,落在小虎頭頂的青鳥偏著小小的腦袋,「皇宮?」


  茹蕙點頭:「弘曜要去他祖父身邊,我不放心,想請你跟著他一起去,萬一有事你便能比任何人都快地回來通知我。」


  青鳥有些不高興:「皇宮裡沒有好吃的。」


  青鳥所說的好吃的,便是茹蕙稀釋靈泉后澆灌種出的靈植,這些年,為著養好師傅的身體,此類的轍她可沒少想,萬幸有幾樣植物沒被靈泉水澆死,她便用這些靈植做菜給師傅吃,別說,效果還真不錯。


  「你可以過幾天抽空回來一次,正好可以跟我說說弘曜在宮裡的情況,你看怎麼樣?」茹蕙想了想:「據說皇宮有龍氣,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青鳥一聽,來了興趣:「龍氣,那我得去看看。」


  青鳥的記憶里有關於龍氣與信仰的一些知識,但是這些東西過於晦澀,它完全不明白,問茹蕙她更不懂,如今既有機會見識到,自然不能錯過機會。


  不舍地看了一眼空間中那塊茹蕙特意開闢出來的靈植地,青鳥嘆了一口氣:「我過幾天就會找機會回來,你要替我準備好吃的。」


  茹蕙心頭頓時一松:「弘曜在宮中的時候你可要一直跟在他身邊,不要隨意離開,好不好?」


  青鳥不屑地嗤了一聲:「除非皇宮裡有比長春樹更好的花木,否則我才沒興趣到處看。」


  一聽這話,茹蕙放心了:「那咱們就這麼說定了。」


  於是幾天後,進宮的弘曜帶了一枚海蘭雕鳥鈕印,那印上的鳥僅只拇指大小卻被雕得栩栩如生,連皇帝都將印借去把玩過一回,還贊過其技巧奪天工。


  弘曜欲將之上敬,皇帝卻笑呵呵搖頭:「孫兒有孝心朕甚感欣慰,然天下奇珍無數,難不成都要盡歸朕手不成?」


  弘曜昂首回道:「皇瑪法富有天下,天下所有一切自然該盡歸皇瑪法所有。」


  皇帝伸手摸著弘曜的小腦袋大樂:「朕既富有天下,自是不缺珍奇,好比如上這海蘭寶石,你外祖上敬予朕的可比你這顆大多了。」


  皇帝許是起了興緻,乾脆起身領著弘曜進了自己的私庫,指著堆得滿滿的庫存笑道:「去找自己中意的,朕賞你了。」


  弘曜抬頭看著俯首望著他的皇瑪法,想了想,抬腳進了寶庫。


  在琳琅滿目的庫中轉了一大圈后,弘曜選出了四樣物品:一塊三多九如牌,一枚寶藍玻璃□□,一枚碧璽扳指,一粒不知名棕色種子寶石,一桿溫玉筆。


  將三多九如牌掛在皇帝腰間,弘曜看向目含笑意的皇帝:「這塊溫玉內蘊靈氣,,瑪法常帶著可以養身。」


  又指著玻璃□□:「瑪嬤肯定喜歡這個。」


  「扳指給阿瑪,種子給額娘。」


  最後,抱著溫玉筆,弘曜臉上露出一絲靦腆之色:「弘曜喜歡這個。」


  皇帝叉腰仰天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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